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败 (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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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对于婉儿的婚事,你是如何作想的?”太后话锋一转,问道,“柳家小子是极好的,哀家也很是喜欢。京中的青年俊彦,哀家最喜欢的,就是他和温一枫了。只是他向哀家求取夷光,让哀家很是难做,不愿委屈了夷光,更不愿委屈了婉儿……对于温一枫,你又是如何作想的?”

“温大人年轻有为,秉性温良润泽,实属好男儿,加之温家家世显赫,实属良配。”雍王思索片刻,说出了对温一枫的看法。外面听壁脚的秦婉心都凉了半截,她从不知道,原来父王眼里,温一枫是这样出众的存在,出众到了就算把她嫁到温家,父王也不会有一点半点的怀疑和不舍。

秦婉心中沉沉,又听太后笑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温一枫不过二十出头便官拜正三品。虽然年龄确实比婉儿大了一些,但正是这样,相信他会更为珍惜婉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秦婉一个激灵,仿佛掉入了冰窟窿里。皇祖母和父王都是这个意思,而温一枫只是一条阴险的毒蛇罢了,但这条毒蛇,有色彩斑斓的花纹,漂亮得很,谁都不知道他包藏祸心。亦夫亦兄?纵然太后的想法很妙,但秦婉可不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被温一枫给顺手当成了踏脚石。

看来,总要将这跟温家结亲的事给坏了才行。

她不愿再听下去,自行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温泉山庄修在温泉之上,每一个院落都有热腾腾的温泉。秦婉满心烦躁,自行脱了衣裳下去泡着,紫苏和杜若忙准备了干爽的衣物。热气蒸腾之下,秦婉心情稍微平复,便愈发的想念卫珩。

前世再苦再累,有时午夜梦回,还会被噩梦吓醒,但不管如何,睁开眼之后,他总会抱着自己柔声哄着,然后告诉自己,“没事了。”

擦干身子,换了干爽的衣物,秦婉浑身舒爽,松松挽了个髻就靠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看书。如今冬日,屋中炭盆烧得旺,不多时,便觉得昏昏的。秦婉命人开了窗,裹上斗篷便继续看书。忽的,她隐隐听见窗外有扑棱棱的振翅声传来。

如今已然是冬日了,怎还有这样的声音?秦婉忙循声看去,见一只鸽子飞来,它体型不大,勉力停在了秦婉的窗前,也不怕盯着它看的秦婉,“咕咕”的叫了几声,又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见它如此憨态可掬,秦婉笑得厉害,转头对杜若说:“去小厨房拿些米粒和玉米来,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飞来的,怕是饿了。”

杜若一叠声应了,去小厨房拿了一些碎米和玉米渣来。秦婉细细的洒在了窗沿上,那鸽子欢快的叫了几声,低头啄着,时不时又叫上几声。秦婉笑得厉害,正在思量要不要将这小东西养起来,紫苏眼尖,忙晃了晃秦婉:“郡主瞧,这鸽子脚上是不是绑了什么?”

秦婉这才注意到鸽子的脚上的确绑了一个小小的纸卷,她听过飞鸽传书的事,但不想会有传书的飞鸽落到自己这里来,当下起了坏心思,顺势解了鸽子脚上的纸卷。那鸽子也不怕她,反倒是格外亲人,跳到她肩上,“咕咕”直叫唤。

将那纸卷慢慢展开,秦婉顿时红了脸。杜若离得近,见她红了脸,忙望了一眼纸卷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字迹疏狂苍劲,一看就出自男子,赫然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不消细想,只凭秦婉的反应,杜若便能断言是卫珩的手笔,很是乖觉的给秦婉准备了纸笔。被臊得满脸通红,秦婉提笔写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又伸手挠了挠鸽子的脖子,它格外亲人,并不怕秦婉伸出的手,反倒是咕咕叫,“他什么时候养的你?他这样坏,回去啄死他,往后我日日喂你好吃的玉米渣和米粒。”又将纸卷绑好,摸了摸它的脑袋:“可不要弄丢了。”

鸽子咕了一声,便飞走了,谢了约莫半个时辰,又飞了回来。秦婉轻车熟路的从它脚上取了纸卷,展开一看,更是面红耳赤:“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秦婉胀红着脸,又提笔写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四句写罢,她脸颊已然绯红,将纸卷绑在信鸽腿上,任其振翅飞了,满心甜蜜的等着卫珩再回信来。

