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山的这场秋雨一连下了三天。这三天顾镜都没怎么出洞,一直在洞内蔫蔫的。那只哈士奇也跟着蔫蔫的,耷拉着脑袋陪着她。
萧铁峰做了一个蓑笠,披着蓑笠穿梭在雨中忙活,他忙着引一道沟渠,免得雨水淹了他们家的洞,他还得给狗儿搭窝免得晚上干个事儿还得提防着狗,他还得加固下篱笆免得夜晚有野兽来袭,除此他还忙着多存储些粮食好在过冬的时候不至于挨饿。
他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忙活,弄得一身泥污,干累了,便去旁边泉水旁去清洗一番,之后进山洞里来抱顾镜。
或许是这阴绵的天气,也或许是遭受了产妇死亡的打击,顾镜这几天跟没骨子似的,慵懒地瘫在干草堆当大字型。有时候萧铁峰进来了,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办事。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很配合,乖乖地勾住脖子环住腰的,跟个猫儿一般软绵绵地叫祖宗饶命。
秋雨湿凉的气息,荒山的原始空旷,男人的遒劲有力,以及忙活完那种透着荷尔蒙气息的汗水,这仿佛天然的药,让人迷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个时候最可怜的就是被萧铁峰赶出山洞的哈士奇,只能夹着尾巴跑到它的狗窝里可怜兮兮地舔着爪子。
醉生梦死地过了三天,一直到这一日,萧铁峰留哈士奇在山洞里,而他自己则是出去打些猎物来,临走前嘱咐说:“可别乱跑,下雨下的山石松动,仔细摔倒了。”
顾镜哼哼,心不在焉地答应了。
萧铁峰看她那个样儿,有一搭没一搭的,也是无奈,只好揉了揉她的头发,叮嘱哈士奇守在山洞口。
指望她这没心没肺的,不如指望一条狗。
而顾镜躺在干草上,瞪着眼睛望着山洞顶,她本来确实是要安静地守在这里的。
毕竟现在她全靠祖宗混吃等死,祖宗的话还是得听的。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阵哭声,空旷辽远地哭声,悠长地扯着嗓子在哭。
好奇心害死猫,她就是想去看看。
当下起身,准备出门。
哈士奇屁颠屁颠地挡在了山洞口,不让她出去。
“呵,你倒是听他的话?但是你难道忘记了,是谁让你留下的?如果不是我给你说情,你能留下吗?”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狗狗摇摇尾巴,嗷呜几声,不为所动。
“如果你再敢这样,等祖宗回来,我就给他告状,说你欺负我!”
她威逼利诱。
狗狗泪汪汪地睁着眼睛,看看外面,看看她,仿佛有点犹豫。
“你不听我话是?行啊,那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她就打算从多拉恩梦口袋里掏家伙。
狗狗一惊,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下,摇摇尾巴,让开了山洞口。
顾镜大获全胜,哼着小曲儿,沿着这雨后的山路往外走。
经过雨水的洗涤,山里空气清新怡人,她心情大好,谁知道刚走了几步,就见到路边有点燃着的香,还有供品,再走几步,还看到有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上香烧纸。
咦,这附近有庙吗,怎么他们跑来这里拜?
那烧香的人猛地一抬头,看到了她,顿时惊得不行,慌张张地给她磕了几个头,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磕头?给她磕?
顾镜莫名所以,走到了那人逃跑的地方,只见地上还摆着一些柿子大枣石榴栗子松子等,除此还有一只鸡。
顾镜再次看了看四周,确认这里没庙,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吃食都兜进裙子里拿走,又从鸡身上拽下一根鸡腿扔给了哈士奇。
“以后记住,我才是主人,跟着主人有肉吃。”
哈士奇得了意外之喜,叼起鸡腿里欢天喜地摇尾巴。
刚才那哭声又嚎了一嗓子,这次顾镜听出来了,这纯属应付式哭泣,就像唱歌一样,为了哭而哭。
她顺着那哭声往山那边走,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那边山腰里有人在哭,还有人举着白色的花圈。
这是在出殡啊,怪不得哭声那么假。
她想了想,明白了,这一定是那个产妇下葬了。
听萧铁峰提到过,说是那个产妇的娘家过来大闹一场,最后赵家赔礼道歉并给了银子,这事总算消停下来。
站在半山口,她望着下面那在风中飘摇的白纸,不免轻轻一个叹息。
过去的三天,她一边醉生梦死享受着祖宗的肉那个体,一边在反思自己在这件事中的作为。
她想,自己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别人根本不信任她。
他们怎么会把性命攸关的事情交托给一个完全不信任的人呢。
而她没办法救那人性命,就是因为她不被别人信任,所以被人信任,这是一件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么想了半天,哈士奇已经吃完了鸡腿,正围着她打转,看样子是还想吃。
顾镜又拽下一根鸡腿扔给它。
哈士奇这次叼着鸡腿,就差谄媚地给顾镜跪下了。
顾镜冲着有奶便是娘的二哈敲了敲脑门,之后便沿着那条山路下去。等她走到山腰坟墓处时,哭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男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提着葫芦在咕咚咕咚地喝。
这是赵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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