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手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包毒药,另一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泪无声的就流淌了下来,“宝宝,你不要害怕,其实死也没那么可怕的,娘亲会一直陪着你。”
日子悄然的流逝,期间,君无虑来过几次,每次都留到深夜,楚嫣明白,侍寝的日子不可能一直拖下去了。
“公主,皇上很快就要来了,您就听奴婢一句劝,连奴婢都看得出皇上是想留下来,您就别再执拗了,您嫁进来,早晚都是皇上的人,今夜,您就将皇上留下来。”
楚嫣柔声吩咐着:“本宫自有分寸,柳绿,去准备些酒菜来,准备些家乡的小吃,我好像很久都没吃过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柳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入夜,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君无虑如期而至,与往日不同,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可口的饭菜,白瓷酒壶中温着上好的女儿红。
石桌旁,楚嫣穿着一身湖水绿的百蝶裙,一头长发披散在腰际,发髻间只有一根银簪,犹显得高贵清冷,甚至有几分不食烟火的味道,美得不似人间。
君无虑含笑坐在她身侧:“爱妃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楚嫣温雅的笑着,拿起手中的银筷夹了些特色的点心放在他面前的蝶盘中:“皇上尝一尝,这些都是我家乡的点心,出来太久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思乡情。”
君无虑夹了块糕点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倒是极好的:“爱妃是想念故乡了?等朕空闲下来的时候,朕带你回北盛看看。”
君无虑笑着,手掌轻轻的拍了下她手背:“味道不错,上次去燕国帝都,匆匆而去,匆匆而回,也没有好好的品尝燕国的美食,欣赏帝都的精致,好在,朕将燕国第一美女带了回来。”
楚嫣笑着,端起白玉酒壶,分别为两人斟酒。
君无虑含笑看着他,端起酒杯,刚要喝酒,却被楚嫣阻止:“皇上,良辰美景,臣妾谈首曲子给您听,如何?”
君无虑笑,缓缓放下酒杯,“朕也想听听白玉琵琶是不是真的恍若天人。”
楚嫣怀抱着白玉琵琶,坐在月色之下,如玉的指尖轻轻勾动琴弦,干净清澈的嗓音恍若天籁。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人在身旁,如沐惷光宁死也无憾,国色天香任由纠缠,那怕人生短,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君无虑安静的坐在石凳上,静静的凝听,目光落在她身上,银色面具之后的墨眸,幽深如海,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晕。
一曲终了,楚嫣的双掌合十,发出几声单调的声响婕。
楚嫣放下白玉琵琶,如玉的小手轻轻的抚摸过琴身,质地上乘的汉白玉,入手的触感温润,就好像幼时祖母的手一样温柔。
楚嫣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活着的感觉真好,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只可惜,她的孩子无法来到这个世界,如果,还有来生,就去投一户好的人家,不要帝王将相,只要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好。
君无虑温笑询问:“爱妃在想什么?”
楚嫣笑的眉眼弯弯,但明眸之中又含着泪雾,美得惊醒动魄:“想起很多以前的事,皇上想听吗?”
君无虑含笑回道:“听听倒也无妨。”
“我母后,她是我父皇最尊敬的女人,却不是唯一的女人,我自幼长在后宫之中,见惯了宫妃为了争宠而斗得你死我活,我父皇放纵她们争斗,他永远高高在上,就像看着一场闹剧一样。
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若楚嫣要嫁,就嫁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良人,他不需要是权倾天下,也不需要富可敌国,他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他只要有一颗真心和我,就够了。”
君无虑莫名的心口微疼,他看着她,眸色认真,“如果你想,你会是朕唯一的女人。”
他的话,让楚嫣笑着流泪,“皇上的承诺,真的很诱人,只可惜,你说的太晚了。”
她端起酒杯,缓缓的放到唇边,掌心间好似有千金的重量,短暂的迟疑之后,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啪的一声,将酒杯落在石桌上。
药效发作的很快,鲜血顺着唇角一滴滴落在洁白的桌面上,像极了雪地中绽放的红梅。
而一旁,君无虑也惊了。“楚嫣,明知酒中有毒你还喝?你疯了吗?”
