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蔼长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听说嫂嫂身体也好了,大哥的神医果然厉害。”
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忙四下回顾,见莫九鸢与宫人都跟得远远的,垂目敛眉没什么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芳蔼也意识到言语有失,伸出白如雪脂的柔荑轻捂了捂嘴,面上浮出些许懊恼之色。
我们顺着上苑走了一阵儿,见水渠旁的游廊上攀附了大片的紫藤花,花瓣细细碎碎落了满池,卷起数道澹纹波漪。
远远见到有玄色绸锦华盖,宫女逶迤而排,直站到宫苑墙柳处。
她们手中端着黄金盘子,里面放着粉团、角黍,我见姜子商拿了小角造弓子去射那些软团子,不是擦着团子飞空了,就是穿不透粘不住掉下来。他将弓子非扔到一边,冲坐在椅子上淡定品茶的萧衍抱怨道:“这团子太难射,不好玩。”
萧衍还未说什么,一根银矢软箭精准地正中粉团,一个青衣女子发髻高悬,束着宝蓝绸腰带,脚踩皂黑长靴,揽着长弓,眉目飞扬地从桃花树后闪出来。
我觉得她有些面熟,仔细一想,便想起来她是那个曾被萧衍夸赞过的忠勇公之女卢漱玉。
姜子商出神发愣的功夫儿,卢漱玉已弯身坐在萧衍旁边的乌木椅子上。
“姜寺卿射不中靶心,就说靶心不好;射不中林子里的鹿,就说鹿不好;眼下又嫌团子不好玩,看来凡是让你射不中的,都是不好的。”卢漱玉的声音清脆,干净利落地说出来,如同珠子坠落玉盘,说不尽的悦耳。
萧衍笑了笑,极为自然地敛起衣袖为卢漱玉斟了一杯茶,而卢漱玉也没有任何的惶恐不安,如寻常般端起茶瓯一饮而尽。
姜子商撇了撇嘴,朝身后的内侍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本官再搬张椅子过来,哪还有我坐的地儿?”
卢漱玉不知说了句什么,萧衍笑意更甚,因他是背对着我坐的,只能在他歪头跟卢漱玉说话时看到他的侧颜。笑容明扬舒畅,将他俊秀的面容映衬得愈加清隽明亮,是真正的开怀欢欣,没有丝毫的矫揉伪饰。与他跟我在一起时,那种沉敛、复杂、阴郁全然不同。
芳蔼担忧地凝着我的脸色,却又忍不住说:“卢漱玉是跟随闽南呈送年节供奉的仪队而来,其余诸郡的人员都已经回去了,皇兄唯独留了她在京中,此次来洛州还将她一起带来。游曳狩猎都让她相伴左右,待她很亲近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既然陛下正高兴,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跟我回宫,有些事想请芳蔼帮一帮我。”
我们正要回后宫,莫九鸢拦住了我,小声道:“忠勇公手握重兵,镇守边陲,又极疼爱这个女儿,她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而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娘娘……要早做防备。”
我自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初我如何防备姜紫苏,现在对卢漱玉应更甚,可……彼时我跟萧衍那般恩爱无隙,他会纵容我,依顺着我,现在呢,我又凭什么让他听我的。
莫九鸢见我不语,以为在心中开始计量对策,便敛袖躬身道:“臣告退。”
目送他远走,我和芳蔼便心事重重地回了寝殿。
我想让芳蔼帮我探听一下洛州城中的雪晴馆在何处,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我很想知道怀淑与红缨的现状,可他们目标太明显,若是贸然让芳蔼去一定会惊动萧衍。
为今之计,只有折中迂回一下,试着找一找方远。
芳蔼极痛快地答应了我,与我说会儿话,就起身告辞。
窗外天色已有些暗淡,宫女们将浴兰节悬艾祈禳的习俗料理妥当,开始悬挂赤白色彩造香囊,我见那些香囊缝制得很小巧可爱,缀着的璎珞都是打成如意结,勾连编织,手法与长安的很不同。
我趁着宫女不备偷扯了一个下来,拿在手里细细研究,见上面绣着牡丹,针脚细密、匀称,牡丹花若浴露而生,几乎能滴下水。
坐到梨花木弯月凳上,裙纱层层叠在地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我抬起头环视了一眼这宫殿,华光四溢,雍泽流金,心想我住着这么华美的宫殿,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身后还跟了一群温顺妥帖的宫女伺候,萧衍又没有再来为难我,多么好,我应该知足了。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阵儿,去竹篾藤箱里找出几卷父亲留下的手札,对着烛光读起来。
还是循着上次读到的地方来读,父亲说到与尹相在洛州见了一位道长,系出青桐山,乃是掌道穆光,他领着十岁出头的孩子来洛州与同道中人论学。父亲特别提到那孩子,戴半边乌铜面具,沉默寡言,但天资极高,所言所论者必是精粹。
合上卷轴,我想了想,这大约就是真正的柳居风,原来那么早他就与尹相相识了。
我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些手札都是以父亲的角度来记载的,但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尹相与这些人保持了隐秘的联系呢?
包括我们曾经探访过的清泉山庄,也与当年的尹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不管以何种方式他们重新又被翻了出来,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呢。又是谁以何种目的伤了怀淑,而怀淑又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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