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咳咳咳……」周文帝一见太子就又急又怒的叫了两声,一口气接不上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戴权紧张地搀扶起周文帝,抚揉他的胸口替他顺气,还顺手拿了一个白瓷痰盂。
太子瞳孔一缩,右脚踏前半步,却又省起什么似的,硬生生停下来,长长袖子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直到周文帝涨红脸庞,费力地咳出一口浓痰后,他整个人舒坦多了。
「朕…不是已经下诏…命你暂于东宫之内闭门…思过…未经召见…不得进宫的吗?」经过那一轮咳嗽,周文帝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血色,质疑的问。
见周文帝已经好转,太子不动声色地退回半步。
他有理有据的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听侍卫来报,晋王联同景王、保和殿大学士景泰、偏将军符翊起兵作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领三千兵马攻打北边宫门,想要弒君杀父、叛逆谋反!儿臣情急之下不得而只好前来向父皇禀报!」
「哦?」周文帝可有可无的道,「那么…依太子之见,朕该如何?」
「……」太子一顿,「晋王之所以敢起兵谋反,不过是因为父皇年事已高,又身染重病,命在旦夕。若是在任的天子年青力壮,他定是万万不敢行之大逆不道之事……」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周文帝,你时日无多了,赶快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退位让贤,让他这个太子登基当皇帝!
「混账!!!!」
周文帝大怒,一拍床沿,怒喝一声:「朕还没死,朕活得好好的!你这番话居心何在?」
「戴权!拟诏!」
太子轻笑:「父皇是想要废了孤吗?只可惜,迟了。」袍袖一挥,身后四名负责率领东宫六率的猛将会意地上前,包围着周文帝等人。
「你!」周文帝又惊又怒的瞪着太子,这就是他疼爱了数十年的儿子啊!
迎上周文帝惊怒之下带着浓浓失望的目光,太子笑容一凝,听不出喜怒的道:「父皇,禅位的圣旨,儿臣已经替您拟好了。用玺!」一名将领打开一道绣有祥云瑞鹤图案的明黄色圣旨,放置在周文帝身前。
只见「圣旨」上的笔迹与周文帝一模一样,连撇竖之间那些周文帝特有的小习惯都如出一辙。若不是周文帝清楚知道自己绝不曾写过这一份的禅位诏书,怕是他也以为是自己亲笔写下这道禅位诏书了。
「老二!你这是矫旨,谋逆大罪!」
殿门外突然传出一把豪迈的声音。
「儿臣见过父皇!」
「臣等见过皇上!」
只见晋王、景王联同景泰等数人步入养心殿。
跟随其后的是齐王和他的心腹与楚王、宁王、康王及长兴侯等党羽。
「你怎会这么快来到这里的!?」太子一见晋王就惊讶地脱口而出。依他离开玄武门到养心殿的脚程来计,都不过是刚过去了一炷香时间,玄武门的禁军总不至于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支撑不到!
事实上,早在半月前,御医刚传出消息周文帝命不久矣的时候,景泰就已经未雨绸缪的派了不少精锐乔装打扮,于宫中一月一次采买的期间分批偷偷混入惠妃的宫殿里,潜伏起来。就在晋王率人马猛攻玄武门之际,那些精锐就从后杀出,里应外合之下,晋王等人就顺利打入宫里了。
而早早结盟了的齐王和楚王等人此时突然领兵出现。
虽说他们的兵力合起来也比不上晋王,但晋王的士兵刚刚才大战一场,战损不少。而且,晋王也不想与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致使太子坐收渔人之利,在景泰的说服下,三方约法三章,每人各带一百名精锐进宫。
「老二,就凭你那几只虾兵蟹将就想要阻止我?你也太小看哥哥了!」晋王得意的一笑。
「二哥!父皇病重,你竟敢带人逼迫父皇退位!窃取神器!如此行径与禽生何异!?」齐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斥道,连太子也不叫了。
「二哥…唉……」楚王装模作样的长叹。
太子气急败坏的大喊:「你们胆敢对孤不敬!?」
局势十分明显,晋王、齐王和楚王三方是联合起来对抗他了。没法子了,太子拥有储君之位,只要一日没有被废,他就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必须先踢他出局,剩下来的人才可以安心争夺大位。
太子有点慌了,他来得匆忙,只怕自己留守在殿外那些人马都已经被晋王等人杀了。眼下殿里他还有四个勇武的将军,只是晋王等人的人手足以轻易击杀他们。
他一边声色俱厉的斥喝晋王等人,一边不着痕迹地想要退到自家亲信身边,以图后计。
只可惜,他的想法被晋王看透了。
晋王咧嘴一笑,他身穿乌金镔铁铠,大步踏向太子身前。
「老二,哥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哥哥。」语气是难得的和缓,眼神暗示性的瞟向齐王和楚王等人。
太子顺着目光看去,了然在心。怕是老大自己压不住老四和老九,想要拉上他一道干掉老四和老九!这样想着,心里稍安,后退的脚步也是一缓。
「嗯!」
太子倏地睁大双眼,仇恨、痛苦、疑惑的注视着身前的晋王。
「我的好弟弟,请你帮帮哥哥,去死……」晋王充满快意地抽出刺穿太子胸膛的长剑。
太子踉跄地倒在地上。
「殿下!!!」太子的亲信们吃惊的大喊,齐齐抽出身上的兵器往晋王杀去,誓要为自家太子报仇。
景泰暗自皱眉,示意身边的兵士们放弩,把那四个太子亲信射成刺猬。
刚才晋王的动作太快了,他来不及阻止。在景泰的看法里,太子「被废」已成定局,晋王又何必亲手弒「君」杀弟,落人话柄,徒添阻力。
「哈哈哈!大哥做得好!!」没脑子的景王拍掌大笑。
半躺在戴权身上的周文帝嘴唇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太子倒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吐血。
随着身上逐渐冰冷,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幸免的了。
这一刻,太子想起了很多。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朝受群臣参拜,想起自己监国时的大权独揽,想起与自己如胶似漆的称心,偏生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明明,小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孺慕父皇,一言一行都向父皇学习。父子之间就如平常百姓般父慈子孝,亲密无间。
童年时与周文帝之间相处的画面一幅幅浮现眼前。
他错了。
懊悔地仰视着周文帝,嘴巴无声地蠕动着。然后,那曾迷失在权利的双眼终究是缓缓黯淡下去。
周文帝浑身颤抖着,老泪纵横。
「如今太子已死,不知晋王、齐王、楚王可曾决议出下任储君的人选呢?」说话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却能够让人专心倾听。
面对一国储君被杀这件大事,冯子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心情颇好地用那如葱根般修长白皙的手指倒着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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