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景同听着莱阳的话,也双眸自蓦然睁大:“你,你把那参汤给端宁郡君了?”
“她说要喝,怕她起疑,我也不敢一直拦着,就,就……”莱阳简直都要哭了,“这可怎么办好啊,表哥,你有没有解药啊,我现在就去给端宁郡君送过去。”
施景同面色也不大好了:“这东西哪儿来的解药啊,估计是没救了。”
莱阳一张脸跟着煞白:“怎么这样啊,那端宁郡君如果真的喝下去,陛下肯定会发现她的异常的。如果查到那药原是我给他的……”她摇着头后退几步,结果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吓得魂儿都丢了,“完了,这下完了,我死定了!”
“都是你,你不是试探我的吗,那你怎么还放真的药在里面啊。”她急的都要哭了。
施景同如今也颇有些无奈,他固然是试探她的,可如果她真鬼迷心窍要做陛下的女人,他自然也是真心帮她一次的,就当了结这些年他对她的情意。当然,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后果如何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他不会再管。
原本他是很期待这丫头能够悔悟的,谁想到,悔悟是悔悟了,依旧闯出了大祸来。
看她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施景同一颗心也软了下来。敛眉沉思片刻,他蹲下来安抚她:“莱阳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呢。”
“可是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办呢。”她依旧泣不成声,“给天子下药形同弑君,是大罪啊,我会连累我阿爹阿娘,哥哥嫂嫂,我们一家人是不是都会没命的。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吻掉她眼眶滑落的颗颗泪珠子,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她立马抬头看着他,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眸显得楚楚动人。
施景同笑着扶她从地上起来:“你只管放心就是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去跟陛下说就好了。你先回长乐宫里待着,什么都别说,连外祖母也不能说,知道吗?”
莱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你不会要替我顶罪,那不行,这不是小罪,你会连累云南王的。”
“莱阳,你在关心我吗?”他看着她,眸色温柔了许多。
莱阳面颊一红,忙垂下头去:“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承担,不,不用你替我。”
他轻柔地帮她理着鬓发,笑道:“傻瓜,谁说我要去替你顶罪了,给天子下药的事我能随随便便承认吗?我有别的办法,不仅不会连累旁人,就连你我都会没事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心里仍旧有些不安。
“自然是真的,我施景同是什么人,怎么会连这样的事都解决不了?你乖乖听话,先回长乐宫,知道吗?”
莱阳一时无措,只好点头,便见他突然转身,向着御书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莱阳心绪蓦然变得有些复杂。
虽然他说的没事,可她仍觉得有些不安,踌躇片刻,到底没真的心安理得回长乐宫,而是跟在他后面也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苏瑜端着莱阳那里接过来的参汤进去时,魏丞仍在批折子,抬头瞧见她时颇有些意外,神色倒是柔和:“你怎么来了?”
苏瑜笑着走过去:“我原本是来你这里寻一支笔的,不过方才瞧见了莱阳县主,就把她送来的参汤端进来了。”
她把参汤放在龙案上,打开后用鼻子嗅了嗅:“哇,好香的。”
魏丞拉过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宠溺地点点她的脸蛋儿:“你呀,就是心太好,中午都用过膳了,你哪里还用的下?”
苏瑜嗔他一眼:“怎么吃不下,参汤可是好东西,我前段日子忙着操办太皇太后的寿宴,如今也该补补不是?”
