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老林的外室子怎么会成了圣上养弟之一?这倒着实让人大惑不解。
林爵爷面色平静,好似在专心听着莫江讲课,其实内里早就不知道放空到那去了。一则,他虽然知道学无先前,达者为先,但让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给他上课,这老脸实在是有些拉不下来。再则,看着莫江这张脸,他更没法子专心了。
林爵爷仔细比较着莫江与自个儿子林海,两人年岁相仿,莫江生的高一些,怕是比海哥儿略大些,海哥儿出生前……
林爵爷心中一澟,顿时想到了那当年跟人私奔的张姓姨娘。记得张姨娘与人私奔之时,已然身怀有孕,莫非……她那时怀的是他的骨肉?并非其表哥的骨肉?
林爵爷心神激荡,恨不得上前质问一番,但想莫江小小年纪,只怕也不明当年发生之事,只能先耐着性子,待细细调查之后再说。
那无耻妇人自然不可再进林家门,但儿子是非要不可,他林家数代单传,那怕是个庶子也是极珍贵的,那有让他流落在外的理。
应天书院承袭贾赦的教法,教完之后都会来个随堂考试,林爵爷心里存着事,压根没专心听课,那成绩自然……
贾代善偷瞄了一眼林爵爷考卷上大大的三字,再看看自己过了二位数的成绩,得意的一笑,他总算明白邵老和张阁老为什么会在外省官员回京述职之时来个什么考试了,这种感觉,果然不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啊。
残忍无情的成绩总算唤醒了林爵爷的神智,原本打算认子的心思略淡了淡,子为师而父为徒,再加上这成绩……着实太丢脸了些,让他说不出口啊。
林爵爷一时挣扎,一时犹豫,又时而咬牙切齿,贾代善一瞧林爵爷这神情便知有事,若是旁人,他倒也懒得管了,但老林也算他多年老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孩子叫莫江,可是圣上养弟,不是普通人家之子。”
无论老林想做什么,绝对越不过圣上。
“圣上养弟!?”虽然知道当今圣上的嗜好便是养弟弟,收养的弟妹无数,但林爵爷仍无法将一个私奔的无耻妇人之子与圣上养弟联想在一起,他奇道:“他……张氏……这……这怎么成了圣上养弟?”
“这事我也不甚清楚。”贾代善有着几分尴尬,当年故哥儿被史氏拐卖到东北,之后发生了啥他都不甚清楚,知道故哥儿仍在世之时,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了,只知道故哥儿在东北捡了好些孩子,像莫大便是故哥儿当时在东北捡的。
林爵爷犹豫再三,还是将当年之事说了,虽说家中出了个淫奔的贱妾确实是有些丢脸,但他信得过贾代善的为人,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再则,和找回儿子相比,这也不算什么了,况且按着贾代善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只怕这内情并不单纯。
贾代善同情的瞧了瞧林爵爷一眼,和他相比,这才是一顶货真价实的绿帽子啊。
不过见老友急着认儿子,贾代善沉吟道:“要不去问问我父亲。”
父亲当时正好在东北,故哥儿的晋江药铺便是在父亲的支持下发展起来的,说不得父亲会知道一二。
贾源听完林爵爷所述,没好气道:“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出张姨娘跟人私奔之事并不正常。”
那怕是像代善这么蠢的,当年多少也察觉出史氏所动的手脚,只不过碍于夫妻之情与史家之势,不忍明说罢了,但小林子比自家的蠢儿子还要聪明些,没道理会察觉不出来。
林家在苏州是什么样的人家,有谁敢在林家的地盘给小林子戴绿帽子?况且要真给小林子戴了绿帽子,直接生下来让小林子帮着养孩子多好?大了还可以再白得一份财产。
再则,张姨娘人在内院之中,这外男是如何进出的?若要怪,头一个便该怪管着内院的林夫人,那怕他不明所以然,略听一听都觉得不对劲了,小林子身在其中,不可能全然没察觉。
林爵爷尴尬一笑,他自然是多少察觉出一些,这才没先去找林张氏,而是跟贾家人打听清楚再谈。
他迟疑许久后道:“内子乃是书香世家出身,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子事,况且我林家子嗣艰难,她应当分得起轻重。”
虽是如此,不过林爵爷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了,毕竟当年张氏与夫人前后脚有孕,说不定夫人当真……毕竟庶长子为乱家之源,张氏又是个厉害的,夫人容不得也有可能。
贾源冷笑一声,没好气道:“我娘子也是书香世家出身,而且还是莫家女,那又如何?当年还不是……”
贾源顿了顿,终究没把贾老太太年轻时做的好事说出,不过贾代善与林爵爷都是明白人,自然明白贾源的言下之意。
贾代善想到贾史氏,林爵爷想到林夫人,一时间,书房里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了,脑海里顿时忍不住浮现出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贾源将自己所知之事略略说了,莫故当年在东北之时也没避着他,林张氏又是那群孩子中唯一的大人,他自然会让人调查一二,只是没想到大水冲到了龙王庙,原来林张氏的蠢丈夫就是小林子。
在知道林张氏是在上香还愿途中让人拐卖,林爵爷失声道:“她不是跟表哥私奔吗?”