外面忽又响起通传:“郡主,凤鸾姑姑来了。”

秦婉闻言,忙正襟危坐,凤鸾从外面翩然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笑道:“太后打发我来给郡主送些玫瑰糖馒头。”一面说,她一面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玫瑰糖馒头出来,又笑道:“方才我见有鸽子从窗边飞了出去,郡主还带了鸽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飞鸽传书互诉衷肠~

多么纯洁的爱情~

_(:з」∠)_这口狗粮欢欢自己都是拒绝的

薄幸欢颜

57冯氏

凤鸾这话问出来,秦婉便有些尴尬了。她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是太后的心腹。纵然这样多年,凤鸾一直十分疼爱自己,但秦婉也不能说她会向着自己,所以自然不能将实情说出,当下笑道:“并非是我养的,只怕是天太冷,那小东西迷了路,一头撞在了窗户上。我见它可怜,赏了它一些碎玉米吃。”

她说得煞有介事,凤鸾也不再问了,笑道:“郡主还是趁热吃,太后连连称赞这厨子做得好,连雍王爷也吃了好几个。”她说着,又给秦婉奉上一杯热茶。

秦婉乖巧的取了一个糖馒头吃,玫瑰的甜腻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见她露出笑容来,凤鸾才笑道:“郡主喜欢就好了,方才给安定郡主送去,她也很是喜欢。”

“夷光带着阿羽和媛媛去哪里了?”秦婉不免好奇,方才宋夷光带着秦羽和秦媛便出去了,现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后山堆雪人呢,安定郡主说后山的梅花开得很好,便去摘了一些。”凤鸾掩唇直笑,“连跌了好几跤了,也不肯小心一些。”

听凤鸾如此说,秦婉也是笑起来。心中盘算着如何让凤鸾赶紧离开,免得信鸽飞回来,给撞个正着。纵然如此作想,但凤鸾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别说秦婉,就是帝后见了也要给三分情面,她不敢贸然下逐客令,是以很是踌躇。她吃得很慢,和凤鸾对答着,不多时,窗外又响起扑棱棱的振翅声,秦婉浑身一僵,忙循声看去,见那只鸽子已然飞了回来,正咕咕地叫着。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秦婉很是尴尬,那绑在鸽子腿上小小的纸卷显得十分扎眼,她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凤鸾见她脸庞微微发红,知道她窘迫,笑道:“老奴多嘴一句,不知这鸽子,可是卫家大公子养的?”

别说秦婉,连紫苏和杜若都尴尬了起来。她俩贴身伺候秦婉,自然也知道太后不待见卫珩的事。若是给凤鸾姑姑捅到了太后跟前……前些日子,皇帝陛下只是请卫珩来伴驾,太后便气成了那样,要是知道郡主和卫公子互诉衷肠,岂不得气得倒仰?

主仆三人一时都是窘迫得要命,凤鸾则笑道:“郡主倒不必如此,老奴也不是那样不开眼的人,不过是鸽子罢了,飞到哪里,歇在哪里,都是鸽子的事,和人没有任何关系。郡主好心,赏了它一些碎玉米,它自然记得郡主的好处。”

她这话说得十分讨巧,见她似乎有帮自己隐瞒的意思,秦婉稍稍消除了些窘迫,又一指身边的座位:“姑姑请坐。”凤鸾也不推辞,半坐在罗汉床另一侧,随时准备起身伺候人。秦婉将鸽子腿上的纸卷解下来,将它放飞了出去,纸卷也就收在了袖袋里,略胀红了脸:“让姑姑看了笑话。”

“郡主言重了,郡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怎忍心害郡主?”凤鸾笑道,她纵然没有见过卫珩,但卫老将军年轻时候的样子她可知道,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可是京中不少贵女心中的佳婿,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卫珩势必也不差。况说句不敬的话,就凭卫珩一举夺下秋闱的双料解元这点,若非是因为他出身卫家,作为和宁郡主未来夫婿考虑都是可以的。

看着秦婉长大,凤鸾对她也是心疼的,但太后那头……

“紫苏,杜若,你二人先出去,若有吩咐,我自会叫你们。”秦婉想了想,先将两人支了出去,待两人走后,这才望着凤鸾,“实则,我有些不明白的事儿,想要向姑姑请教一二。”她说到这里,嗫嚅道,“我方才从皇祖母那里出来,隐约听见了‘冯姑娘’三字,还说到了皇伯父。那位冯姑娘,可是我母妃的闺中密友,卫珩的母亲?”

