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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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许多人依旧在田间劳作,浣洗的时候也过了,便只有一些孩子在长满野草的清河边上放牛。

几棵樟树下零落着薄薄的一层干枯的叶子,这些天下过几场雨,掀开落叶层便能发现有蚯蚓爬行的痕迹。张鹤举起锄头翻了几下便发现两条大蚯蚓,虽说她不怕蚯蚓,但也仍旧觉得恶心。犹豫的这一会儿,蚯蚓便又钻进了泥土中。

夏纪娘道:“我来帮你。”说着便接过锄头,深挖了几下,再度将那两条蚯蚓翻了出来。

张鹤深吸了一口气,抓起其中一条便往地上砸,砸了好几下才分段上钩。她将鱼钩扔远后,安置好鱼竿便帮夏纪娘也上了饵:“还是勿要弄脏了纪娘的手,这个换我来做。”

“可你刚才不还是有些害怕?”夏纪娘笑道。

“咳,这种害怕还是可以克服的。”张鹤道。

夏纪娘若有所思:“水蛭呢?”

“……唯独那个克服不了!”

“一直不曾问,二郎为何会钓鱼?”

张鹤怀念道:“那是去我外——”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改了口,“那是年幼时祖父教的。”

张鹤那时也才**岁,跟着父母到外公家去,外公家有一方鱼塘,她当时对鱼塘里的蝌蚪十分感兴趣,多次想捞蝌蚪玩。外公担心她会跑到深水位去,便干脆拿出鱼竿教她垂钓,还告诉她垂钓最重要的是保持安静和要有足够的耐心。

当她第一次钓起一条鱼的时候,尽管那鱼只有她的小手掌那么大,也足够她兴奋了许久。后来她发现即便只有一个人,可是垂钓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孤寂,与父母不在家一个人便显得孤零的感觉并不一样,渐渐地她便喜欢上了垂钓。

想到那天各一方的外公,还有她的爸妈,她的眼睛、鼻子忽然一酸,眼眶便又红了。

夏纪娘体会不到张鹤与她的祖父之间的亲情,可是张鹤娇弱的模样让她心中一软,便伸手将她轻轻地搂入怀中。

张鹤虽然难过得想哭,可紧要关头还是咬牙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意识到夏纪娘搂住了她,她的头还埋在夏纪娘的脖颈处,那近在咫尺的肌肤散发着让她的血液加速流动的魅力,她压抑着的心绪又跳了出来作祟,像蚂蚁爬过心肌,让她又酥又麻。

“不能冲动。”张鹤暗暗地想,抬起了头来。她本就比夏纪娘高,这一抬头便能看见不远处望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心中鼓噪,可她想起如今她们是已经是成了亲的,自然不再担心过于亲昵的举止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不过她出于自己的手太脏了的缘故,不好意思弄脏夏纪娘的衣裳,便迟迟不敢回抱她。

夏纪娘不知为何,心中似乎有些失落——她期待中的张鹤的回抱并没有出现。眼角的余光瞥到张鹤的鱼竿动了,正要提醒她,却不曾想张鹤鼓足了勇气将手搁在了她的腰间。

“只是抱一下的话,应该没关系?若衣服脏了,我替她洗干净便是……”张鹤暗想。

夏纪娘的腰属轻微敏感处,张鹤搭过来的手让她一颤,搂着张鹤下意识地加了力道。

“……”俩人都带着羞意不知怎么开口了。

“二郎。”夏纪娘轻轻地唤道。

“嗯……啊?”

“你的鱼竿要被鱼儿拖跑了。”夏纪娘说着的同时也松开了张鹤,连忙将那鱼竿抓在了手中,同时往上一提,便钓起了一条小鱼来。

张鹤暂时不去回味刚才的心情,伸手将小鱼从鱼钩里解放出来将它放走,又重新上饵。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夏纪娘也埋首垂钓,不去瞧她。

张鹤移动了凳子,坐到夏纪娘的身边去。

“二郎离我这么近,可不好垂钓。”夏纪娘道。

“我们中有一人钓起来一条大鱼便足够了。”张鹤盯着夏纪娘粉嫩的耳朵,说道。况且她的本意在于与夏纪娘享受这独处的时光,而不是钓鱼的本身。

夏纪娘无奈道:“那若是钓不起来,你今晚可就没有鱼汤喝了。”

“只要是纪娘做的饭菜,我都不挑剔的。”张鹤粲然道。

夏纪娘心中欢喜,却又听见张鹤踌躇地问:“纪娘,能否唐突地问你一个问题?”

“二郎想问什么?”

张鹤其实一直都想问夏纪娘关于孔戎的事情,虽说她既然选择嫁给了自己,那便不大可能喜欢孔戎。但也不可能排除夏纪娘曾动心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说明夏纪娘喜欢的是男子,对她这个女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况且上一次回夏家拜门,她去找在附近玩耍的张显时,便听见村中的人说孔戎在夏纪娘成亲的前一日在陈家桥头等了她许久。虽然没有人看见夏纪娘去见了他,但孔大娘将他带回家时骂夏纪娘“要出嫁了也还在勾引孔戎”的话可是传遍了六家桥村的。

这些日子她虽然将此事搁在心里,但不问个明白的话的确会成为一根刺,梗在心里都不舒坦了。可一旦问出口,夏纪娘的答案是肯定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犹豫了这么些日子,即便夏纪娘的心思再难猜测,她都感觉到了夏纪娘与以前的不同,她不断地想夏纪娘这些举动只是将自己当成了知心好友,还是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意?

