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荣和沈庭远,也许本就不适合强凑作夫妻。
更何况,宋家在军中极有威望,也不适合与如今的沈家结为姻亲。
“那宋姑娘我是见过的,她总说着要嫁个能济天下、存八方的好男儿呢。”沈兰池答道,“也不知道京中有几个人能合上她这要求?”
沈大夫人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自己在各路宴会上打听到的,也是这样的消息。勿论那宋夫人将自己的女儿吹得如何天花乱坠、贞静贤淑,沈大夫人都心存一分疑虑。
这宋家虽门庭登对,可要是嫁过来的人不合庭远的心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怎么,娘是要替兰儿找个嫂子么?”沈兰池扯了扯母亲的袖口,问道。
“闺中女儿,倒还管起长兄的婚嫁之事来了?”沈大夫人轻点一下她额头,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哥哥不娶到媳妇儿,哪能轮到的你嫁人?可偏偏你哥是个不懂事的,每回叫他相看人,他都给回绝了,真不怕他的亲妹子熬成了老姑娘。”
沈兰池听了,心里又咯噔了一声。
能不回绝吗!当然得回绝了!他哥心上那人,可是谁也说不得的存在啊!
“你娘我总想着,是不是庭远这小子有心上人了?可若是有了,怎么不老老实实和娘说呢?”沈大夫人叹了口气,疑惑道,“除了柳家那几个,这满京城的姑娘,我们庭远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那柳家的姑娘就算了,各个都不是好东西。”
沈兰池:……
亲娘喂,您这嘴是不是开过光的?
要想让她哥娶上老婆,看来还要努力一阵子……
前路艰难呐。
沈大夫人倒没想那么多,还在继续絮絮叨叨:“要是你哥一直娶不上媳妇,你也不能嫁,那镇南王府的世子爷跑了该怎么办?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保不准京城里就有人盯着呢。”
沈兰池心底微微一震,为自家娘亲的耿直给惊到了。
春天时候,还在教训她“不要戏弄世子爷”的娘,现在已经把陆麒阳当成准女婿来看待了,这前后差别不可谓是不大。
提到婚嫁之事,沈兰池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娘,有一件事,女儿想要请娘亲帮忙。”沈兰池道,“那二房的庶女沈苒,帮过女儿几回。我想她在二伯母手底下讨生活也不容易,可否请娘亲伸手帮个忙,让她稍稍嫁的好一些?”
沈苒毕竟人在二房那儿,沈大夫人也不便将手伸到二房去。但若请大房出面,多少能让沈苒嫁得好一些,也算是跳出了二房这个火坑。这对大房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也恰好偿还了沈苒救过沈兰池的恩情。
“能是能,不过她还小,怎么算也要再等个一两年,才轮到她嫁人。”沈大夫人也记得沈苒帮过兰池的事儿,爽快地答应了。
沈兰池与母亲又说了一番话,这才出了宝荣居。
她仔细一盘算,发觉陆麒阳的生辰快到了,正正好好是年关前十五日的时候。前世,她给陆麒阳送了一坛好酒,那坛酒是春日就备下的,现在还搁在库房里头。可这一世,要是再把这坛酒拿来送人……
多少觉得自己有点不用心了。
前世的生辰,与今生的生辰,那可是两件不同的事儿;要是都拿同一样礼物来搪塞,她有些过意不去。
也不知道那家伙还想要些什么呢?
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
楚京城外的军营,乃是京畿卫兵平日驻扎之地。放眼望去,便见得营房高耸、铁甲森然,一众士兵,皆是秩序井严。
京畿都司的营房里,忽然传出一声粗野的大喝来。
“放你娘的屁!”
众兵士皆目光一凛,默不作声,心知这是那镇南王陆显仁又来这里了。
镇南王手拥众兵,可是这京畿卫却并不归他,而在宋家下辖。只不过,镇南王家有个难管的儿子;为了让儿子长进,镇南王常常把他送来这头磨砺一番。
这镇南王府的世子爷,那可是金娇玉贵的皇室子弟;到了宋延德这里,谁又岂敢真的磋磨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装模作样地让陆麒阳跟着学些东西。
从前陆麒阳能逃就逃,宋延德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做没看到。好在近来世子爷脾性有所好转,倒是常常往军营这头跑。
饶是如此,可镇南王仍是不满意,逮着世子就是一顿教训,譬如现在。
营房里,镇南王一张凶面绷得老紧,眼珠子死死瞧着自己面前的陆麒阳,喝道:“你能有多大事?就你这整天游手好闲的样子,能干什么好事!叫你学,你不肯学,背点儿书,还不如对头那五岁的小娃娃!买点儿别人不要的东西,倒是手脚大方!”
见镇南王发怒,宋延德连忙上去和稀泥,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世子爷近来上进了许多,那些军书都是看的进去的,行军布阵也能答上来些。”
宋延德看着面前这对父子,有些头疼。
他二弟宋延礼在二殿下陆子响身旁做事,那二殿下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竟说定要招揽这镇南王府;他自己也受了父亲叮嘱,必须得好好招待这对父子。
陆麒阳就算了,不过是介纨绔;可这镇南王一发起怒来,却是折磨得很。
陆麒阳在父亲面前受训,有些灰头土脸。他小声辩驳道:“什么‘别人不要的东西’?那可都是些宝贝。日后卖了,那是定然能发大财的。”
“发大财?你老子我缺钱?”
“也没说一定要卖啊!我这不是打算送人吗?”
“送谁?”镇南王冷哼一声,“送你那群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
陆麒阳眼珠微转,轻声道:“隔壁那个谁谁谁……”
镇南王愣了一下,立即想起上次来自家的那个漂亮姑娘了。下一瞬,原本暴怒无比的镇南王,面上忽然雨过天晴,春暖花开。
“送人啊?!好啊!”镇南王搓搓手,兴奋道,“送的对!妙啊!”
陆麒阳轻舒了一口气。
他这个爹,真是不好搪塞。
就算是活了两辈子,到父亲的面前,还是讨不得好处。
就在此时,镇南王方才还笑呵呵的面孔又瞬间改了面色,口中喝道:“不成!差点给你诓了!你今日又想偷偷摸摸溜走,你宋大哥都告诉我了!此事不得不罚!”说罢,镇南王站了起来,一指外头的方向,道,“你给我去搬粮草去!”
一旁的宋延德听了,连忙道:“那搬粮草有骡子就够了,天寒地冻,何必世子爷亲自去?王爷息息怒。”
“就是要这小兔崽子亲自去!”镇南王道,“今日,除非神仙来救他,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了这小兔崽子!”
镇南王方说罢,营房的帘帐就被撩了起来,一道轻柔女声自外传来。
“世子爷在么?”
镇南王抬起头,却见得那帘帐下站了个艳丽佳人,披着件滚细边织花底的斗篷,撩起帘帐的手指葱白如玉,细嫩可爱。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细的雪粒子落于她乌黑发心与双肩上,正悄然融为一团深色。
瞧见镇南王也在,她露出轻诧之色,菱唇微启,问道:“王爷也在?”声音袅袅娜娜的,极是动人。
镇南王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再瞧瞧一旁的陆麒阳,镇南王心道不妙。
今日,除非神仙来救这小兔崽子,否则他决不轻饶。
现在,神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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