凤鸾神色顿时变了,脱口说:“郡主怕是听错了。”那些前尘之事,众人能不提都不提,怕是连雍王都不甚清楚其中关节,但不想竟然会被郡主说出来,实在让凤鸾有些无奈。只是对上秦婉清亮的眸子,她忽又语塞,手指屈起,轻轻的敲了敲小几,“自打雍王妃去后,郡主行事愈发有自己的章法,也是十分妥帖,老奴也不该再将郡主当做小孩子了。况且郡主和卫公子之间颇为熟稔,郡主知晓也好,怕是要郡主自己拿主意的。”

她说到这里,神情便冷凝下来:“先帝驾崩之时,郡主不过三岁,怕也不记得了。先帝当年在世,对于赵王极为偏心,数度想废了陛下的太子之位,皆被泰半朝臣以死相谏,如此方才作罢。是以先帝一直对于陛下十分不满,认定是陛下和太后挡了赵王和钱贵妃的路,隔三差五便是一通寻衅,两位当年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倒是身为幼子的雍王殿下不被关注,倒还好一些。”她说得很慢,当年跟着太后在宫中,自然也是被压得太惨,凤鸾神情愈发的平静,仿佛死寂,“后来,雍王殿下结识了柳家的姑娘,也就是郡主的母妃,两人两情相悦,感情很好。雍王殿下求先帝赐婚,先帝也二话不说同意了,但却依旧找陛下的麻烦,陛下的日子很艰难。再后来,因着柳姑娘的缘故,陛下认识了冯姑娘。”

“如郡主所言,卫夫人和王妃是闺中密友,一直都是很好的,两人的性子倒也有几分相似。”凤鸾神色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的事,“冯姑娘温婉大气,言谈举止无一不是贵女的典范,加之饱读诗书,陛下纵然心情烦闷,但与冯姑娘说上几句话,心胸便开阔起来。久而久之,难免生了男女之情。陛下那时已年近三十,冯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是以陛下一直按捺在心中,从不言说,直到一日,陛下吃醉了酒,这才将心意表明。”

又是一个酒后吐真言的,秦婉如斯想着,但却愈发不解:“冯姑娘不愿意嫁给皇伯父?”皇帝年轻时是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加之又是储君,纵然为先帝所不喜,但朝臣泰半都是站在他这边的,纵然艰难些,但继承皇位是几乎板上钉钉的事。

只怕是这位冯姑娘,对皇伯父是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凤鸾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几分讥诮的笑容来:“这位冯姑娘说,若要她出嫁倒也可以,除非陛下和皇后娘娘和离,她不做妾。”

秦婉立时语塞,没想到卫珩的母亲和这世上大多数女子都不一样。这世上女人,大多是只要能和自己心仪之人在一起,做妾都可以,更不说皇帝既然倾心于她,来日登基,少说也是个贵妃。这世上多少人家盼着自家姑娘可以做皇帝的妾,卫夫人却并不愿意,此等心胸,秦婉着实佩服。

“皇伯父和皇伯娘夫妻多年,从未红过脸,况且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一起走过来的,皇伯父若是和离,那就是没良心。”秦婉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屋中银霜炭烧得爆出响声来,凤鸾静了片刻,旋即笑了出来:“正是如此,陛下怎可能和离。冯姑娘外柔内刚,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从此便再不见陛下,没过上多久,便说了亲嫁了人。那时赵王早已成亲,王妃就是卫家的女儿,卫氏素来嚣张跋扈,太后娘娘很是恼怒。在听闻冯姑娘嫁到卫家去之后,大发雷霆,认定是冯姑娘刻意打陛下的嘴。是以后来……”

“是以后来,卫氏咬定是皇祖母使她小产之时,卫老将军和卫夫人跪在宫门前请罪,被皇祖母认定是冲着皇伯父来的?”秦婉想到上一次皇帝曾说过的事,忙问了出来。凤鸾默认了此事:“这样多年了,陛下未必真能忘怀。”

皇帝自然是不能忘怀的,在碧波池那一日,皇帝吃多了酒,看着卫珩的眼睛还有片刻失神。秦桓曾说过,卫珩的眼睛和他母亲很像,若皇帝能忘记,便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和神情了。况且,连贴身的玉佩他都给了卫珩,那上面的五爪龙,意为……如朕躬亲。

