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王雱在外头巡视了一圈,正巧转到邵雍门外,狗鼻子一嗅,有好东西!他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当即推门溜达进去,愉快地准备蹭吃蹭喝。
邵雍刚送走友人,准备把酒收了,结果就见王雱大摇大摆地溜进来,上前乖乖巧巧地见礼,假模假样地问:“哎哟,这么巧,邵先生这是在喝什么呢?”
邵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收拢桌上的酒了,叫他自己倒着喝。
王雱开心地把从刘高明那儿“吃不了兜着走”的甜柿子朝邵雍献宝:“这柿子老甜了,我尝了两个就想起您,小心地护着给您捎来,一路上磕坏自己也舍不得磕坏它!”
甭管是不是真的,反正王雱说起话来连自己都能唬住!
邵雍没理他,坐在那儿闭着眼休息,显见是有些醉了。
王雱也不是真贪酒,到了一小杯尝了尝,觉着一股子醇香在自己口里泛开,口感绵厚,属于不易上头的那种。
光尝着这酒就知道价钱不菲,再加上桌上这套崭新的白如凝脂般的酒杯,王雱猜出邵雍这儿肯定刚来了贵客。王雱好奇地道:“谁给您送酒喝来了啊?”
邵雍睁眼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忙你的去。”
邵雍不说,王雱反而来劲了:“这么神秘!”他把手上的酒喝完了,没去倒新酒,而是把杯子来来回回地瞧了瞧,又翻过杯底来瞅了瞅,依稀推断出了来者的身份,“这人是皇亲国戚。”这套酒具显然只有和皇家连亲带故的人才能轻轻松松送出手。
邵雍又不理他。
自从上回跑官家面前踩了雷,王雱恶补了一通皇亲国戚相关资料,在众多嫌疑对象中猜了一圈,很快圈出疑似人选:“难道是曹国舅?”
众多皇亲国戚里头,国舅曹佾最喜欢道学,精通易经。回来拜访邵雍的很可能就是这位曹国舅!
按照传说故事,这位曹国舅是民间传说的八仙之一,据说他有个不争气的弟弟强抢民女还杀人灭口,气得他离家出走沉迷修仙。不过这不是故事,也不知曹国舅是不是真有那么个不成器的弟弟。
反正,这是个在传说里头成了仙的大佬!
邵雍见王雱一脸“怎么样?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的得瑟样,骂道:“就你能猜!”
王雱道:“我自然能猜。”他挪了挪椅子,让自己离邵雍更近一些,拉着邵雍磕叨起来,“这可真是巧了,我来找您前正巧见了曹国舅的儿子,叫曹评的那个,瞧着很不错!我跟你说,这柿子就是用他的披风接的,我跟他借披风,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真是个慷慨大方的端方君子啊!”
明明是夸人的话,从王雱口里说出来总不太对味。邵雍道:“人家那是不好意思拒绝你。”
王雱还很赞同邵雍的话:“对啊,这人啊,脸皮薄容易吃亏。”他又和邵雍夸了刘高明一通,说他觉得这小孩有前途,被坑了两回就精明多了,下回也不知还能不能继续坑。
邵雍:“……”
下次他得去门口挂个牌子,写上“王小雱不得入内”。
……
入冬后洛阳没有沉寂下来,城外处处修路挖渠干得热火朝天,正是农闲时分,农户们为了过个丰盛的好年都积极地接活干。
动工之前,西京国子监的监生们下乡给他们讲解过修渠的好处,一开始讲得文绉绉大伙没听懂,臊得监生们回去筹备了两天,换成大白话给他们喊口号:“通了渠,粮满畦!修好路,能致富!”
这下大家都懂了,这是又能给自家修路挖渠,又能拿工钱的大好事!这样的大好事,谁不积极干呢?
范纯仁没亲眼看过青州那边的情况,见到这样的情景颇有些吃惊:以前这些活都是分摊下去让人服劳役的,效率低不说,还经常出现死人、逃工之类的事,怎么到了这里却这么积极?
范纯仁也学着王雱下去走动,走得多了,依稀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服劳役,那是为服役而服役,只觉得辛苦,心里没有半点盼头,很多人都“不知其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份苦难。眼下不一样,眼下这些人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什么,为什么要去做。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讲的约莫就是这个道理,百姓愿意去做事,可以放手让他们去做;百姓不愿意去做事的时候,告知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让他们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愿意去做!
范纯仁感慨了一番,回去找文彦博说话,结果正巧碰上王雱在缠着文彦博讨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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