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之前得知越狱的事情后,看过在逃囚犯的卷宗,是个贼匪,不算什么大身份。
越狱确实是大事,但跟开封府接手的其它大案比起来,又不算大了,只管按照规矩问责缉捕就是。王钊手头上也因有更重的案子要负责,所以这案子他顾不上。
但既然崔娘子关注过范恩,王钊觉得有必要去跟韩推官回禀一声,一旦是什么大案,也好早日筹谋应对。
韩琦的反应跟王钊一样,得知崔桃关注过范恩,就拿来卷宗特意看了两眼。
王钊看见韩琦这般,心情极度复杂。
当初他随韩推官跟潘氏等人在城外交易的时候,韩推官用匕首扎在崔娘子身上的那一刀,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甚至发了噩梦。
那时的韩推官,不像是平日里他认识的人,虽然知道韩推官承受很多,韩推官可能也不想这样,一切是为了大局……可他还是忍不住计较,很难受,想责怪他。甚至觉得,韩推官根本就不曾对崔娘子真心过,不然他怎会表现的那般冷漠,下手那般决绝。
但事情过去后,看到韩推官会时常摩挲着崔娘子送他的玉佩,对着墙上的桃花画作出神,他才明白过来韩推官其实心里一直有崔娘子,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加之有王四娘转达崔娘子生前的话,王钊因此才没有再度请辞,而是选择留在了开封府,继续效力。
“这范恩原是拦路打劫的贼匪,常带着几名兄弟在各官道上神出鬼没。他们打一处就换个地方,十分难抓。几个月前,他却单枪匹马跑到王员外家打劫,作案时间偏选择在白天晌午之后。王员外家护院不在少数,这种做法他注定会被抓。”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崔桃笑容明媚的脸,韩琦停顿了下,缓缓吸一口气。
“摆明了张扬行事,只为被抓坐牢。她所言不错,的确怪。”
王钊马上表示,他会彻查这件事。
“你有更重要的事做,此案交给李才。”韩琦说罢,便用朱砂笔在账簿上画圈。
王钊跟着看过来,发现被韩琦圈住的账目往来都跟泉州有关。
“三泰胭脂铺的大额进货源都在泉州,先前也有孙鸨母的供述,说天机阁总舵在泉州附近。”
王钊恍然想起来了,那孙鸨母说过,她去总舵的时候,会停留在泉州的客栈,等人来接她。那些人不光蒙着面,还会塞住她的鼻子和耳朵,让她只能用嘴呼吸,然后把她安置有三寸厚木箱内用毛驴车运送,走上大概一天的路才能送至总舵。
韩琦将一封信交给王钊,告知他信上写的几家泉州的铺子,可能隶属于天机阁,令他先行去泉州暗中查探这些事,但务必小心,不可暴露。
“泉州那边早有我安排过的人,你去了那里后可与他们接应。”具体事宜,韩琦会让张昌嘱咐他。
终于可以把天机阁彻底根除,王钊很兴奋,忙问韩琦他可以带多少人去泉州。
“你今日晚间便喝酒骂我,明日会有人跟我告状,你便负气请辞后离京,去投奔外地朋友。”韩琦道。
王钊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的行动非常机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居然在汴京这边都要小心翼翼,人自然是不能随便带了。
“莫不是开封府有奸细?”
“嘘!”张昌凑到王钊身边,边拍他的肩膀边小声道,“以前没有,但现在确实有了。”
王钊打一激灵,“我早就怀疑了!骗走辽国使团的那些人,穿着军巡铺的衣裳,还有腰牌,肯定跟衙门内部的人有瓜葛!”
待王钊离开后,张昌有些担心地对韩琦道:“王巡使这些日子的情绪波动很大,泉州那边若交给他查会不会办砸了?”
“不会。”韩琦毫不犹豫道。
张昌准备将所有具体事宜交代给王钊,但他才转身走了没几步,便被韩琦叫住了。
“还没有她的信?”
张昌愣了愣,从今早到现在,同样的问题他家六郎已经问过他三遍了。
张昌紧抿住嘴角,以免自己笑出来。
他恭敬地给韩琦行礼,耐心地跟韩琦解释道:“若来信,小人必定第一时间飞奔过来,把信交给六郎。”
韩琦不说话了,埋首继续做事。
快到晌午时,有晏居厚派来的家仆来问韩琦,可否愿意去八仙楼一起吃午饭。
韩琦与晏居厚是好友,他喊他一块吃饭倒不算新鲜事。不过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不管是谁叫他,韩琦都要多想。
“可还有别人?”韩琦似随口一问。
家仆也不避讳,老实地告知韩琦,他家郎君如今正跟赵宗清在下棋,估摸着晌午的时候可能会一起。
韩琦:“极好,人多热闹。”
至晌午,韩琦便如约来到八仙楼。却未在约定的房间内见到晏居厚的身影,只瞧见赵宗清站在窗边。
“他家里临时遇事,人刚走,来不及知会你。我可是饿了,要留下吃饭,不知韩推官可否赏脸一起?”赵宗清笑问。
韩琦应承,“荣幸之至。”
使团案看起来并非只是天机阁在复仇那么简单,韩琦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人,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但他却摸不透,故而只能耐心等待狐狸自己露出尾巴。
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什么异常都没有。
韩琦不禁好奇,今日眼前之人,是否为那只狐狸?若是,他会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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