现下想想,为何自打皇帝登基以来,卫家不被待见的说法便甚嚣尘上。对于娶到了冯姑娘的卫老将军,皇帝能待见才是有鬼呢。皇帝不待见娶到自己心悦姑娘的男人,但是做不到不待见她的儿子。

见秦婉似是陷入了沉默,凤鸾微微笑道:“今日郡主什么都没有问,老奴也什么都没有说。”她这话让秦婉回神,知道因为太后的缘故,宫中对于这件事都讳莫如深,当下点头:“是,我今日什么都没有问,姑姑也什么都没有说。”

见她上道,凤鸾笑得愈发的和蔼,秦婉又忙问:“不知夷光和表哥的事……”

“郡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太后为何迟迟不允此事。”凤鸾望着秦婉清亮如水的眸子,笑道,“舍不得安定郡主是其一,其二则是舍不得郡主受委屈。”

因为丧母之故,太后格外怜惜秦婉,京中青年俊彦不少,独独温一枫和柳穆清能入她的法眼。她不愿让自己的婉儿有任何可能被委屈的机会,所以在温一枫和柳穆清之间,她更倾向于柳穆清。但又不肯让宋夷光没了幸福,老太太满心纠结,故此,迟迟得不出结论来。

“强扭的瓜不甜。”秦婉何尝不知道太后心疼自己,想到前世皇祖母被人下毒手惨被气死,秦婉便止不住的心酸起来。这辈子,她一定要让自己在乎的人幸福,“皇祖母疼我我知道,只是不必为了我委屈夷光呀……何况,如今表哥既然开了口,若是没有成,反倒是让我和表哥在一起,我何苦让他二人劳燕分飞,指不定还要在背后咒我呢。”

见她说着说着反倒自己笑起来,凤鸾也好笑不已,寻思着也是这个道理,当下决定回去与太后说道说道。打定了主意,凤鸾忽又笑问:“那郡主是如何看待温一枫温大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婉淡淡说道,“温大人在朝堂上待了那样久,绝不是我一个闺阁中人看得透的。”她说到这里,笑着望向凤鸾,“我总觉得万万不要开罪了温大人,否则会连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她说罢,露出几分疲倦的神色来,凤鸾纵有疑惑也不好再问,暗暗将此事记下之后,又嘱咐秦婉好生歇息,自行去了。

看着凤鸾面带疑虑的出去,秦婉微微扬起了笑容。她本就是故意在凤鸾跟前说这话的,她敢笃定,关于温一枫的话,凤鸾会原原本本转述给太后。太后未免自己受到委屈,势必会去查温一枫,温一枫心思缜密,真有什么把柄也早就清理干净了,但最重要的,是太后只要知道自己不待见温一枫,那样就够了。

这样想着,她从袖袋之中摸出方才放进去的纸卷展开,上面字迹疏狂,让秦婉立时心安起来,脸儿红艳艳的,低声骂道:“好没正经的人!”

那上面写着:“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男主真是卫老将军亲生的!!!

堂兄妹这种故事就不符合我们和谐的主题了对咩~

58腊八

一进入腊月,各家各户也都开始操办年事了。纵然因雍王妃去世之故,雍王府不能太过热闹,但年味还是要有的。太后纵然恼皇帝,但不好给儿子没脸,终于在冬月末领着几个孩子回到了宫里。作为长女,秦婉当仁不让的开始操办年事,各项各事难免繁复。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天地间缟素一片。秦婉和宋夷光两人都起得很早,将雍王府的事料理了,已然临近午时。宋夷光早站在院子里催促,秦婉穿了狐肷斗篷,忙出了门:“我就不知你到底有什么好慌的,一点也不肯消停。”

“从温泉山庄回来,你就日日看账本,料理俗事,从不陪我玩儿,我急了还不成?”宋夷光撅着嘴,一派委屈的样子,“阿婉,你往后嫁人了,一定没人敢辖制你,什么事儿瞒得过你呀。”

“别人不辖制我,我难道去辖制别人?”秦婉笑道,系好了斗篷,又转头对老妈妈说,“今日我出去玩儿,一会子午后若有人来回话,老妈妈替我处置了就是。倘有不能决断者,待我回来之后再行料理。”老妈妈一叠声应了,那厢宋夷光又在催促,蹦蹦跳跳的:“阿婉,可要走了。”

她本就立在树下,又跳起来,受到轻微的震动,书上堆积的雪呼啦啦全落了下来,兜头砸了宋夷光一头一脸。见她冷得打了个哆嗦,眉毛上还沾了雪粒,秦婉立时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宋夷□□急败坏的指着她:“阿婉,你这坏东西!”

