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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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与达来有旧,又常年在佛寺修了颗善心,不忍见少女无辜丧命,点头应允。

多罗郡王他们一番衡量过后,终是卖了云和或者说是静妃的面子。

云和与魏氏成亲,本是为保魏氏性命的权宜之计。

后来两人相处下来,倒真的起了几分情谊,有了宝音图。

但因当年静妃怀云和之时,先是被废后,紧接着又是送返科尔沁另嫁,经事太多,损了胎儿。云和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太好。

宝音图尚在魏氏腹中之时,他便因病去世。

魏氏悲痛亡夫,生宝音图时血崩而亡。

容温听完班第的话,倒是忽然想起一桩事,“难怪宝音图之前对我讲,苏木山上葬着他的阿布(父亲)和那嘎其(舅舅)。嗳,好像不对。”

“魏氏为何没与云和同葬?还有,云和与达来是亲如兄弟的好友,宝音图理应称呼他为伯伯?”

舅舅是母亲的兄弟。

“魏氏一直惦念返乡,死前拜托我送她与她兄长的骨灰回家去,但她死讯突然,从前又因‘走西口’的罪过,害怕牵连家人,所以极少对外透露她的家乡所在。我根据她零星留下的线索,并未寻到她家人,所以她的骨灰一直存在庙中。”

班第解释道,“至于宝音图唤长兄为舅舅,是因当年魏氏一直唤长兄一句大哥。”

“原来如此。”容温叹了口气,真觉得班第身边这些人的故事远比话本精彩,难怪班第睬都不睬她那些天君仙子的话本。

可精彩人生,往往伴随旁人难以承受的苦难。

容温察觉出班第心绪低迷,主动往他怀里滚了滚,双臂环上他的脖颈,脑袋软乎乎的往他胸前蹭,“五哥,你好好啊。”

班第让宝音图循着魏氏的关系唤达来一声舅舅,对早逝的达来而言,虽会遗憾,但更多的,应是欣慰。

——他的爱并未完全成为心爱姑娘的灾难。

至少,魏氏的血脉仍在世间延续。

这应该算是,班第赠给已故长兄的温柔。

“有多好?”班第低头啄吻容温一下,哑声问。

“形容不出来,反正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如你。”容温肯定道,因为就在方才,她在寒光冷硬的甲胄下,看见了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不过,你也是真的傻。”

“……”班第一愣,轻掐起容温下巴,故作恐吓的问,“到底会不会夸人?”

“我说认真的。”容温抿抿唇,“这些年你养着宝音图,分明是出自旧时情谊,从未存半分利用他特殊身份去夺利之心。但你从来不明说,瓜田李下的,总是容易横生误会。”

“而且,你还特地从京城带了那个叫小牛的孤儿给他做玩伴。若在皇宫,这就叫给龙子凤孙选伴当。日后若他真的一朝登基,那这伴当绝对是一方重臣!届时,这家中无亲的重臣为报你当年择选之恩,肯定会为你所用。”

这头头道道加起来,班第的行为属实可疑。

至少,当初容温第一次知晓宝音图的身世后,便立刻疑心上了他。

若非他刚才提及达来、魏氏以及云和时的态度,容温到现在都还以为他养宝音图是另有所图。

容温隐隐猜测,多罗郡王之所以那般轻易认定班第会因一己之私枉顾天下,也许就和宝音图的存在有关。

“心眼多。”班第掐掐容温的脸颊,“我带小牛来蒙古,是见他唯一的祖父也过身了。他孤苦伶仃留在京中也是任人欺凌,不如带到蒙古来与宝音图做个伴。”

“若是怜悯他,可以托人在京中好好照看他,何必把小小孩童弄到距家乡千里之外的地方。”容温不解,“而且,宝音图的养父母瞧着还年轻,早晚会生孩子?”

说起生子,班第略微一滞,若有似无的多觑了容温几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沉声道,“生不了。”

容温奇怪,“为何?”

