第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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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解双杏的焦急,安兰还是握了握她的手,答:“这又有什么难的?你要换就换。”

又笑道:“那你回来时,可要跟我讲讲方才殿中......”

双杏觑她一眼,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是这么固执。她慢吞吞回道:“除了这个,旁的什么都行......要是你非这么讲,我就不和你换了。我要找别人去。”

安兰看她脸上的羞恼之意,停了笑,她明白她一心向着娘娘,断然不会透露殿中之事了。她也不愿意再让她直面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

但她其实还真的有问题想问双杏。

想问她这一月为什么总是匆匆忙忙、早出晚归,又为什么黯然神伤。但想来她也是不会答的。

安兰闭上嘴,就看着双杏匆匆忙忙得,连小宫女刚给她们提来的晚膳都不吃一口,就急着要走。

中宫刚刚才松懈下来。娘娘一心系在爱子身上,却也要考虑自己本就孱弱的身体,双杏便自作主张为娘娘叫了晚膳。

看着主子用膳,下人们也终于歇了一口气,纷纷提了晚膳来用。

她们这些大宫女比底层宫人还惨些,底层宫人还能寻着空档拿点心垫垫肚子,她们就在皇后太子近前服侍,从早上到现在都抽不出空来。

安兰往双杏怀里塞了一包顶饱少油的点心,双杏感激地向她一笑。

......

通往废宫的小道上,一盏宫灯明明灭灭。

双杏已经轻车熟路,她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那包袱里装着一坛烈酒。这轻车熟路,指的不仅是对通往废宫的羊肠小道,还是对于段公公的照料。

许是因为昨夜有大雪,今日的天气还算晴朗,晚上时分也月明星稀。

就是这路实在是难走了些。

通往废宫的路,本就没人管。自然路况也随天变化,下雪时,就积满了雪,出了太阳,雪化了,就又泥泞不堪。一层冰堆着一层冰。昨夜大雪漫天,使得这路况更严峻了些。

一时不慎,双杏踩空了一丛雪堆,整个人向前跌去。

呼......还好包袱没有落地。

双杏咬着嘴唇从地上爬起,捡起跌在一旁的宫灯,灯殷上雪,比方才更暗了两分。

衣裙上的雪扑一扑就好了,严重的是她的膝盖。

受伤总是凭借着一股巧劲,虽然裙子没跌坏,她却能感觉到膝盖一定已经被磕坏了。

那股刺痛,被风一吹,又成了麻木的感觉。

......

段荣春觉得口干舌燥。

他缓慢地睁眼,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里。但实际上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在何处。

昨晚......或许是昨晚吗,他最后的记忆是那一弯月芽儿,它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假意温柔着,在他心里填上了一个缺。

那是他从来没感受过的感觉,他从没遇见过这种无缘无故的善良和付出,于他而言,所见之处更多的是冷眼、嘲弄、落井下石。

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天真无邪,未曾怜惜的愚蠢善良,却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拉住他、守护他。

但那又怎么样,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无论那个小宫女怎么向他倾注心血,他也灰心丧气。

那扇门,曾经向他敞开,又轻易地将他扫落。

热。榻下好像有一团火,正在将他灼烧。他想不起那个小宫女了,思绪却飘起来,被带回很多年前。

入宫前,他也是个顶普通的平常人。生在六月夏日的炎热时节,循规蹈矩地过活。父母也是庸常之人,家中有些余财,供着他读书,盼望着他未来可以高中,光耀门楣。

很简单的生活,也会很简单地破碎掉。

在父哀母亡、家财散尽的时候,在他连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他满不在意般地进了宫。排队的男孩中,有人哀哀哭泣,有人懵懵懂懂,只有他支棱着头,垂着眼,是平静的。

多年前他父母所期望的得见天颜,他的确也做到了。不仅如此,他还能置喙皇上,能暗中左右皇上的意思。

可在他站在宫门前,已经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也设想过会有人拦下他,告诉他日子哪有那么轻易就结束。可是没有。

一个人的坠落,无论是哪个方面,□□还是精神,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都和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滴水一样平静而自然。

进宫后,他做了几年最底层的洒扫小太监,起初还会郁郁于自己的残缺,即使他在人眼中是“自甘堕落”,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但繁重的活计让他连自哀自伤都做不到。

他切得晚,十四岁的少年已发育了,难度就比小孩子更高些,一个不慎,就难免伤到他。那两年,每逢阴雨天他的骨头都会剧烈地疼。没资格寻太医,他都是靠紧咬牙关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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