秦婉笑得直打跌,赶紧让人将宋夷光领进去换了一件衣裳。待她出来,已然是午时正了,宋夷光委屈兮兮的撅着嘴,跟在秦婉身后。隐隐的,她还觉得秦婉笑得肩部微微抖动,小嘴都快撅上天了:“阿婉,你太坏了。往后等卫珩来娶你的时候,我一定不让他进门,那时我才好好整治你。”

听她说这话,秦婉脸儿顿时发红,转头啐她说:“指不定谁先整治谁呢,你惹急了我,我转头就去跟舅母撒娇,让舅母替我整治你。”

宋夷光当场傻了眼,见秦婉坏笑,硬着头皮说:“呸!八字还没一撇呢,太后娘娘死活不同意,万一柳木头恼了不娶我了怎么办?”

“还能不娶你呀?”秦婉笑道,“你二人一个天生克妻,一个天生克夫,只有在一起才能互相压制着。你二人若不在一起,可不知道要祸害世间多少好男儿好姑娘。”

被她堵得话也说不出,宋夷光忙追了几步,秦婉嬉笑着躲开,两人又斗了几句嘴,这才往外面去了。王府门前已然有马车等候,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到了京郊的渡口。渡口处已然停了一艘画舫,雕栏画栋,好不奢华。马车甫一停下,内侍总管早就等在渡口,迎上来笑道:“请和宁郡主安,请安定郡主安。”又亲自去搀两人下车,“太子爷和太子妃已然等候多时了,今日煮了热热的腊八粥,就等两位郡主来呢。”

因太子妃有孕之故,现下是分外金贵,帝后早就钦赐了不少东西,供儿媳妇安胎。而今日,本就是秦桓带太子妃出来游玩,顺带接上两个妹妹。

两人上了画舫,在甲板上仿佛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宋夷光还跟秦婉闹气,任秦婉一人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做鬼脸,还一面碎碎念着:“臭阿婉,你和柳木头一样,都不是好人,都只会欺负我,臭阿婉,臭柳木头……”

偏生她的碎碎念声音太大了,秦婉好笑万分的转头看她。她说得太起劲,浑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被拍了拍肩膀,给唬得差点跳起来,转头看清是谁后,才抡着小胖爪子去打他:“你做什么呀?吓死我怎么办?”

柳穆清好气又好笑:“我好心出来接你,偏偏听到你咒我,还未曾说你什么,你倒好,竟然还打我。”他说到这里,假意扬起手,宋夷光脸儿白了白,下意识躲到秦婉身后:“阿婉,他要打我,让卫珩教训他!”

秦婉好笑不已,见柳穆清身后闪出一个高大颀硕的身影,他紧抿着唇,眉宇间阴郁不散。秦婉顿时绽开笑颜,弃了宋夷光上前去。宋夷光瞠目结舌的看着秦婉走了,顿时苦着脸看向柳穆清:“我错了,你不要打我……”

柳穆清立时心疼了,揉了揉她的发:“我怎舍得打你?”

宋夷光这才喜笑颜开的挽着柳穆清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将柳穆清闹成了大红脸。秦婉也不管他二人,乖顺的站在卫珩跟前,任由他打量自己。静默了好半晌,卫珩才轻抚她的脸儿:“那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瞧着御风回来,却没有你的回信,将我唬了一跳。”

“那日……不方便。”秦婉笑着抚上他的手,用脸颊去摩挲他的掌心,“让你担心了。”

她的肌肤仿佛凝脂般细腻,卫珩爱不释手,粗粝的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将她脸儿捏得发红,这才搂了她的腰儿,轻轻抵在了门板上,低沉的嗓音略带了几分委屈:“我还以为我说错了话,婉婉不肯理我了,让我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生怕你给人将心拐了去。”

秦婉脸儿顿时胀红,这样暧昧的姿势,又怕给人看了去,挣了几次不曾挣开,反倒是惹得卫珩笑起来,轻轻啄她的唇,尤嫌不够,细细的吮吸起来。秦婉身子都软了,半晌后挣开他:“卫珩,不要了。”见她坏笑,秦婉哼了哼:“色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子把戏。”

