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子的车驾如期离开了御香山行宫。
同原定的计划不一样的是,皇后与太子一同返回。
皇后说御香山这边湿气太重,她每日肩膀和膝盖都很酸痛,着实难以忍受,皇上垂怜,应允她早些回京去。
太子领着徐幼宁并肩站在行宫门口,恭敬等着皇后登上车驾。
站了好一会儿,皇后才从行宫里缓缓走出来。
也不知怎么地,只不过是数日未见,皇后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往常那般母仪天下的气势荡然无存,此刻衣着隆重,却看着就像一个疲惫不堪的寻常妇人。
走过太子和徐幼宁身边的时候,皇后只是很浅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连话都没说,便登上了自己的车驾。
太子倒是淡淡喊了一声“母后”。
虽然没有得到皇后的回应,但太子丝毫没有显出不悦,反而对皇后的反应十分满意,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待皇后上了车驾,太子这才扶着徐幼宁的手一块儿上了马车。
“殿下,皇后娘娘是病了吗?”上了马车,徐幼宁便问。
太子“嗯”了一声:“不止是病,而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殿下是说真的,还是只是?”
“当然是真的,不过她不是身子不适,而是脑子有病,不清醒。”
果真是在骂皇后。
徐幼宁又问:“她为什么要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呢?”
“不然呢?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么?”
徐幼宁听到太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稍稍有些诧异。
太子感受到她的目光,冷笑道:“二皇子陪她冒险,落得个灭门下场,其余人会怎么看她?她不是想跟我们一块儿走,而是她不早些走,父皇或许不会让她再回京城了。”
上次太子跟她说过,京城疫症之事,皇帝十分震怒,只是她没想到,皇帝对皇后已经到了厌弃的地步。
“那殿下为何还要带着她一起走?不叫她就此留在行宫呢?”
“她不是说了么?我还没有登基,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她是我的母后,我肯跟她同路回京,自然能向众人昭示我的宽容。”太子嘲讽道,“丧家之犬而已,我不介意多留她几日。”
徐幼宁听懂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过后,皇后在宫里宫外应当是威信扫地。
经过这一回,人人都知道皇后不是太子的对手。
往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为她卖命做事了。
从前大家都以为在太子登基后皇后才有可能落下风,如今太子还只是太子,皇后便已经落了下乘了。
太子见徐幼宁听懂了,继续道:“从前是我天真,以为大家还能保持着面上的平和,全然低估了别人的野心。她都敢杀我了,居然还指望我能放他们一马。更可气的是,她还有脸找上你。”
确实,徐幼宁在凤阳宫听到皇后说这样的话,内心亦是震动万分。
皇后和二皇子对他们痛下杀手,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要徐幼宁去太子跟前为二皇子求情。
当初太子在徐幼宁跟前没有说什么,徐幼宁还以为他权衡利弊之后答应了皇后的要求,为此憋闷了一段时间。
“殿下,事情都过去了,二皇子得到报应,我心里也没什么芥蒂。”
太子已经知道了傅成奚对徐幼宁说的话,微微颔首:“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只是可惜徐老太太他们被无辜牵连,等回了京城,我陪你去一次大相国寺。”
徐幼宁一怔,回过神来,感激地朝太子一笑:“多谢殿下。”
太子看着她的神情,弯了下唇角,伸手替她捋了下额发。
“徐幼宁,我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你的脾气了,前一阵我说什么你顶什么,哪里都不对劲。这几日我说什么你听什么,怎么都觉得好。”
徐幼宁没有吭声。
有句话叫远香近臭,难道是因为自己决定离开,所以对太子的埋怨便少了吗?
