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引蛇入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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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自出生起,就非常的粘我,却不怎么同你亲近,可砚台始终是个男孩子,男儿家的胸襟气魄和担当应该跟着父亲学习才对,我能将他养的白白胖胖,能教他读书习字,可女子就是女子,有的东西是我教不了的,而我有时单看着砚台心就软的一塌糊涂,难免会不自觉溺爱。”

“夫君,你不能让我又当慈母,又当严母。我就觉得砚台小的时候,我可以负担全部的教养之责,但他已经快五岁了,不能一直只让身处后宅的娘亲督促教导他,不管是送他去学堂,或者请个先生到府上专门教他,你这个当爹的勤加管教,我这个做娘的就可以只当个慈母。”想了想,陆燕尔又补充道,只是言语间颇有些委屈。

楼君炎被陆燕尔说的无地自容,开始正式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砚台的教育问题,他坐近了些,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自责道:

“夫人教训的是!我原先想着砚台还小,以夫人的学识给他开蒙绰绰有余,而砚台身为男儿家,以后承担的责任也更多,随心所欲的日子没几年,可能就是正式上学的那四五年,没想到转眼砚台就快五岁了,是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该管的是该抓紧管起来。若真等到他闯出什么大祸再去教,便悔之晚矣!”

当然,还有没说的便是,将砚台管起来,也省得他整日粘着陆燕尔。

陆燕尔勾唇浅笑,偏头靠在他肩上:“夫君放在心上便好,只是夫君以后可能会更累。”

楼君炎朝廷上的事情本就忙的不得了,又要担负起砚台的教养之责,可在砚台的这件事上,她无法替他分担更多。若砚台是个女儿家,她可以大包大揽过来,让楼君炎尽可能轻松些。

可砚台是男儿,是男儿就当长成参天大树,既能庇护家人,又能福泽更多的人。

陆燕尔忽地抬眸,眼眸晶亮如星辰:“我希望砚台的未来一片光明,我希望他能成为国之栋梁,于国于家皆有大作为的人,我更希望他能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楼君炎定定地看着她:“他会的。”

即使楼砚不会,他也会促使他成为这样的人!

而窗外的砚台伫立良久,抬手揉着湿润的眼眶,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前世,他所学皆是帝王权术,如何驭下,如何在波谲云诡的后宫生存,可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因为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些,又是那样一个黑暗的时代,即使他心有抱负,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各方势力的阻碍,敌国的侵占,终究非他一人能回天。

所有人都在让他做一个怎样的君主,昏聩的,懦弱的,傀儡的,英明的,中庸的,能够力挽狂澜的,却无人告知他该做一个怎样的人。

他躺在床上,开始慎重思索重活的一世,他倒底该成为怎样的人,倒底该如何重活这一世,只是活着就可以吗?

半夜,砚台半梦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一只手扼在自己喉咙上,一寸寸地收紧,他骤然睁开眼睛,猛地对上一双幽深诡谲的凤眸。

砚台反应极快,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哇哇叫道:“爹,你作甚来吓我?大晚上的,人吓人,吓死人。”

楼君炎的右手正停在离砚台脖颈不远的地方,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能作那小人行径偷听我跟你娘谈话,我就不能大晚上的来吓吓你,顺便给你盖盖被子?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着,楼君炎象征性地伸手去扯砚台脖子以下的被子,吓得砚台瑟缩了一下。

盖被子?

我信了你的鬼,你分明掐我了。

砚台面上却是认错态度良好,适时地低头:“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楼君炎眯了眯眼:“还有呢?”

砚台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赶紧道:“爹不小心摔了我,我不该为此同爹动手,是为不孝!”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有意为之,总算是弄清楚哪里得罪了这个爹,原来那个擅闯府宅的贼人竟是觊觎美人娘亲的人,难怪楼君炎会生气。

哦,看来这个名垂青史的首辅爹还是个大醋坛子。

砚台自以为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还有呢?”楼君炎明显不想轻易放过他,板着面孔又问。

“啊。”

砚台一噎,该认的错都认完了啊,而他平日里是美人娘亲教他一些浅显的功课,他虽都懂,可依旧表现出一副虚心求学的良好态度,这方面也没问题。

所以,他试探性地回道:“我最近对课业有所怠慢,日后定加勤奋学习。”

楼君炎皱眉:“再想想。”

砚台微微瞪大了眼睛,脑中灵光乍现,美人娘亲说他太粘她却不甚亲近楼君炎这个爹,旋即又道:“我不应该太粘美……额,娘亲,爹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应该多跟着爹学大本事。”

楼君炎扬眉,脸上神情没方才那般严谨,略有些缓和:“还有?”

砚台头皮发麻,挎着小脸道:“还请爹指教,我不知道哇。”他非常怀疑,这个爹是故意来找他茬。

楼君炎拍拍砚台的脑袋,说:“你能每日做到这般三省吾身,爹便不担心你会走上歪门邪道。”

语罢,楼君炎忽地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砚台,话锋一转,“不过,爹最想说的是,你偷听便偷听,何以这么轻易被人发现,若你恰巧偷听的是坏人谈话,焉能有小命在?”

说完,转身便走了。

却徒留砚台风中凌乱:“所以呢?”这个爹是让他下次再行偷听之事时,吸取经验教训,最好能做到掩藏踪迹,不被任何人发现。

有这样当爹的吗?

有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砚台表示已经开始怀疑人生,默默地看了一眼还未大亮的天空,拉起被子准备继续会周公,谁曾想楼君炎竟去而复返,再次站于他床前,一脸凝重地征询砚台的意见。

“你是想去外面学堂读书,还是想请个先生专门教你?”