魏丞忍俊不禁:“是得补补,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了。”他说着主动拿起汤匙给她从汤盅里舀了一碗,“既然要补身子,那可得多喝些。”
苏瑜双手捧着那晚汤,小抿了一口品尝,回味片刻后不住点头:“味道真好,原来莱阳县主还会作羹,真不错。”
魏丞帮她擦了擦唇角的羹渍,目光里透着戏谑:“弄弄会做酒酿驴蒸,那酒还是上好的鹿血酒呢。”
苏瑜刚又喝了一大口,听到这话差点儿没喷出来。
她被呛得咳嗽好一会儿,在魏丞的大腿上捶了两下,双颊红扑扑的,分外诱人。
魏丞笑笑,只继续埋头看着折子。
苏瑜捧着参汤又喝了两口,实在喝不下,就放那儿了。
魏丞瞥一眼她没喝多少的参汤:“就知道你不饿。”
苏瑜咧嘴一笑:“自然是不饿的,就是看莱阳县主大老远端过来,再让人端回去不好嘛。我听说莱阳县主要出宫了,她能想通,多难得呀。”
魏丞抚了抚她的脑袋。
苏瑜将参汤搁下,拧眉道:“不过真的喝不下了。”
“放那儿,待会儿我替你喝。”魏丞道。
苏瑜也是这么个意思,宫里提倡节俭,不能浪费的。
见魏丞尚有折子要批,她也不好打搅,从他的案上寻了支自己满意的笔,便打算回自己的椒房殿去。
谁知刚站起来,她便觉得头昏脑涨的,捂嘴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魏丞把折子搁下,关切地过来:“好端端怎么困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瑜摇摇头:“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好困,我想先睡一脚。”
魏丞叹了口气:“既然困,就先去里面睡,醒了再走不迟。”
苏瑜也觉得好,毕竟这会儿困意一上来,还真有些撑不住。她如果现在执意回椒房殿,只怕会睡到在大路上的。
魏丞扶她去里面躺下,又替她掖了掖褥子,看她迫不及待闭着眼睡觉,魏丞有些不放心:“怎么突然这么困,不如我宣了御医给你看看。”
苏瑜闭眼打着哈欠说:“不用麻烦了,估计是前段日子太累了,我就小睡一觉。”
魏丞知道她前段日子为了太皇太后的寿宴必然是辛苦的,庆云殿的布置,宴会上的饮食,还有编排的歌舞曲目,哪一样都得她亲自把关。短短一个月能办成那样令人称赞的效果,哪有不劳心费力的,如今会觉得疲倦也是正常。
当初让她学中馈,可见也是没白学。他的弄弄,其实是很能干的了。
他轻抚着她道:“那就睡。”
看她睡着了,魏丞这才去外殿忙正事。
不多时青枫便进来了,禀报说云南王世子施景同求见。
他来做什么?魏丞有些困惑,不过还是应了:“传。”
施景同入内后,伸着脖子迫不及待先看了看案桌上摆着的参汤,不过距离太远,他没看清到底喝了没有。
看他举止古怪,魏丞敛眉看着他,目光肃然:“世子有何事要奏?”
案前的男人龙章凤姿,五官冷峻,开口间语气清淡而不是威严,倒让施景同心跳漏了几拍。
他定了定神,主动跪了下去:“回禀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何罪?”
施景同又看了眼那参汤,深吸一口气道:“今儿个臣看见莱阳在长乐宫的小厨房里煮参汤,一时顽劣,起了捉弄之心,所以在参汤里下了点儿药。没想到……那参汤是她给陛下的,臣也是现在才知道,还请陛下责罚。”
听说参汤里有药,魏丞的目光瞬间冷凝,心跳一紧,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机:“你……说什么?”
施景同哆嗦一下,壮着胆子回道:“臣在参汤里下了情药……”话未落下,突然有折子从案前飞过,直接砸在了他的额角,落下红色的伤痕。
“你再说一遍,什么药?”魏丞音量陡然提高。
“情,情……”施景同低垂着头,对着魏丞叩拜,“臣只是为了捉弄莱阳,没想到这汤是给陛下的,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魏丞寒光凛冽:“情药,那是用来捉弄人的吗?施景同,你父王镇守云南,的确劳苦功高,也不是让你在宫里胡作非为的!”
“臣知罪!”
魏丞暂时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些,想到方才喊困,如今还在内殿躺着的苏瑜,他冷冽的目光扫向地上的男子:“解药呢?”
“回,回禀陛下,那药无解……”陛下问他解药,莫非端宁郡君已经喝下了。施景同心跳骤紧,忙匍匐解释,“陛下,那不是什么伤身子的药,就,就是夫妻间的**之物,一个时辰之后药效自己就过了。”
周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死寂而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施景同觉得自己脊背上渗出好几波冷汗之后,听魏丞凌厉的嗓音响起:“你到跟前来。”
施景同不明所以,却只能领命听从。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
魏丞目光掠过他,又瞥了眼那汤盅里的参汤,用不容抗拒的语气道:“喝下去。”
施景同面色倏变,抬头时却见陛下的神情冷凝的有些吓人。
他不敢拒绝,只能捧着汤盅将里面的汤一口气喝进肚里。
魏丞厉声了青枫。
青枫闻声入内,便听魏丞吩咐:“把施景同关入偏殿,一个时辰之内,不让他见任何人!”
于是,施景同惨白着脸色被青枫给拖走了。
魏丞疾步入了内殿,等看见龙床上的苏瑜时,他脚下步子微顿,定在了那里。
她不知何时蹬掉了被子,衣裳的领口也被她扯得很开,露出颈间雪嫩的肌肤来。她双颊泛红,樱唇微动,眉心紧紧蹙起着,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魏丞愣了一下,疾步走过去在边缘坐下,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竟是有些发烫。
苏瑜迷迷糊糊间正觉得周身燥热难耐,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额间,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在自己脸上蹭了几下,语带娇喘。
魏丞被她这动作勾的一紧,整个人愣在那儿。
好一会儿,他柔声唤她:“弄弄,你怎么样了?”