贾源白了林爵爷一眼,“这话你还真信了?”
林爵爷微微一叹,他先前自然是不信的,只不过他派去寻找张氏的人马始终找不到张氏,再加上在张氏房里搜到一些男人所用之物,与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诗,又从其兄嫂口中得知张氏当年和其表哥当真有过苟且之事,这才信了张氏腹中骨肉并非林家子一事。
贾源将自己所知之事说了,莫江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平日里也只是接触莫大多些,不过那怕与莫江不熟,莫江做为应天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又贵为圣上养弟之一,在京中也小有名气,有些事情即使不打听也会略略听说一些。
至于张氏,本来她一介妇人,守着独子过活,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自她为祖父申冤,让景荣帝重审先后难产之事,还了枉死的张院判一个公道,又让故哥儿破格提入太医院,又帮着治好了好些夫人小姐的顽疾之后,在京中也小有了些名气。
听到儿子颇为出色,张氏又能以女子之身入了太医院,林爵爷也由得微微得意,林爵爷挣扎许久后道:“张氏若是愿意回来,我必以二房待之,倘若不肯,那也罢了,但江儿为我林家子,那怕告到御前,我也得把儿子讨回。”
那怕老妻是有几分对不住张氏,但他林家子嗣断是没有养在姨娘之手的道理。
贾源没好气道:“你以为你是跟张氏抢儿子!?”
“难道……”林爵爷眼眸微利,“张氏改嫁了?”
他并未写什么放妾书,张氏竟然背着他改嫁,也未免太不知羞了,不过想想当时张氏独自抚养江儿的情况,林爵爷心下一软,也就罢了,一介妇人在那情况下带着一个孩子,即使改嫁也怨不得她,终究是怪他当年没安抚好老妻。
“错!”贾源真想敲敲小林子的脑袋,以往不觉得,怎么现在一瞧,小林子这脑袋当真蠢的厉害了?