班第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如实回答,“他养母生而有疾。”

班第当初之所以把宝音图托付给他的养父母,便是为此。

“什么病?”容温在京城也见过许多不能生养的后妃福晋,不过她们既能通过重重选秀,入宫为妃或被指婚,自然是身体齐整的。

之所以不能生,多半是被日子一天天磋磨出来的。

容温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女子生来便无法生育的。

“石女。”班第见容温好奇,索性一次和她讲了,“他养母的母亲染了脏病,生下来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蒙古这地界,乱的不止是喇嘛庙,有些部落的贵族简直比喇嘛庙还肆意污秽。

他们要的不仅是旗下所有的牛羊土地,还有女子年轻的身体。

凡是族中女子,只要长了几分姿色,不管未婚已婚,凡是贵族看中的,都跑不了。

许多女子嫁人前,便已诞下过子嗣。

如此秽乱,自然会得病。

曾经有个毫无规矩的小部族,就因为这般无休止的男传女,女传男,险些灭族。

如今,脏病早已成了蒙古人人闻风丧胆的恶疾,与天花等同。

但因这种病毕竟不光彩,所以不曾有人拿到明面上讲,容温这个长在天下最光鲜地方的公主,自然也没听闻过。

“啊!”容温惊悚瞪大眼,“那扶雪日后?”

“她只是碰了那些喇嘛的皂角,染病轻,发现得也早,治好了便无大碍。”班第安慰道。

容温勉强放心,“哦”了一声后,突发奇想道,“我记得多罗郡王福晋也是一生不曾生育。”

容温本是随口一提,谁知班第闻言后面色诡异。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容温小心翼翼的问,毕竟是非议长辈,还是这种事。

班第略显尴尬,“嗯,福晋的阿玛,咳……草原上顶有名的浪荡之辈。”

“一人图快活,结果全报应在了子孙身上。”容温说着,面色忽变,脑袋越发埋进班第劾,闷闷道,“我好像没正经做过什么坏事,你也没有。”

可是,他们也不会有孩子。

容温不见得多喜欢孩子,但不能生与不生,是两码事。

“别多想。”班第担心容温长此以往下去,会有心结,想方设法开解,“你生来康健,大夫也没说你彻底坏了身子,可能就是艰难些。大不了,以后我们都勤快一些。”

“什么?”容温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孩子和勤快有什么关系。

班第见她澄澈如镜的双瞳尽盛懵懂,忍不住伸手在她眼角碰了碰。她可能不懂,男人多半带有劣根性,这般极致的纯粹,最易刺激|欲|念。

“我说……”班第嗓音低沉,又不似一般的暗哑,莫名添了几分让人脸红心跳的邪气,“这样。”

男人火热的唇,带着状若兽类的掠夺气息,凶猛朝容温涌去。

不仅是唇,还有手。

不管班第在外如何,在这种事上,对容温素来是和煦的。

如今他冷不丁展露出如此富有侵略性的一面,容温先是被唬得一愣,他让张口就张口,他让伸手就伸手,反正任由他摆布。

直到被仰面扑倒在榻上,帐篷穹顶的日光毫不留情打在容温脸上,容温觉得晃眼,这才隐隐醒过神。

然后,局势变幻。

“你真是,什么乘人之危都敢乘!”容温气得言语颠倒,一巴掌拍在自己胸前黑脑袋上,“快起开,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就他这伤,军医都说了需要卧床休养,偏偏他自负强干,总是不听。如今还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再扯崩一次伤口,那是绝对会加重伤情的,简直是不要命了!

班第心里“啧”了一声,不曾想容温这么快就回过神了。

不情不愿的抬起头,翻身下来。那双大手‘临走’前,还不自觉的揉了揉掌中软乎乎的小桃子,很是不舍的模样。

容温被胸前的异样臊得脸蛋儿通红,原本只有五分气性,如今足足变成了十分。

绷着脸从榻上爬起来,飞快把衣裳套好,视线扫过班第背上,见纱布里并未透出血迹,这才微微放心。

容温重重拧了班第胳膊一把,气呼呼撂下一句,“等着,我去拿个东西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飞也似的出了帐篷。

班第听闻容温不是被自己气跑了出去,而是去取东西‘收拾’自己,根本没当回事。

甚至还隐隐有些好奇与期待。

随口拱火,“嗯,等你。”

不像是等着被罚,反倒是像在等惊喜找上门。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容温抱着一个精致的描红漆匣子冲了回来。

班第眉梢一扬,兴致盎然的往那匣子里瞥了好几眼。

“想知道装的是什么?”容温走近他,一反方才出去时怒发冲冠,笑容端庄又神秘,“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

班第配合的递出右手。

“两只都给我。”

班第配合的伸出双手。

容温满意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根两指宽的丝带,慢悠悠把班第双腕缚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班第见状依然不慌,半点都不带挣扎的,甚至愈发好奇容温匣子里卖的什么药。