徐幼宁望向太子俊逸的脸庞,越看越觉得好看。
想到将来都见不到这张脸,心里终归是难过的。
不过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
燕渟口中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尝试了。
“怎么不说话了?”太子问道。
徐幼宁迅速垂眸,低声道:“就是有些累了。”
“躺一会儿。”
他们乘坐的马车十分宽敞平稳,徐幼宁依言躺下,太子坐在一旁看书,不时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
徐幼宁没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返回京城的时候不像来时走得那样赶,一路歇歇停停,慢慢腾腾地行了四日才到达。
徐幼宁轻轻撩起窗帘,看着外头的街市,转头道:“殿下,这不是回东宫的路。”
太子合上手中的书册:“嗯,我们去大相国寺。”
“现在就去大相国寺吗?”徐幼宁诧异地问。
“若是出发前边跟你说。你这一路指定一直想。”
他倒是细心。
徐幼宁吸了口气:“多谢殿下。”
大相国寺离城门不算远,没多一会儿便到了。
这些年因着青玄子国师的名声大噪,京城里信道的人与日俱增,但大相国寺数百年的声誉犹在,平时这里香火依旧旺盛,今日因着太子要来,并未放香客进来。
一下马车,寺里的主持便领着僧人们在门外迎接。
“苦竹方丈。”太子双手合十,朝领头的那个老和尚拱手一拜。
那老和尚亦是向太子双手合十行礼:“殿下有礼了,这边请。”
到底是出家人,不爱讲废话,这么两句寒暄过后,僧人们便将太子和徐幼宁领了进去。
他们先在大雄宝殿给佛祖上了一炷香,这才往后山去。
大相国寺的后山是一座墓园,除了逝去的达官贵人,还有一些名士大儒在安葬在这里,清明节的时候不少书生都会来此祭奠。
“徐老太太葬在山顶,要不要叫步撵过来?”看着长长的石阶,太子询问道。
“不要。”
平常偷懒坐步撵也就算了,今日是来祭奠祖母,怎么还能嫌石阶太长呢?
从前她在徐家唯一的亲人就是祖母,如今知道自己不是徐家的人,再想想祖母心里更加难受。
徐启平骤然变富,徐老太太一定是知情的,她一定知道自己是徐启平从外头捡来的。可她待自己,真的比待她的亲孙女徐幼姝还要好,这份情,徐幼宁会记一辈子。
想到祖母待自己的好,徐幼宁不禁鼻子一酸,流下眼泪来。
她好不容易要过好日子了,祖母却没有等到她的报恩。
太子见状,不动声色地递了帕子给她。
“还没到呢,就开始哭。”太子叹道,似是打趣。心里却是担忧,等到了墓前,也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徐幼宁抬眼看着他,低头擦了擦眼泪,扯着他的腰带继续朝山上走着。
太子摸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牢牢抓稳了。
徐幼宁看着他,很快低下头。
“怎么?你还不想见到我?”太子问,“你这回到底要别扭多久才好?”
“殿下在胡说什么?我没闹别扭,只是哭花了脸,不想叫你看见罢了。”
太子见状,不再说话,牵着徐幼宁沿着石阶继续向前。
“在行宫的时候,我就想带着去爬山,只可惜,你每天都故意趁我去议事的时候上山,我回来的时候你都在睡觉。”
徐幼宁强自分辩道:“我不是故意躲开殿下,那是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最好,也最有力气,所以才吃过早膳往山上去。”
“嗯,是。”太子淡淡应了一声,语气里显然是不相信徐幼宁的说辞。
大相国寺后山的景致跟御香山不一样。
这里的石阶都已经历经了几百年的岁月,连青苔的痕迹都深深浅浅地印了好几次,走在这里,自然能感受到一种古朴。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道,耳中不时传来僧人们诵经的声音。
饶是徐幼宁心中悲痛,在这样的地方缓缓爬着台阶,心情亦慢慢的平复下来。
“我打算去父皇那边,给你祖母请个封号。”
“什么封号?”
“追封一个诰命夫人。”
“好啊!”
太子见徐幼宁答应得那样快,顿时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会推辞呢?”
如若徐幼宁不会离开南唐,她的确会推辞。
人死不能复生,祖母已经死了,要再多的封号又有什么用呢?要来也只是惹人仇恨。
可现在她要离开这里,往后再也没法来探望祖母,更不怕别人嫉恨自家,能多给祖母要些东西便要一些东西。
“要歇一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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