莫江可是圣上养弟啊,圣上养弟是什么意思?那代表着莫江可是圣上手把手养大的。莫江可不似莫大等人,随意起个数字便罢,可见得故哥儿对莫江的重视,再瞧瞧莫江的数理化不知学的多好,便知道故哥儿这些年来没少在莫江身上下功夫,想跟圣上抢人!?下辈子再说。
贾源沉声道:“你忘了,莫江可是圣上养弟,被圣上赐姓莫。”
小林子可不是跟张氏抢儿子,而是跟圣上抢孩子,即使小林子把儿子带回去,也没有舍弃圣上赐姓的道理,想让莫江传承他林家,只怕是难了。
林爵爷一时卡住,他倒是忘了江儿小小年纪便被圣上赐姓一事,不过……
“江儿得蒙圣恩赐姓,是江儿的福份,也是我林家的福气。”不过他话语一转,“但这孩子是我林家骨肉,自然还是得归还我林家。”
即使赐姓莫,也始终是他林家子,自然得随他回林家了。
林爵爷求道:“恳请贾伯父看在林贾两家交情的份上,让我与张氏谈谈。”
他有自信,一定能把儿子带回林家,江儿虽有圣上照抚,但圣上养弟极多,还有自家的亲弟弟要照料,那分得了多少心思在江儿身上,而张氏不过是一介妇人,那懂得教养孩子,江儿自然是回到林家才是上策。
至于回林家之后,老妻会做如何想,林爵爷倒是不担心,这事说穿了全是林夫人之错,她若是还有羞耻心,便该尽心照料江儿,以赎前罪才是。
贾源沉吟许久,“罢了,老夫就做个中人,让你和张氏且先见上一面再说。”
这男女之事最是复杂,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林张氏着实不愿再见林爵爷,她当年是被兄嫂半卖到林家为妾,对林爵爷有敬无爱不说,而且林夫人是个面甜心苦的,虽说是为子嗣计,让林爵爷纳她为妾,但暗地里却下了好些暗手,要不是她跟着祖父也学了些医术,别说平安生下江儿了,怕是连孕都不会有。
可是想想江儿,她又不敢不去见林爵爷,这林家人是怎么重视子嗣之事,她也是亲眼瞧过的,林爵爷不知也就罢了,他既然知道江儿的存在,便绝对不会放手。
林爵爷话里话外也说的明白,要是林张氏不肯见他,他便直接去找江哥儿了,林张氏那敢让江哥儿见他,逼不得已,终究跟林爵爷约好在晋江茶楼一聚。
一见到林爵爷,林张氏忍不住叹道:“老爷老了。”
林爵爷当年纳她为妾之时,年龄便有些大了,只是当年还能说是什么成熟,而如今……
林张氏忍不住别过脸,不只红颜悲白发,以往的老鲜肉成了老头子时……也是挺让人不忍目睹的,要不是知道这时间不对,林张氏倒还真想给林爵爷推荐一下她们晋江作坊最新出品的男性保养品。
望着一如十年前的张姨娘,林爵爷也有些恍然,“你倒是和以前差不了多少。”
原以为张姨娘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带着江儿,长期辛劳之下,必定会愁苦憔悴,但没想张姨娘的容貌娇艳,一如当年初进林家时的模样。
见张姨娘强忍感伤的别过脸,林爵爷心下感慨,颇有几分得意之感,他先前听到张氏这些年来始终不曾改嫁,虽是辛苦,但也独自一人把江儿带大,便猜出张氏心中仍有他,再见张氏的神情,越发坚定了几分。
林爵爷叹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林张氏微微疑惑,她什么时候苦过了?
林张氏想了许久,似乎也就只有刚到东北的那一段时间略略辛苦了点,不过圣上施展仙法,虽是住在山洞之中,在仙法之下,她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再之后就更别提了,除了算算帐,帮人看看病之外,反倒比以往在林家时谨慎小心,连步都不敢多走一步的情况要好多了。
林张氏温婉回道:“有圣上照抚,妾身和江儿并不苦。”
林张氏虽是如此说了,但林爵爷压根不信,虽然圣上天纵英才,但那时毕竟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得了林张氏什么,只怕还是林张氏照顾那群孩子多些。
林爵爷自说自话道:“旁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且带江儿回来,我直接提你为二房,想来夫人也不敢再欺侮你和江儿。”
林张氏混身一震,厉声道:“你将我和江儿的事跟林夫人说了?”
这人是想害死她和江儿吗?