一次次的怀疑,又一次次地按下去。事到如今,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至少能让她弄个明白,不再自己一个人瞎想。

“上次在夏家门前的那个孔戎郎君……”张鹤偷偷地看着夏纪娘,“看起来很关心纪娘?”

夏纪娘不曾料到张鹤会忽然提及一个不相关之人,她脑海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沉吟了片刻,反问道:“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关心我,二郎为何问他?”

“可他看起来对纪娘你有意?”

夏纪娘道:“只是看起来罢了,要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事远非看起来这般,如同二郎看起来是郎君,可实际——”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张鹤似乎理解了夏纪娘的意思,她低头笑了笑,关心则乱,只看见别人对夏纪娘有意,便忘了思考夏纪娘的态度。她可要应了夏纪娘的那句话了——“笨驴”。

“那纪娘有心上人吗?”张鹤又问。问完的时候,她的心提了起来,她担心答案是肯定的,又害怕夏纪娘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有或没有?她要如何作答?夏纪娘也被这个问题困住了。

若她直言回答有,张鹤势必会追问是何人,她说出是张鹤来,那张鹤会如何看她?若是回答没有,她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她也隐约希望张鹤能猜出她的心思来。

张鹤忽然道:“是我犯傻了,若纪娘有心上人,又何须嫁给我。”

夏纪娘竟有些恼意,她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张鹤。张鹤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惴惴地钓起了一条近一斤的鱼后,高兴地看着夏纪娘道:“纪娘,钓到了。”

夏纪娘收了鱼竿,道:“既然钓到了那就回去!”

“……难不成是我刚才的话有嘲讽她的意思,所以她生气了?!”张鹤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惹怒夏纪娘的了,她猛地站起来,小腹却隐约有些作痛。

活蹦乱跳的鱼险些便从她的手中挣脱,夏纪娘察觉到了异样,也暂时放下了自己那点怒意,问道:“怎么了?”

张鹤直起身来,摇了摇头:“没事了,就是小腹有些闷。”

夏纪娘算了一下日子,心中有了猜测,伸手将鱼装进鱼篓里,再帮她收了鱼竿,道:“我们这就回去!”

张鹤也猜到了自己兴许要来月事了,而第一天会痛之前小腹肯定会这样闷,有轻微的痛感,她料到接下来的一日自己不会有好日子,顿时愁容满面。

也顾不得折去高大郎家了,俩人回到家将东西放置好,夏纪娘将鱼放进缸里养着,便去烧热水。张鹤已经换上了月事带以防月事来的时候会弄脏了衣物,她准备去高大郎家买茼蒿,却被夏纪娘喊住了:“二郎你就莫要乱跑了,回屋歇着!”

张鹤道:“我这不还没什么事嘛,你在这里操劳,我却躲在屋里偷懒,这可不行!”

“近来下了几场秋雨,你穿着蓑衣出去,衣裳、裤子都淋湿了,回来后也不将半湿的衣物换下,还总喝凉水,这样寒凉,也难怪你会如此。”夏纪娘道。

“我、我这不是不想一日换两套衣裳,好减轻一点浣洗的负担嘛……”

“看来二郎是觉得浣洗是负担,那日后还是全都交给我来洗!”

张鹤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纪娘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去坐着,热水快烧好了,我再去加点糖与姜。”

本来夏纪娘要煮绿豆饭的,但是绿豆属寒,不宜让张鹤吃,还有茄子、冬瓜等蔬属也不宜吃。最后夏纪娘准备蒸几个鸡蛋、弄些面食,再熬一道鱼汤作今晚的晚食。

喝了点红姜糖水作预防,傍晚吃晚食之前盯着张显解读文中释义时,她便感觉到貌似月事来了。张显发现她心不在焉,正巧自己无法解释“右通广内,左达承明”的意思,便含糊其辞。

“你再说一遍?”张鹤瞥了他一眼。

“右通广内,左达承明是指,右、右边通向很广的地方……”张显道。

“再说一遍?”

张显搔头抓耳之际,边上传来提醒:“广内是藏书的大殿,承明是群臣聚集的承明厅。”

张鹤与张显同时向夏纪娘看去,张显高兴道:“右边通向藏书的广内殿,左边可到达群臣聚集的承明厅。”

张鹤蹙眉:“纪娘提醒你的,并不作数,下一句‘既集坟典,亦聚群英’。”

有了上一句的解释,这一句倒是好解释了,张显很快便答了出来:“这儿既收藏了许多典籍,又聚集着成群的文武英才。”

“下一句。”

夏纪娘出言打断张鹤,道:“该吃晚食了,再过一会儿菜、汤就该凉了,你可不能吃凉的东西了!”

张显点着脑袋,一脸希冀地看着张鹤。张鹤感觉小腹不大舒服,便先放过他了。夏纪娘又道:“鹿儿要用心读书,下回我可不能再帮你了。”

张显应道:“嗯,二嫂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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