楚嫣对着他笑,笑的凄美而苍凉,“当爱情来临的时候,我明知那是错的,却依旧管不住自己的心,对不起,君无虑,我不配作你的妻子。”
她从袖口中缓缓的取出一碟文书,颤抖的放在桌案之上,“将这个交给我父皇,他,他不会为难你的,北盛与燕国,不要,不要征战,就让一切,随着楚嫣的死,一同埋葬。”
楚嫣的身体缓缓滑落的那一刻,君无虑慌了,他将她从地上抱起,两指快速的点住了她胸口的几处大穴。
他宽厚的手掌拖着她苍白的小脸,“楚嫣,嫣儿,你醒醒,千万别睡。”
而无论他怎么呼喊,摇晃,楚嫣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些日子,她的身体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如今是毒火攻心加上心如死灰,楚嫣的生命已经处于垂危的边缘。
“嫣儿,别死,千万不要死。”君无虑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内殿而去。
这一次,事情闹大了,连君修冥与安笙夫妻都惊动了。
莞宁宫内,灯火通明,黑夜恍若白昼。
楚嫣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虽然服下了解药,但她一直都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君无虑半跪在床榻边,两指搭在她手腕内侧,下一刻,指尖缓缓划落,俊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安笙担忧的问道:“怎么样?”
无虑沉默着,双拳紧握,高大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她身有寒疾啊,怎么会是这样。
见他一直沉默,僵硬的跪在那里,就像石塑雕像一样。
安笙急了,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我问你话你没听到吗?她究竟怎么了?无药可救了是不是?
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南宫梦一样,可你就是听不进去,你算一算,你究竟害死了多少女子?这一次,我看你怎么收场?”
一旁君修冥倒还算镇定:“张太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君无虑在做什么,他一直了若指掌。
只是这毕竟是无虑自己的感情事,他这个做父亲不便多问,在一定的程度内,他一直纵容着无虑的任性妄为。
只是,楚嫣的身份必定不同,燕国公主若在北盛出事,两国只怕要刀兵相向了。
“微臣遵命。”君墨清扬上前,两指搭上楚嫣手腕,而后也是一惊,“皇后娘娘,她,她怀孕了。”
“怀孕?”安笙这次怒大了,一把将君无虑从地上拎起,扬手就是一巴掌。
他脸色冰冷的银色面具咣当一声落地,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庞,那张脸与刘君墨的俊脸完全的重合。
“我问你,没侍寝过她是怎么怀孕的?你这个混账东西。”安笙扬手又是一巴掌,那力道不清,刘君墨,不,是君无虑跌坐在地上,闷声不发一语。
难怪楚嫣会轻生,在楚嫣的心中,她觉得自己不守妇道,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带着腹中她自认为见不得光的孩子,一起离开。
前几个宫妃,无虑还算知道分寸,都是正正经经的先宠幸了,然后才实施试探的计划。
而这一次,他是彻底的闹大发了,若是被楚嫣知道真相,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原谅了。
君修冥又问:“阿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楚嫣的身体究竟如何?孩子还保得住吗?”
君墨清扬有些为难的蹙眉,侧头看向君无虑,只见他一直压低了头,目光茫然呆滞:
“皇后娘娘的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孩子已经成为负担了,想要医治可能不太容易。”
安笙冷着脸说道:“那就将孩子拿掉,楚嫣不能有事。”
“谁也不许动我的孩子。”君无虑将楚嫣紧紧的拥在怀中,对众人怒吼道,他将毫无生气的楚嫣抱在怀里,双眼都是血红的,那架势,好像谁碰楚嫣一下,他就吃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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