林爵爷是头一回见到素来温婉的张姨娘瞬间化为修罗,厉声质问,瞧着张姨娘的神情,林爵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嚅嚅道:“这倒还没有……”
眼下夫人正为了侄女选秀之事操心,又为了海哥儿进应天书院读书一事而上下打点着,他那好拿张姨娘的事情来烦她呢。横竖不过是点小事,他自己处理了便是,也犯不着劳烦夫人了。
林张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林爵爷是个君子,但林夫人可不是,她当年会狠下心对江儿与她下手,难保她眼下不会因为妒嫉而起了什么心思。
林张氏冷冷一笑,“如果爵爷当真为我和江儿好,还是别把我和江儿仍在世之事告诉夫人。”她顿了顿直言道:“我不信爵爷当真不知道当年事的内情。”
既使一时不察,眼下会透过贾家和她约面,想来多少也是知道了一些,不然断是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
“……”林爵爷沉默许久,“这事的确是萱儿(林夫人小名)对不住你,但一码归一码,江儿终究是我林家骨肉,我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
林张氏心下一紧,“江儿姓莫,不姓林。”
“圣上赐姓,不但是江儿之福,也是我林家之福。”林爵爷倒无意改变莫江身上的姓氏,得圣上赐姓,这种福气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但你不能否认江儿身上流的是我林家之血,自当该认祖归宗!”林爵爷顿了顿又道:“你若不想回林家,我也不勉强你,你若是想来探望江儿,那也由得你,我自不会阻止。”
林张氏恨的直咬牙,万没想到他竟然打着让她们母子分离的念头,她尖声道:“你休想,江儿是我一个人的。”
“江儿是林家子。”林爵爷沉声道。这世上既使是夫妻和离,也没有让女方带走孩子之事,莫江自然归他,即使闹到圣上那儿,也绝对是他有理。
两人头一次会面,最终不欢而散。
林张氏无意回林家,对于林张氏的去向,林爵爷也不甚在乎,甚至还顺着林张氏的意思写了封放妾书,两人也算是正式断了关系了。
但林家子嗣艰难,到了林爵爷这一代好不容易再得了一子,林爵爷自然不肯放手,林张氏和莫江两人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愿母子分离。
林爵爷仗著名份大义,而林张氏……则是仗着她背后有人了。
林爵爷夫妇被景荣帝直接下令请进宫中,出乎他意料之外,不只是他们夫妻两,就连莫江也在御书房中等候着。
一见到林张氏,林夫人脸色大变,再见到与林爵爷生的有几分相似的莫江,顿时有些慌张,喝斥道:“张姨娘!你……你怎么在这?”
她恶狠狠的瞪着莫江,“而且还带着你偷人生下的孽种,意欲为何?”
莫故眼眸微眯,显然有些不悦,冷哼一声,“林夫人,注意你的用词!”
当着他的面叫莫江孽种,当他是死的吗?
“夫人!”林爵爷连忙道:“张姨娘无辜,江儿也不是什么孽种,你别再说了。”
“老爷!”林夫人急道:“当年证据确着──”
莫故冷冷道:“如果林夫人是说你当年买通张太医兄嫂一事,朕劝你还是别再说了,给你自己留点面子。”
一见到莫故身上的龙袍,林夫人便知眼前人是景荣帝,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费心思跟人打听着景荣帝的喜好,调教侄女,心下有些委屈,这妻妾之争,那个家里都有,景荣帝贵为天子,怎么管起他们林家事来了?
“圣……圣上……”林夫人连忙福了一福,轻声道:“此乃林家事。”
莫故指了指林张氏道:“你当年让人强行掳走拐卖的姨娘曾救了舍弟一命。”
这是救命之恩。
他又指了指莫江道:“此乃朕之养弟。”
所以不是他林家一家之事。
林夫人脸色微变,还想再辩说,莫故直接抬手阻止道:“朕也不跟你们说什么虚的。”
他拍了拍手,直接让人从御书房内室压出了二个穿着粗布衣裳,模样有些狼狈的中年夫妇,那对夫妇看起来和林爵爷差不多岁数,男子的眉目间倒有几分像似林张氏。
一见到那两人,林夫人脸色微变,那对夫妇不是旁人,正是张姨娘的亲兄嫂。
莫故续道:“你当年让人掳走张氏,又收买了张家人做伪证,朕已经查明属实,莫江出生之时,朕就在门外等着,朕亲眼看着小江儿出生,以其出生时日来估,江儿的确是林家子无误。”
林夫人脸色惨白,当年所做之事被圣上当着众人之面揭开,一瞬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羞愧欲死,恨不得当场死了算了。
林爵爷大喜,圣上主动证明了江儿的身世,也证明了他是江儿的生父,做为父亲,他自然可以把自个儿子带回去,他得意的看着林张氏一眼,“多谢圣上这些年对江儿的照料,臣接江儿回去之后,必定会好生教养江儿,定不会让他有负圣上厚恩。”
“且慢!”莫故缓缓续道:“朕有说要把小江儿判给你吗?”
