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败 (2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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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仪冷笑道,“你若有能耐,就将本王斩杀了,若没有能耐,不论什么结局,你都要承担着。切莫忘了,我现下是大熙的监国,仅凭你——”

“不就是监国么?我没见过?”卫珩大笑,放下秦仪的那一瞬间,短剑出鞘,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划,立时鲜血如泉涌。秦仪何曾这样给人伤过,见血涌了出来,已然慌了手脚:“卫珩,你敢造反?”

卫珩哪里理他,一脚就将他踢开,满脸的嫌恶:“我若未曾记错,三皇子妃半月前才为三殿下生了一个哥儿。三殿下听好了,若是殿下再对婉婉出手,不仅是你,连你妻妾、儿女,我都要一一取了他们的性命。”他说到这里,将短剑收入鞘中,冷笑道,“三殿下记好了,卫某从来不威胁人,说得出,必然做得到。”

脖子给划伤了,秦仪也来不及如何,只能从地上鞠了把雪糊在伤口上,力求快点止血,见卫珩渐行渐远,一时也是咬紧了牙:“贼竖子!总有一日,叫你跪在地上求我!”

卫珩回到卫家的时候,柳穆清和宋夷光正在陪秦婉说话。见他提着剑回来,柳穆清神色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卫师弟,你我兄弟好久不曾说说体己话了,且借一步可好?”

两人一直到了廊下,柳穆清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今日下了朝你就不见了踪影,是不是去截秦仪了?”

卫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曾。”

“成日胡说,卫师弟当我是傻子?你我好歹同门几年,对于你的秉性,我难道不知道?”柳穆清笑道,昨夜秦婉的样子他是真切看到了的,她是卫珩心尖尖上的人,卫珩怎能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件事已然不是第一次了,只恨没有证据指证,否则……话都到了嘴边,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半点劝卫珩隐忍的话来。

若是今日是宋夷光给秦仪三番四次的下手,他只怕比卫珩还激动。

“如今苦于没有证据,但凡是有证据,我早就取了秦仪的狗命。”卫珩也并不再瞒,语气冷淡得好似在谈论一个死人,只是其中听得出深深的恨意来。昨儿个他看着婉婉浑身发抖的样子,就动了杀意。若非为了大局,他现在定要弄死秦仪才肯罢手。

孩子他可以不要,但是一旦伤害到秦婉,他不能再忍了。

如何不知卫珩的想法,柳穆清长叹一声:“我明白……只是咱们现在唯独能够倚仗的就是太子了,只要太子不败,秦仪此人总会失势。”他说到这里,拍了拍卫珩的肩,“我明白你,只是为了婉儿,再忍耐一段时间。”

风雪又下了一阵,直到午后才渐渐停了,太阳又重新露了脸。卫珩给秦婉换了厚衣裳,这才抱了她去花园里晒太阳。昨儿个险些滑胎,秦婉一直有些恹恹的,靠在卫珩怀里,听着宋夷光告诉自己趣事儿,也是慢慢露出笑容来。见她笑了,卫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众人本是在说话,有下人来报,说是卫珩身边的小厮回来了。卫珩忙让人将他引来,他哭丧着脸,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欢喜灵巧。才见了卫珩,眉头死死一皱,当即嚎啕大哭:“大爷,贵儿、贵儿和那玉匠都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虐完了,对这口玻璃渣还满意咩~

始终觉得打人的珩哥哥才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世,姐姐是太妃,未婚夫疼爱,顾柔嘉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摄政王沈澈废帝另立,姐姐被软禁,未婚夫翻脸退婚,顾柔嘉沦为京中笑柄,凄凉病死。

重生后,老皇帝还没死,姐姐还是宠冠六宫的贵妃,渣男还不是未婚夫,沈澈……还是个小可怜。

为了保住后半生的幸福,顾柔嘉决定要跟沈澈好好打好关系。

沈澈:你是不是想帮着他们变着法子的整我?

顾柔嘉:胡说!我是真心、真心想对你好的!

沈澈:正好!我也是真心、真心想娶你……唔,做我的皇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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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灭门

他骤然哭号出来,让在场之人都惊了惊,宋夷光更是莫名其妙:“谁?谁死了?”尽管知道卫珩那日里差点被皇帝和太后发落,但她并不知道后续是如何处置的,更不知道什么玉匠的事,现在听了这话,一头雾水。

刚找到了玉匠,昨日贵儿还在和玉匠讲明缘故,今日便说贵儿和玉匠都死了?卫珩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心中烦闷,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说来!”