容温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慢慢打开匣子,把里面的——白瓷膏盒,明矾,窄白布条依次取出,摆好。

班第瞅着那白瓷膏盒里红艳艳的凤仙花汁|液,倏然申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

“染指甲用的蔻丹。”容温微微一笑,指着那小盒明矾,好心解释道,“在凤仙花汁|液里加入一小匙明矾,然后再反复往指甲上染个三五遍,可以确保指甲一旬不褪色。你说我若给你染个三五十遍,不知能不能管用小半年。”

容温话音落,如愿看见班第面色大变。

她眼疾手快,赶紧按在班第正欲挣脱丝带束缚的双腕上,幽幽道。

“额驸,你要谨慎。这是我最喜欢的发带,若是你的手再把它弄坏了,我们之间的账就又多一笔。本来你这手方才讨嫌,已经够让我烦了。”

容温含笑,眼神肆意在班第面上打量,意味深长的补充,“对了,说起来,扶雪可真是心细,不仅给我收拾了蔻丹匣子,还准备了描额妆的金箔花钿,还有……”

班第被容温嘴里那一长串女儿家用的妆奁物什绕得目色呆滞,面呈菜色。但到底没敢用蛮力把自己的双手解救出来。

他觉得,以容温的脾性,若他敢此时挣脱逃跑,不让容温把这口恶气出了,容温不定还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往他身上招呼。

班第忍气吞声,被容温押着涂了红指甲后。

瞅着自己黑黢黢又粗糙的大掌上,那粉嫩嫩又刺目的殷红,自觉丢尽了身为男人的脸面,整个人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子便焉巴了。

以往一有机会,他还总想往外跑透透风或者动手动嘴占占容温便宜。如今可不一样了,他恨不得把自己挖个坑藏起来,羞于见人。

容温见状,非但不同情他,反倒再次往他心上插了一刀。

容温去找了乌恩其,告诉他班第嫌一个人呆着无趣,让他叫上侍卫们,带着自己常用的兵器去主帐中,由班第替他们掌掌眼,看看兵器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要知道,班第不仅武艺高强,对于冶制兵器也是精通。他在科尔沁住的帐篷墙壁上,几乎处处悬着兵刃。

于是乎,第二日清早,乌恩其便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侍卫,兴冲冲捧着兵器到了主帐,请班第指点。

班第看着那一柄柄几乎快怼到他脸上的兵器,一颗憋闷的心蠢蠢欲动,连带藏在被子里的双手也几次蠢蠢欲动。

但一接触到容温那张似笑非笑的笑脸时,他的理智瞬间回笼,生怕被人发现他的‘小秘密’。

黑着脸,咬牙切齿把那双让它丧失男性尊严的手狠狠往被子里塞了塞。

而且,班第不仅要防着自己露馅,还要提防乌恩其这帮狗东西别兴致突发,硬往他手里塞兵器,请他品鉴。

等乌恩其带着侍卫们离开时,班第简直身心俱疲,那张标志性的面无表情脸已经变成了狰狞扭曲脸。

自此,班第算是彻底领教了容温的‘手段’,老老实实窝在帐篷里,看看兵书琢磨琢磨兵法,陪陪容温仿制奚琴。

将将过了一月,让班第恨得咬牙切齿的红蔻丹终于褪去了艳色,他背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容温的奚琴几乎同时大功告成。

这一月里,乌兰木通战场除了频繁传来捷报外,还传了一道令人震惊的消息来——皇帝御驾亲征了。

因有皇帝坐镇,清军与噶尔丹交战的气势越发凶猛,一路打得噶尔丹慌乱逃窜到了乌珠穆沁附近去。

多罗郡王等人率的兵马早在乌珠穆沁‘恭候’噶尔丹多时了,一直等着堵截噶尔丹,下手自是毫不留情。

捷报上说,噶尔丹连连战败,如今已带着残部逃回从前未得势时的腹地科布多去了。

以往班第看捷报,一般都是随意扫几眼,可是今日,他却捏着那封噶尔丹大败逃窜回老巢的捷报在案几前坐了许久,然后才缓缓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交代乌恩其亲自跑一趟传到那六万大军中去。

容温隐约猜到,信里的内容关系那六万人马的去向安排,以及保全科尔沁不受牵连的办法。

否则,班第也不至于在乌恩其走后,倚在榻上,半晌过后,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一定是,做了一个极艰难的决定。

他不说,容温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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