这男人一得意起来便忘了形,前世也是这般,有时委委屈屈的样子让秦婉心都软了,由得他胡闹,或是亲吻或是那事儿,总归最后,秦婉大多软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他倒是一脸餍足。

被她瞋了一眼,卫珩心情大好,眉宇间阴郁荡然无存,捉了她小手,自行往前走去。秦婉乖顺的跟在他身边,忽又笑道:“那只鸽子叫御风?这名字这样好,给它倒是埋没了。”

卫珩转头望着她,因为方才亲吻,她脸儿发红,颇有几分妩媚。卫珩不动声色的问道:“婉婉觉得不好,那改成什么才好?”

“叫小横。”秦婉张口便是一顿揶揄,卫珩挑着眉头,又问了一次:“叫什么?”

“叫小横呀,它也是个毛手毛脚的,稍微摸摸它,便一直蹭我的手,和你一样的。”秦婉笑了笑,迎上卫珩的目光,故意笑道:“卫珩,你不喜欢么?”

这丫头……给信鸽起名“小横”,俨然就是在影射他。卫珩失笑,长臂一展,将秦婉搂在怀里,笑道:“喜欢,你取得名字,我都喜欢。”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徐徐喷在脸上,还有几分薄荷的清凉,秦婉低头暗笑不止。

两人一路往太子夫妇所在的舱房去了,直到在门前,两人才难舍难分的分开。屋中烧了炭盆,太子妃躺在软榻上,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暖意,见秦婉和卫珩先后进来,也是起身要迎小姑子。秦桓忙制止她:“身子重,就不要去了,婉儿明白你的心意。”

太子妃忙应了,又对秦婉歉意一笑。因太子妃躺着,卫珩格外自觉地退了出去。他是外男,自然不该见了这样的场景。见秦桓很是紧张,秦婉不解之下问道:“嫂子有什么不妥么?可要吃些养胎的药?”这是太子妃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太子妃的心头肉,行止间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一点岔子,听小姑子问,她才笑得腼腆:“没什么不妥……只是吐得厉害,又吃不下东西,在甲板待了一会子,脑袋便晕的厉害。”

宋夷光撅了撅嘴:“有了孩子就这样难过么?我往后可不要生孩子了。”

她说这样孩子气的话,太子妃笑道:“纵然苦,却也是喜事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孕育着自己和心仪之人的孩子更让人欣喜的事了。”说到这里,她又掩唇笑起来,“可不要再说什么不愿生孩子的话了,给柳家哥儿知道了,指不定还以为自己怎么得罪了你,竟让你不愿给他生孩子。”

宋夷光立时红了脸,捂着小脸摇头说:“我不依我不依,太子妃笑话我。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什么给他生孩子。”

太子妃哑然失笑,似是撒娇的摇了摇秦桓手臂,后者本是板着脸,被太子妃摇了几下,到底慢慢露出笑脸来:“什么八字还没有一撇?你这些日子在雍王府住着,自然是不知道的。你可知,今日我进宫向皇祖母请安之时,通明殿的法师正在皇祖母跟前回话,说是你和柳穆清二人虽都是八字凶戾之人,但若是结合,却是极好的事。”

宋夷光呆愣片刻:“那这意思是……”

“意思是要做主把你许配给表哥啦。”见她这样懵懂的样子,秦婉愈发好笑,点着她的脑门,“如今连纳吉都成了,我可要去问问表哥,问他什么时候给我们夷光下聘书。”

她说笑着便要出去,宋夷光立时急了眼,起身把秦婉按着坐下:“你不许去,我可不许你去。”她红着脸,乐颠颠的开门,“我自己去,我也要当面问他,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下聘书和礼书。”

她乐颠颠的出去了,太子妃笑得直不起腰:“这丫头……我方才还寻思着,夷光倒是温婉起来了,也知道害羞了,不让你打趣她了。谁想,原来是自己猴急,非要去自己个儿去问。还没及笄呢,就想着要出嫁。”

秦婉也笑得肚子疼,太子妃今日身子不爽,秦婉也不久留,自行往外面去了。又因今日是腊八,本就应该吃腊八饭,秦桓早已命人备好,送到了众人舱房之中去。腊八饭用糯米、粳米、粟米、秫米四种米加上桂花卤熬成,又加了葡萄干、花生仁、瓜子仁、枣片等干果,盛上一碗,五颜六色,又有桂花香气扑面而来,让人食欲大开。