砚台想了想,说:“我想去外面的学堂。”

以前,就是专人教他,一个老师,一个学生,想来去学堂读书也颇有乐趣,只是与他同龄的皆是真正的小孩子,想到自己要混在这群小屁孩中间又觉得头大。

“学堂里所设置的课业符合大多数同龄人的水平,而你远超于他们大多数,还是请个好点的先生专门教你,这样你的学习进度也能拉得快些。过个一两年,皇长孙也到了找伴读的年龄,你若有幸成为皇长孙的伴读,就进宫见识一二。”

皇宫是天底下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见识过人性之恶,世间黑暗险恶,方能心向光明,如何为善,也才懂得有些正义也需要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来达成。

砚台下意识拔高了声音,非常的不高兴:“伴读?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楼君炎拧眉:“那这件事到时再说,说不定人家还不想找你。不过,你既已偷听了我同你娘的谈话,就该知道以后主要由我来负责教导你,再忙我也会多抽出一些时间,我对你的要求就是文武兼修,武术由我教你,等我找好先生,每日必须早起。”

砚台对学武没有意见,他以前也学过但都是些花拳绣腿,偶然见过楼君炎的身手,那可是实打实的身经百战,可他对每日早起非常不满。

“我是小孩子,需要长身体。”这个理由很正。

楼君炎斜睨了砚台一眼,不容置喙道:“午休适当延长!”

此事就此定下,根本就不容砚台抗议,砚台直在心里暗骂,楼君炎有当暴君的潜质,如此摧残他……他一个小孩子。

而楼君炎的效率极高,第二天就领了一个据说非常厉害的大儒安先生回来,这位安先生长得倒不怎样,面上带笑,看着是个一团和气的人,等到砚台领教过先生的厉害,人顿时焉了,可还没等他领教安先生的过人之处,每日鸡不叫就要起床,便将他折磨的有些发疯,如今是小孩身,功夫也得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学起,真是累惨他了。

撒娇卖萌打滚求美人娘亲说情,皆是无用,他们早已统一了战线。

而在砚台开启漫漫成长路时,皇宫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弑君谋反。

为了招待北漠贵客,太子于宫中举办了最盛大的国宴,为何是太子主持呢,因为彼时的景昭帝已经病的起不了床,太子已是监国太子,几乎朝中大小事情都需要太子去定夺,才当了几天,太子已经忙的焦头烂额颇有些疲于奔命的意味。

才经手了一桩淮北去年干旱地方官吏贪污赈灾银两的案子,那贪污的官吏是京中通政使李大人的儿子,他问责了刘大人的儿子,却在量刑上不合时宜,听信了其他求情臣子的话,过于轻判了刘家,惹得部分朝臣对他这个太子不满,说他耳根子软,没得父皇的英明决断。

这事刚过,又要接待北漠使臣,偏生国宴上也是状况百出,不是跳舞的舞姬疯了般的扑向太子,就是到了宴席时间,御膳房竟然耽搁了时辰,让北漠人以及赴宴的臣子等了许久,才姗姗来迟。

可就是这样的小事,惹得群臣对太子又有意见了,这么件小事都频频出状况,说到底是太子这个统筹的人考虑不周所致,焉有治国之能?

但好歹,大家等的肚子饿的不行时,该上的菜肴依旧上了。

李承胤略带讥笑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子,早就听闻大晋的太子虽是嫡出,可能力与身份显然不相配,过于平庸,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说话做事皆比不得他的父皇景昭帝,真不知道这么个没用的太子怎么坐了这么长时间东宫之位。

酒过三巡,宫女斟酒时竟不小心全倒在了李承胤身上,宫女吓得连连请罪,李承胤颇为大度没有追究宫女的责任。

太子发现这边的状况,赶忙让人带李承胤下去换衣。

李承胤看了看旁边喝的满脸通红的李承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去去就来。”

离席后,李承胤却打晕了引路的宫婢,转道去了李承颂的住处,而李承颂早前称病便没去赴宴。

”景昭帝真不行了?“李承胤开门见山。

李承颂点头道:“是,我亲眼所见,我更是试探了多次,他真的快不行了。而且,有一天还将太子留在御书房,关上门整整谈了一个时辰,以往让太子参与处理国事时,孙忠那个老阉奴可都在跟前伺候着,可那日却没有,我估摸着景昭帝可能早就立下了继位遗诏。”

“不知哥哥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宫里最棘手的就是御林军,我有办法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再派人守住各个宫门口,而大部分重要的臣子都在此次宴会上,一并控制起来,保管让你的儿子成功登上皇位。”

不支持的人,杀了便是。

李承胤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冷光,说,“去景昭帝的寝宫,改遗诏!”

然后,李承颂拿着事先写好的遗诏去了景昭帝的寝宫,这几年她无事便临摹景昭帝的笔迹,虽没有十成像,但她自信却也学了九成,以假乱真不难。

李承胤带的人皆以宫中御林军的模样守在殿外,李承颂便拿着遗诏翻找玉玺,结果没找到,却发现了真的继位遗诏,的确是册立太子为新君。

原本昏沉睡着的景昭帝忽然睁眼,看到李承颂拿着遗诏,当即便冷声吼道:“你在做什么?快放好!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放归原位,朕既往不咎!”

虚弱的声音真没多少力量,但帝王积累的威压却在,李承颂仍然吓了一跳。

“你……我……”

最后还是李承胤一把揪住景昭帝的衣襟,逼问他玉玺的下落,景昭帝挣扎的过程中,不料玉玺竟藏在他的枕头底下,李承胤伸手便去拿,景昭帝哪能让他如愿,便去抢夺,结果被李承胤一掌掀了过去,头撞在床柱上,竟然就此倒了过去。

双眼死死瞪大,直直地瞪着李承颂的方向,像是死了。

李承颂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景昭帝的鼻息:“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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