林爵爷只顾着认儿子,丝毫不谈林夫人的处置,也不知道他是准备回家关了房门再教训,还是根本无意跟林夫人算这个帐,不过无论那种,想也知道林爵爷只会将这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倒是想给张姨出口气,不过妾通立女,那怕张姨眼下是个良家人,但不能否认她当年做为林家妾时还是官奴之身,而且还是私逃版的,主杀奴只不过罚些钱,伤不了林夫人什么,只不过莫故并未下令封口,这事传了出去,林夫人也不可能再京城中长待了。
林爵爷一楞,“什么判?江儿既是林家子,自然是该跟着我走。”
“我没否认小江儿是林家子。”莫故笑了笑,“不过小江儿也大了,可以自立门户,朕判你们直接分家便是。”
呵呵,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小江儿!做梦。
“这怎么可以!”林爵爷惊道:“江儿还是个孩子!谁来照顾他?”
“既已分家,你们夫妇随着嫡子所居,江儿自然是跟其母分府另居了。有张姨照顾江儿,你自不用担心。”
“这……”林爵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虽说分家之后带着姨娘另居不算什么,但江儿还不到十岁啊!
林爵爷恩考许久后求道:“我儿还小,怎能离了父亲呢。”
莫故没好气道:“朕八岁之时就在东北创了晋江药铺,自立门户了,江儿眼下都快十岁了,为何不行!”
莫故直接丢出一叠资料道:“你家的财产我都计算清楚了,按着规矩诸子均分,除爵位、祭田之外,林家家产一分为二,这是我做的财产清单,你且整理一下,过两日就转给江儿。”
林爵爷只略看了一眼,便暗暗心惊,他林家做为世家,自然也有些隐田,这事连他的枕边人都不知道,更别提外人了,万没想到圣上竟然能把那些隐田也都查的一清二楚。
“圣上!这……”
莫故没好气道:“或着林爵爷想跟朕算一算旧帐?朕相信户部定会很高兴跟林爵爷算一下田赋之事。”
逃漏税的家伙还有胆子在他面前讨价还价?真是不知死活。
林爵爷虽有心抢子,但莫故直接以莫江已然长成,可以自主为由,强势分家,虽说律法规定诸子均分,但大部份的人家还是按着嫡子七,庶子三的规矩来分,有些狠一点的主母甚至只给家产中的一、二成便就不错了,那有似莫故这般当真诸子均分的。
不过律法如此,林爵爷也说不出错,那怕知道莫江是自己儿子,突然没了这么一大笔财产,还是让林爵爷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林爵爷都如此心疼了,更别提林夫人,一般来说,当家主母大多会将家产逐渐转化为祭田,祭田为嫡长子所继承,便可确保大部份的财产都落到了自个长子手上,再做点帐,或将家产以聘礼的方式到女方家转一圈再回来。
剩余的家产这才分给其他儿子,再加上嫡七庶三的规矩,如此一来,庶子分到手的自然少的可怜。
只是林家数代单传,前几代主母便没做这些花样,到了林夫人手上,自家夫君膝下也不过就海哥儿一个,更没做这些花样了,万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张姨娘之子。
林夫人狠瞪着莫江,早知如此,她当初应该狠下心来,直接把张姨娘母子弄死才是。
莫故冷声道:“林夫人这样看着朕之义弟,可是对朕的判决有所不满?”
林夫人一惊,连忙收回眼神,“臣妇不敢!”