听到声音是,苏瑜渐渐睁开了眼睛。
许是因为喝的参汤不多,她此时尚且是有理智的,看见魏丞,她紧紧抱住他的那只手,可怜兮兮的:“丞郎,你的寝殿怎么这么热……”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令人心上有些酥麻。
“你不舒服,我帮你叫御医。”他说着正欲喊人,却被苏瑜扯住了衣角,“我不要叫御医。”她还是有理智在的,如今衣裳被扯成这个样子,她自然不愿被御医看见。
“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很热。我想喝水,要冰的。”她说。
“好,我去给你倒。”他起身去案前倒了凉水给她。
一杯水下肚,似乎觉得好了些,可很快,那股灼热感又涌了上来。
“我还想喝。”
魏丞只好又去给她倒。
直到喝了五杯之后,她再要时魏丞拒绝了:“你一冷一热会损了身体的,不能再喝了。”
苏瑜可怜巴巴看着他,那神情委屈极了:“可是我好热,好难受……丞郎,我这是怎么了?”
魏丞将她搂进怀里,说道:“莱阳你送来的汤有问题,施景同在里面下了合欢药,结果被你误食了。那个兔崽子,说是为了捉弄莱阳,我看是爱而不得,心存歹念才是真的。你放心,他让你吃苦,我定不会放过他!”
苏瑜靠在他怀里,如今没心情说算账的事,只把脸往他胸膛上蹭了蹭,不舒服的哼唧两声。
魏丞将她抱紧了些,吻着她的脸帮她缓解难受。后来觉得仍是不行,便将略显粗粝的大掌伸在她衣襟下面,抚过她身上娇嫩的肌肤。
这招似乎很是管用,但见苏瑜拧着的眉心松弛几许,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像只舒适的猫儿。
苏瑜只喝了几口参汤,故而药效并不大,不过两刻钟便觉得似乎好些了。
她的身体逐渐恢复,意识也跟着清醒了,瞧见身上被他剥了干净,她羞红了脸,推开他钻进被里:“我,我没事了。”她声音细弱蚊丝,耳根羞红的好似抹了胭脂。
怀里骤然一空,他坐在床沿侧目看着她,目光里透着缱绻深情,低哑着唤她,呼吸略有些不稳:“弄弄……”
苏瑜红着脸咬唇,并不应声。
魏丞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揉揉她的脑袋:“那躺下睡一会儿。”
这会儿苏瑜是真的觉得有些困倦,闻此也没拒绝,乖乖闭了眼睛睡觉。
魏丞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极力压制着自己身上奔腾的血液。
方才他极力帮她缓解,然那样一副玉体摆在眼前,又因为不适而摆出各种姿态来,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极大的诱惑。
不知道多少次闪过邪恶的念头,他想当场要了她。
好在她的药效时间短,否则这个念头必然会不受他控制,真的做出什么来。
看她睡下,他默默从床沿起身,去了里面的浴室,直接用冷水浇灌全身,勉强压制了体内那团不安分的**之火。
再出来时,她已经安稳地睡着了,只双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让人思及方才的事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他不好在这内殿多待,索性又去了外殿静下心来批折子。
而被青枫关在内殿的施景同,他如今的境况便十分不好了。
喝下了剩余所有的参汤,此时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周身的血脉翻涌,如惊涛骇浪,让他痛苦的即便咬紧牙关也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他死死盯着对面案几上摆着的漏壶,算着药效的时辰,不多时身上已被汗水打湿。
……
莱阳追着过来时,刚巧便见青枫拖着施景同去往偏殿,她不知他对陛下说了什么,也不敢大声喧哗。偏殿门口又有侍卫守着,她便只能焦灼地在外面等待着,心里难以安定。
她徘徊在偏殿周围,犹豫片刻之后,壮着胆子绕到后面的窗前,轻声拍了拍闭着的窗子:“表哥,你在里面吗?”
施景同本就难受至极,听到莱阳柔婉的嗓音,心跳越发快了,他喘息着斥责:“谁让你过来的,快走!”
听他声音不对,莱阳哪里放心的下,依旧站在那儿:“表哥,你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呀,他为什么把你关在这儿?”
话语刚落,守卫的人已经发觉,赶了过来:“什么人?”
施景同忙道:“你先走,记住别乱说话,我没事。”
莱阳无奈,只好先躲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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