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婵婵进门后,自然要先拜见贾母。
只见贾母鬓发如银,通身气派确实是在公侯门中里浸淫了数十年才能养出的富贵尊荣之气。她是超一品国公夫人,又是老人家,自然不必站起来见过江氏,只是笑着与江氏客气应酬了几句。
两位诰命第一回相见,少不得要说起共同的话题贾敏,贾母很是落了两滴泪,保宁侯夫人便宽慰了几句。
谁知王夫人居然也在一旁举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当年姑太太未出嫁时,与我是最和睦的。后来珠儿与元春出生,她还亲手抱过,极为喜欢元春。可怜她天不假年就这样去了,当真是剜了我的心去。”
商婵婵:……你说这种亏心话就不怕林夫人从地下掀翻了棺材板出来挠死你吗。
连贾母也噎住了:当年王夫人嫁进来,跟还是姑娘家的贾敏可谓是相看两相厌,三天两头互相内涵,只是因为贾母偏心贾敏,所以王夫人屡屡败北,饮恨当场。以至于贾敏出嫁后的那段日子,王夫人高兴的走路都带风。
这也罢了,生在这等人家,谁不会说几句违心的瞎话?主要问题还是王夫人的演技实在太过生硬。你说着悲痛,倒好歹挤出两滴眼泪来呢!
黛玉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帕子:她何等聪慧,如何看不明白王夫人对她从来就是多嫌着似的冷淡,平日里偶有言语提及母亲也都没半句好话。如今竟然拿着母亲的死为自己女儿铺路!
丧母之痛与此时之辱混合成一种锥心苦楚,刺得她坐立难安。
她从没有一刻这样想念林如海——如果父亲在这里,她们必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拿着母亲作筏子。
要是父亲在就好了。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的林如海打开了手里的信。商驰文笔格外生动,于是那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是女儿在荣国府的血泪。
手里上好的澄光纸被他捏的褶皱不堪。
中年丧妻丧子,早已将他的心志烧成了灰。京城中浑水一滩,太上皇、皇上、老牌世家、当朝新贵如同一团乱麻一般解都解不开。
他已然病痛缠身,估计生死也只在几年间,何必掺和进去,万一行差错步,岂不是连累了玉儿这个唯一的女儿。
可如今,他还没死呢!女儿竟就叫人羞辱到如此地步,连亲外祖家也全然只是冷眼作践。
他站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直至天色都黑透了,他才命小厮将大管家林忠叫来,吩咐道:“从明日起,将府中财物一应清点明白。但要记得,悄悄地,不许惊动了人。”
林忠忙应下,随后不解道:“老爷这是要?”
林如海语气冷的像结了冰,一字一顿道:“向圣上请调令,回京。”
然而此时的黛玉并不知道父亲已经接了书信。她只觉得孤苦无措,只能听着王夫人拿她去了的亲娘作筏子,将手里的帕子捏的死死的,脸色褪的一丝血色也没有。
商婵婵一直留心她,立刻就发现了。
“阿娘,我要去林姐姐的屋子玩。”商婵婵站起身来,挡在黛玉前头,不叫人看见她的失态。
江氏笑道:“也罢,史太君,便让她们孩子一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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