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她端了一杯温热的茶进来,送到萧衍唇边:“衍,你喝一口,不然我就陪你一起在这儿,也不吃不喝。”萧衍歪头看她,迎上两道执拗的视线,轻叹了口气,就着孝钰的手喝了几口茶。
“大哥在这地方走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不方便叫人来送他,只有我送一送,希望他余魂未散,能多些安慰。”
沈槐正抱着麻衣蓑笠进来,一听随即打起岔来:“陛下,草民这就不懂了,什么叫这地方,我们吴越人杰地灵,好山好水,哪点比长安差了?”
萧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上身笔直,纹丝未动,冷淡道:“你这府宅还挺气派,祖上传下来的。”
沈槐愣在原地,没多时便认怂:“草民多嘴了,陛下高抬贵手,千万别抄家,祖宗传下来的就剩下这么个宅院了。”
孝钰垂敛下眉目,唇线僵硬,似乎在强忍着笑。她偷眼去看萧衍,见他果然眼皮开始打架,强撑了一会儿,便彻底合了眼倒在她的怀里。
沈槐忙把怀里的杂物扑棱到一边,惊愕道:“这,这……我可没给陛下乱吃东西,不关我的事,孝钰,你得给叔父作证。”孝钰无奈地搂抱着萧衍,咬牙道:“我给他在茶里下了点迷药,这都两天了,还当自己是铁打的少年郎啊,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叫了仆人合力把萧衍送到床榻上,孝钰命人把早就温热好的参汤端来,一勺一勺地喂进萧衍的口中。这一切都做好了,她替他把被角掖好,痴惘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剩下的两天我来守。”
夜色沉酽,沈槐正亲自拿了麻布擦拭着灵堂里的物什。人至中年,温雅更甚,只是一双眼珠不时地滴溜溜转动,透出些精怪的气质。见孝钰独自过来,他一改白天的滑稽不羁,拿出些长辈的沉稳,叹道:“我也想说,这么熬着,万一出个差池,谁能担当得起。”孝钰点了点头,四顾左右,问:“莫九鸢呢?怎么这几日倒不见他了?”
沈槐道:“他是青桐山掌道,身上杂事多,没个清闲时候。这不,刚偷得浮生接到你们,便又去处理道门中的事务去了。”
孝钰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从前那根在萧衍身边的莽撞小子,如今已能当得起天下第一道派的梁柱,颇有些岁月如水,逝去不回头的感慨。
“说起来,这些年我们虽在吴越,可一点没断了长安那边的消息。咱们这位陛下,将侵扰大周数十年的突厥打得哭爹喊娘,避退到数十里之外,还不忘上表求饶。而南郡的祸乱消除的干干净净,兴新税制,从前的匪寇之乡如今都成了缴粮大郡,物阜民安,天下升平,八方来朝,只怕当年□□皇帝在位时也没有这番盛景。”沈槐的视线微恍,倾心叹道:“有明君如此,任谁也该服了。”
孝钰在蒲草团上跪好,轻挑了挑唇角,“可他的辛苦又有几人知道呢?”就因为这皇位是从怀淑的手里抢过来的,所以他时时悬剑在顶,没有丝毫敢懈怠,勤勉政务,恪谨己身,几乎将全部的精力倾注到江山社稷上。人人都觉得他是明君,创下了许多可供载入史册的功绩,可他也是一介凡人,撑着**凡胎,操心最重,殚精竭虑才换来了今日的大好局面。
沈槐将炭盆往孝钰身边挪了挪,蹲在她身边陪她,说:“可他有你啊,孝钰,他有你,单就这一点,比怀淑幸运了许多。”孝钰有些意外地看他,见沈槐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这些日子总也找不到机会避开陛下把这个给你,我想怀淑是打算了无牵挂、干干净净地走的,可临了临了还是没忍住,我原想着等办完了丧事找个借口亲自去一趟长安,你们既来了,也省得我费事了。”
孝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硬括的信笺,止不住的发抖。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么,这些日子强装出来的云淡风轻仿佛轻易塌陷,心揪在了一起,溢出些不明所以的情绪。
纸笺很薄,从中间折了一道放在信封里。墨迹洇出来,看上去也并没有写很多,她轻轻展开,只有三个字——下辈子。孝钰渐觉视线有些模糊,捂住嘴,避免哭出声来惊扰了外面守夜的禁卫。沈槐默默地自袖间抽出一方丝帕递给她,怅然若失道:“若是有下辈子,你可千万得避着些陛下,找到怀淑,把这一世欠他的还了才行。”
孝钰将眼泪抹干净,也不管泪珠还是接连落下,把薄纸笺放在火盆里,哽咽着微笑着说:“好,怀淑哥哥,下辈子,我一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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