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看着她的脸色变化,落在他心里,全然成了另一种解释。他手中扣着麟雕酒鼎,那浮刻的纹饰深嵌入掌心。
他知道,孝钰此番前来是受了吴越侯的嘱托,为了自己的兄长,不得不登堂入室来见这个她根本不想见的人。萧衍有些戚戚然地想,在与萧怀淑的对决中他是赢了,可是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不希望他赢。他从自己的兄长手中抢来了太子之位,坐在这上面,人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当初是他萧衍逼尹相挥兵骊山了吗?他逼萧怀淑调集中宫卫队了吗?难道他只有让尹相抓住,甘心就戮才是忠孝节义,功德圆满了吗?
萧怀淑的命是命,他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连在孝钰的眼中,只有当他威胁不到萧怀淑的时候,她才愿意待他好,不惜冒着被瘟疫传染的危险去寻叶行苑见他,可一旦他威胁到萧怀淑了,伤害到萧怀淑了,她便要立刻收回这些好,迫不及待将他当做陌路。
孝钰听不见他的心声,只知道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怕自己让萧衍不快,只得犹豫着说:“什么凤尾星命,那都是道门胡说的,即便,即便陛下将我许配给……,可我也并没有保佑他什么,我只是个寻常人,并没有改天换地的本事。”
萧衍看着她平静外表下极力掩藏的惶惑不安,不知怎么的,就心软了。即便她的心里没有他,可她是沈孝钰,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沈孝钰,是在他绝望心伤时唯一给他温暖的那个人。他清淡地笑了笑,隽永情深地看着孝钰:“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的。说起来,我得谢谢你这个便宜兄长,若不是他,你大概也不肯登东宫这道门。”
殿内安静得很,萧衍的声调一贯的清越平和,像他衣襟上绣的那只麒麟,浮在云头雍容地俯瞰人间。
孝钰察觉出他的失落伤慨,心底不自觉地一恸,没忍住抬头仔细端详他,已经是太子了,外无强敌,内无忧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再也不会有人将患病奄奄一息的他扔到寻叶行苑置之不理,再也不会有人在深夜为他送上成摞的书籍催促他上进,他可以在东宫里享受众人拥簇,可以在夜深时安眠枕榻,他这个太子可以当的比萧怀淑更舒心,更安稳,他为什么还不开心?
琥珀色的美酒从壶中斟入酒鼎,萧衍一饮而尽,略显涣散的视线正对上孝钰的注视,两人都自觉地将目光移开。
“孝钰,你走,让姑姑和姑父放心,等办好了我会派人到吴越侯府送信的。”
孝钰微躬身冲他行了别礼,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口中倒酒,想劝他少喝些,但忍住了,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去。
外面日影西沉,绚烂的光色耀进殿里镀在她的身上,萧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像是要用视线将她锁住,在他的方寸之内,再也无法离开。
---半月之后,户部侍郎亲自将入籍的名录送到了吴越侯府,谦逊周到地好像沈檀不是被罢官免职的闲散宗室,而依然是那个位高权重的沈侯爷。
待户部侍郎走了,沈檀将意清唤出来,嘱咐他:“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沈家的长公子了,你得勤苦读书,勤练武艺,这样才能不辜负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意清身形瘦弱,但言辞却刚劲有力:“意清铭记在心。”
沈檀盯着他那张文弱清俊的面庞,有些恍惚,看得久了只觉眼眶不由得湿润,像是要落下泪来。他赶紧将头移到一边,正见安阳进来给他们送点心,掩饰地问她:“孝钰呢,怎么半天没见她人。”
安阳叹了口气:“孝钰进宫去了,去看敏王。”
沈檀道:“她这样去是没用的,宫里人惯会拜高踩低,沈家已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只会给她气受,不会拿正眼瞧她。你去筹备些钱财,我托从前的旧识给打点打点,起码能让怀淑日子过得好些。”
安阳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沈檀握住她的手,“还有先皇后,她潦草入葬,还不许进帝陵,也得筹备些陪葬之物,买通守陵的人,悄悄送进去。”
安阳犹豫了犹豫,才说:“孝钰已办了,守陵的人好收买,并不像宫里人拘那么多礼。”
沈檀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才说:“我们的女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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