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再移,却见为他勒缰的侍卫鬼头鬼脑,赫然竟是银筝!
我惊诧得差点叫出声,她居然敢混进驾队偷溜出宫,还学人女扮男装!云靖有什么把柄被这猴儿精抓住了,甘心陪她胡闹?
太后的话音传进耳际:“……诸事留心,有事便让侍卫们照看,密林深处万不可去。好了,去,让筠儿跟在你身边,别落了单。”
胥筠?皇族子弟虽众,却没看见他半点身影啊。我垂头隐笑,真是好大一场热闹,可惜不能亲自去看一看。
列队起驾,马上君王衣袍猎猎,气势如风,一派凌傲天下的气魄。
夜里突然起了风,一夜听风未眠,凌晨落了一阵雨。我在微亮的晨光中听窗外淅沥,不觉有些寂寞。
不知他餐风饮雨,吃不吃得消。
随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他是最会顾好自己的人,岂容他人担心?倒是银筝在一片男人堆里,不知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迢儿进茶来,见我如此魂舍不守,便道:“小姐,皇上过两天就回来了。”
“是啊,过两天。”
一场急雨并未洗去暑热。正午过后日头更盛,迢儿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要我去看景致。
我窝在美人椅里兴致平平,眼也不抬道:“大热的天,能有什么好景致。”
迢儿眨眨眼:“小姐真的不去吗,是和将军有关哦!”
我霎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和哥哥有关?”
迢儿神秘兮兮的:“小姐去了,自然知道!”
绕过九曲亭便是御花园,地面热气隔着青丝履透上来,迢儿给我举着一顶轻巧的遮光小伞,饶是如此,额上依旧渗出细汗。
园中花盛,一群宫娥围拢在什么东西四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及近,看清从他们中间露出一截直指青天的银白枪头。
众人连忙见礼:“娴妃娘娘万福!”
我大感稀奇:“这是哪儿来的枪?如何放在此处?”
一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回道:“回娘娘,这杆枪是先帝爷赐给镇边将军的,前儿个从武库调配箭矢的时候,皇上想起来,便命人抬出来见见光。”
铁枪傲然挺立于木架之中,年深日久,木架有些地方已见腐烂,这柄威风凛凛的宝枪仍如新发于硎。
我伸手在光滑的枪柄上摸了摸,眼中透出一抹光华:“这是裂甲折缨枪?”
“正是呢。”管事太监含笑道:“褚国谁人不知,娘娘的兄长镇边大将军师从云山高人,十四岁入军,十六岁拜将,边关敌军只要听说钟将军的大名,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先帝爷为了嘉奖钟将军,下令铸了这杆枪,亲赐名为‘裂甲折缨枪’。钟将军手持这杆长枪,收了瑶西四地,先帝爷激赏,甚至还给这杆枪封了军职,叫做什么……”
“戍城将,官从正三品。”我笑着说。
“是了是了,原来娘娘知道。这枪是正三品,奴才们见到它还要磕头行礼呢。”
明知是马屁,我心中依然受用。十年沙场拜封候,我钟家的男儿,便是如此铁骨铮铮的好汉。
“哟,这里好热闹啊。”
突听一道娇媚声音,我感叹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转身只见八名宫女抬着步辇,又八名宫女持掌华盖,拥簇应妃而来。
荣宠不再,气势依旧。应绿袅袅婷婷走下步辇,理了理鬓角,睨着媚眼挑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迢儿颇为得意:“这是先帝爷赐给钟将军的宝枪,大家正在欣赏。”
应妃身旁的烟花小声道:“不就是一杆破枪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眼眸一缩,慢慢走到应妃面前,薄笑道:“姐姐还要管好下人才是,这对先帝不敬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姐姐恐怕不好交代。”
应妃看了烟花一眼,皮笑肉不笑:“皇上不过近日多往你宫里走了几趟,你不用仗着这个吓唬我。需知道,天子的心性最是难测,这么多年,多少女人在皇上身边昙花一现,本宫是见惯了的。
我心平气和:“皇上恩宠与不恩宠,道理都是一样的。”
凑在一起的宫娥悄声四散,我没心情吵架,依依望了眼铁枪,也准备与迢儿回去,免得在这里招惹是非。
自打玉佛一事之后,司徒鄞再未踏进握椒殿半步,应妃外表撑着面子,却也安份不少。是以经过她的身畔,她并未如何,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同一时间,一个碎小声音如同回应,一响而息。
我狐疑地回头,应妃若无其事,折缨枪也稳稳立着。
“小姐怎么了?”迢儿奇怪。
是我听错了?正疑惑声音来源,银光如电,重达百斤的裂甲折缨枪直直倒向这边!
应妃的惊叫刺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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