“不敢最好!”莫故冷笑道:“否则朕会很不高兴。”
林夫人混身一抖,这才想起,莫江不只是林家庶子,同时也是圣上亲口所说的养弟,是圣上亲自照顾大的……
圣上强势分家,自然也没有什么争子之说,林爵爷有些无奈的看着御书房里里里外外的太监宫女,圣上没有私下判决,反而是大大方方的让众人观看,显然并无隐暪此事之心。
他心下明白,这京里,他们夫妇两是不好再待了。
小剧场:
张氏与林爵爷初次会面完之后,张氏突然开口说道:“且慢。”
只见林张氏拿了一大包晋江出产的男性保养品,对林爵爷温婉道:“晋江出品的最新保养品,老爷且拿去用。”
这老皮老脸老骨的,让她都不忍心看了。
林爵爷:“……”
120.林海留京
望着林爵爷离去的背影,莫江难掩失望,“没想到这种人竟然是我的父亲……”
方才林爵爷的态度极为明显,即使圣上明说是林夫人当年所做之事,但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方明是不愿意计较林夫人当年要害死他和他娘之事。
此人不要他娘,也不在乎他回林家之后是否会被其嫡妻折磨,只不过是想要再多一个儿子给林家传宗接代罢了。
林张氏将莫江抱入怀中,难得的帮林爵爷说了一句,“这男人重视嫡妻,也算不得错,要怪……只怪我只是个姨娘。”
“不!这全都怪舅……舅……”莫江只说了舅……便不愿意再说了,一想到那对见利忘义的夫妇是他的亲舅舅,他就觉得恶心。
莫江冷瞪了那对夫妇一眼,那男子连忙陪笑道:“江哥儿,我可是你亲舅舅啊!”
那妇人亦对着林张氏道:“小妹,你求求圣上放了咱们啊,我们……我们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林张氏大怒,“你们还真有脸说,当年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做了林家妾!”
她好歹是个太医之女,祖父更是贵为院判,要不是被逼,怎成了林家妾。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卖你能怎么办?”那妇人尖声道:“况且咱们待你也不薄啊,这林爵爷有权有势,你在林家吃香喝辣,可比跟着咱们吃糠喝稀好多了。”
这家里过不下去,别说是卖亲妹子,就算是卖儿卖女也是多的,她夫君是户主,本就有权把张氏给卖了,况且他们做兄嫂的也算是对得起张氏了,没把她往那见不得人处卖去,只不过是卖到林家做妾罢了。
莫故冷哼一声,“卖了自个亲妹子,诬蔑自家妹子与外人有染,还能这么理直气状,还真是少见了。”
先不说卖了自家亲妹子的事,当年他们收钱破坏林张氏的名誉亦是不该。在这古代,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要是脸皮薄一点的人,只怕就活不下去了。
莫故暗叹一口气,张姨之悲,说到底还是女子的地位太低,什么靠父、靠夫、靠子,就是无法靠自己,明明这世上很多女子都是有一定的能力,偏生无法自主过活,那怕朝庭也允许女人立女户,但真的执行时还是有着不少的困难。
莫故摸摸下巴,想到这次选秀,或许……
林张氏望着多年不见的兄嫂,冷冷道:“大哥,我当年可待你不薄。你明知我失踪的冤枉,怎么能帮着夫人诬蔑我与他人有染!?”
她这个哥哥当年没跟祖父学好医术,只能靠着变卖着当年带出来的那一点东西过活,不过当年带出来的东西本就不多,到了最后没东西可卖,便只能卖人了。
不过卖人的那一点银钱没多久也用完,要不是她后来不忍,悄悄地拿了自己的月银贴补,他们两人只怕早就饿死了,那能活到现在,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背着她破坏她的名声。
兄妹多年不见,谈及当年事,兄嫂两人都不免有些尴尬,男子嚅嚅道:“我们想着你都死了,也听不到旁人说嘴,况且又有银子……”
见到莫江瞪向他,他脖子一缩,不敢再说下去。
那男子心中愤愤不平,直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人都死了,这名声好坏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让他换些银钱,也好多烧点东西给她。
莫故懒得听两人辨解,直接挥了挥手让暗卫带两人下去,两人脸色大变,不住哀求。
林张氏别过脸不理,直到两人被暗卫拉的老远之后,林张氏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人?”