今日忙了一上午,秦婉早就饿了,吃了一碗之后只觉得口腹满足,卫珩又强硬的喂了她半碗才作罢。四人同坐一桌,宋夷光和柳穆清则是闹得厉害,两人都是今日才知太后命人合八字了,这是婚嫁六礼之中的第三礼,连这一步都做了,宋夷光嫁到柳家就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柳穆清自是欢喜,宋夷光则不依不饶问他什么时候下聘书和礼书,两人皆是红了脸,也没有吃多少。

待吃过了中饭,秦婉有些发困,坐在舱房之中,望着窗外运河的流水,睡意昏沉。不觉有人坐在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大手搂了她的腰儿,好半晌的静默不语。秦婉抬头,本能的觉得他不高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偎在他怀里:“表哥又得罪了你?”

“不。”卫珩摇头,“我羡慕他,更嫉妒他。”

不管太后是否有过迟疑,总是松口让宋夷光嫁给柳穆清了,但他……太后那样厌恨卫家,真的会同意将婉婉嫁给他?想到这里,卫珩心中一阵憋闷,将秦婉抱得更紧。

秦婉静默不语,抚上他紧蹙的眉头:“你不要担心。”她素来聪慧,怎会不知卫珩什么意思,忙宽慰他,“皇祖母是疼我的,而且,她并不是厌恶你。”

太后并不是讨厌卫家,而是因为赵王和钱贵妃当年的事。太后被压制得太久,压制得她几乎偏执。即便现下这母子俩都作古了,这恨意也不能消散,自然就迁怒到了一切和赵王母子有关的事情上。

作为姻亲的卫家,就是首当其冲。更不说卫夫人当年不愿做妾,在太后眼里,也是欺她母子不得势。

“婉婉乖。”她分明困得厉害,还是分神安抚自己,卫珩含笑吻了吻她温热的额头,将她打横抱起,方才舱房的床上,“你睡,我去给你端些瓜果进来,冬日里这些倒是少,多吃一些才是。”

秦婉着实困狠了,闻言就合眼,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了。端详着她的睡颜,卫珩心中愈发温软,俯身亲了亲她的双唇,这才起身往外面去了。

秦婉睡得很香,梦到了前世和卫珩成亲之后的事情。当时秦婉甚至不知这位辅国大将军什么模样,只知道,京中很多女子都倾慕他。直到他挑起自己的盖头,胀红了脸,问她:“我可以叫你婉婉么?”

当时她还想,这世上怎有这样腼腆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行军用兵的。后来才知道,他并不腼腆,他的腼腆只会在她跟前出现。后来,他二人有了夫妻之实,那一夜,卫珩极尽温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送入她体内,生怕伤到了她。尽管他忍得额上汗都冒了出来,还是等她适应之后,才继续要她。

那一夜,他每一枚落在她肌肤上的吻,都烫得惊人。

沉沉睡着,秦婉笑了笑,隐隐觉得自己似是被人抱了起来,旋即耳边风声阵阵,水声潺潺,她有些清醒了,又听到卫珩的声音:“什么人!”

不是卫珩抱着她?!秦婉猛地睁开眼,她上半身已然悬在舱房之外,身下运河水声潺潺,一个蒙面人正拽住她的腿,只消一个用力,她便会摔出去落在运河之中!

秦婉忙抓住窗沿,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子,那蒙面人不料有人撞破,忙将秦婉一摔,秦婉稳不住,顿时向舱房外翻去。那碧绿的流水透着彻骨的寒意,秦婉吓得惊叫一声。好在蒙面人快,卫珩速度更快,一个健步上前,一手握住秦婉的小腿,另一只手迅速隔开蒙面人刺来的匕首,赶紧将秦婉拉了进来。

前后两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秦婉脸儿都吓白了,被卫珩紧紧抱在怀里。那蒙面人转头又来,大有要杀了秦婉之意,卫珩目光一深,趁对方匕首攻来之际,握住他的手腕,“咔”的一声,将他的手卸了。不等蒙面人反应过来,卫珩一脚踹在他胸口。

这一脚他用足了力气,蒙面人顿时被踹开,撞在了舱房的桌上,木桌立时四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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