论起来,她兄嫂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有些恶心人罢了。
莫故淡淡道:“从那里来,便送那里去。”
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运道,竟然在京郊皇庄之中做了庄头,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一辈子待在皇庄之中,这辈子也不用离开皇庄中了。
莫故顿了顿又添了句,“放心,这两人罪不致死。”
林张氏安下心来,郑重的向莫故磕了三个响头,十年前,要不是故公子出手,她只怕早就死谁人贩子手上了;十年后,要不是故公子帮她找到兄嫂,还了她一个清白,只怕她有嘴都说不清,就连儿子也会名声尽毁,无法挺起胸膛做人。
不只是林张氏,就连莫江也红着眼眶跟着磕了三个头。
“起来。”莫故一挥手,打出一股气劲将二人扶起,见小莫江的眼眶泛红,他伸手揉了揉莫江的头,叹道:“你娘当年生你不易,以后你得好好考顺她。”
想想当年之事,莫故也觉得惊心动魄,险之又险。
莫江默默地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泪水,他自幼在几位哥哥的照顾之下长大,虽然家中从来不缺男性长辈,但哥哥们与父亲之间终究是有些差距,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人,万没想到……竟是这种人。
莫故见莫江冷静下来,顿了顿又道:“张姨本来想等你大一点再告诉你,但我想林家既已知道你的存在,你和林爵爷容貌相似,这模样也暪不了人,早晚会寻来,与其让你从旁人口中听到一些似是而非之言,不如直接将真相告诉你。”
先前张姨还担心江哥儿年纪太小,承受不住此事,是他建议直接让江哥儿知道事情真相,江哥儿虽然不过十岁,不过江哥儿天资聪颖,并非常孩童,自然能明白张姨当年的委屈。
莫江咬着下唇,低声问道:“就这样放过林夫人吗?”
因为她的一时私心,险些毁了他母亲和他的一生,圣上虽然说的轻瞄淡写,但以圣上之能都尚且用了‘不易’两字之形容,可见得母亲当时的境遇之险。
若不是遇上圣上,母亲一个怀了孕的弱女子,会落到何种下场……莫江略想一下都为母忧心。
莫故也有些无奈,“奴告主,不受;子告母,亦不受。这事你和张姨都不能出面。”
万恶的旧社会啊,那怕受了委屈,也没法给自己讨个公道。
张姨做为被卖进林府的奴婢,莫江做为庶子,按律都拿林夫人没法子,唯一能制得住她的也就只有林家宗族与林爵爷,不过林家数代单传,已无亲近的宗族,林爵爷又摆明不愿意算帐。
他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帮莫江分了一半的林家家产,让林夫人出个血,再让人宣传一下,让林夫人名声尽毁罢了。
不过莫故想到一事,眼眸微沉,当年他和张姨坐的那艘船是史王两家联合的商船,专门把汉人往东北卖去,他当时坐上那船,还可以说是贾史氏之故,但张姨怎么也会在那船上呢?莫非……
他心中一动,便示意小夏子去好生查查林夫人的背景。
莫江知道圣上所言非虚,咬着下唇,眸间闪过一丝不甘。
莫故淡淡道:“放心!”
律法虽然不受,但天道好轮回,自有林夫人好受的,况且……他有贾宝宝!
不知不觉被带歪的贾宝宝已经经侦探、保镳,进化到讨债集团了。
贾宝宝最近很忙,不只是忙着去逗皇后新生的小皇子,另外也帮着莫故吓吓些欠债不还的大臣,好让他们尽快还钱,为此,贾宝宝收了好些鬼小弟,平日没事便帮着他按时给那些欠钱不还的大臣们来个午夜晚安曲。
虽然再加一个林夫人,不过以贾宝宝的业务能力,他相信它行的。
莫江不解的望向莫故,不过莫故则是神秘的给他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看见莫故的笑容,莫江略略安下了心,自他有记忆起,公子从来不曾骗过他什么,很多人都只当小孩子什么事也不懂,总是用着各种好话来哄着,什么再背一首词就给他糖葫芦吃之类的,事实上到了最后词背了,糖葫芦仍不见影子。
只有公子,从来不骗他,想起公子当年拉着他的手,悄悄带着他飞到三里外的城镇上买糖葫芦一事,莫江便忍不住微笑,他虽然没有父亲,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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