小厮涕泗纵横,那模样很是滑稽可怜。秦婉抚着肚子,大抵也明白出了什么事,见卫珩脸色阴鸷,叹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小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抹了把眼泪,才低声道:“回大爷的话,本来、本来贵儿和玉匠正说话,小的昨儿个就动身往豫州去了,今日早上辰时到达豫州,不想、不想见村子外面围满了衙役,那玉匠家更是一片焦土,抬出的尸体连模样都辨认不清了。贵儿、贵儿只怕也……”他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大哭。

再不明白缘故,柳穆清和宋夷光也该懂了,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秦婉抚着肚子,冷笑道:“这手伸得好长呀,这等子杀人灭口的事,都敢做得如此冠冕堂皇,即便被发现了,推说一句走水,就万事大吉。”

这样的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若说不是杀人灭口,又有谁会相信?昨儿个才说正在分辩劝说,现下就是满门被焚成一片焦土,如此一来,谁又相信不是有人推波助澜所为?

卫珩满心焦灼,原本只要玉匠开口,那么秦仪自然会被绳之以法,可惜连尸体面目都辨认不清的大火,玉匠何德何能能够逃出生天。还有贵儿,贵儿在卫珩身边多年,竟然惨遭如此横祸,让卫珩这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起来。他一拳狠狠的砸向了柱子,“呯”的一声,似乎连凉亭都抖了抖。

何尝不知卫珩心中郁卒,众人皆是不语。他这样震怒,秦婉自是心疼,让他来自己身边坐定,这才伸手捏他的脸,低声道:“咱们总会有法子的。”见他气得眼睛都发红了,秦婉抿了抿唇,引了他的手抚上自己肚子:“你吓到宝宝了。”

她乖顺的模样让卫珩勉强歇了几分怒意,笑着捏她脸儿:“那有没有吓到我的乖乖?”前后两辈子他也不曾这样叫过自己,更不说还当着柳穆清和宋夷光,秦婉顿时脸红,拂开他的手:“没正经……”

现下找到的证据又尽数断了线,旁的不必说,既然玉匠一家被人所杀,势必就是卫珩的部署给人注意到了,这才会有今日之祸。何况贵儿伺候在卫珩身边多年,是个再伶俐不过的小厮了,难免让人觉得心中发闷。

豫州一场大火将线索给尽数烧断了,众人难免郁卒,连秦桓也多加安慰。秦仪给卫珩一剑刮破了脖子,鲜血如注,却也并不声张,反倒是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每一日早朝看着卫珩的目光都极为不善。皇帝的病日渐痊愈,每两日上一次朝,听秦仪这个监国将事情上报。

这日朝上,皇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了,众人纷纷见礼,待皇帝叫平身后,秦仪才将这几日的事一一上报。皇帝神色淡淡的:“你做得很好。”话虽如此,却看不出半点嘉奖的意思来,反倒是透着说不出的疏离。虽不知是何缘故,但朝臣们多机灵,明白皇帝心中还是更看好太子的。想要再次站队的大臣们,自然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听完了秦仪的汇报,皇帝朝督太监望了望,后者忙笑着高唱道,众人顿时无话,秦仪则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得了皇帝首肯,他望了一眼卫珩,徐徐道:“儿臣曾经在豫州当差,对豫州之事难免多了些关注。近日来,豫州有一处小村子之中出了灭门惨案,当地最有名的玉匠胡十三被灭门,凶手更是放火,将胡十三家中烧成了平地。”

豫州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件事刑部自然有所耳闻,但朝野上下知道这件事的并不在多数,是以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当着皇帝虽不敢窃窃私语,但胆子大的还是低声道:“三殿下,这果然是凶杀案?”

“自然是凶杀案!”秦仪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后者正是礼部侍郎,当即傲然道,“本王已命人和刑部官员去查过,虽然被烧成了一片平地,但其中的血迹还在,由此可见,定然是先杀,而后放火焚尸,想要毁尸灭迹。”

礼部侍郎不再言语,一时也是神色讪讪。秦仪拱手向皇帝施了一礼:“儿臣命人详细查过此事,邻里皆说,在胡十三遇害之前,有两个生人曾找过他,而这两个人是谁,卫将军应该更清楚才是。”他说到这里,笑着看向卫珩,“卫将军又能否解释,何以卫将军身边的两个小厮刚到了胡十三家不久,一家子便尽数死于非命?”

殿中众人一时哗然,纷纷望向了卫珩。夏竟成顿时恼怒:“三殿下的意思,是卫兄派人去杀了胡十三一家子?三殿下如此公报私仇,未免是过了些。”

“夏小将军慎言,本王堂堂皇子,如今蒙父皇天恩,司监国一职,着实犯不着和朝中新贵过不去。”秦仪笑得扬眉吐气,乌黑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卫珩,“还是请卫将军当着父皇和诸位同僚的面好生说说这其中的缘故才是。莫非卫将军要说,是为了探查一月前那只玉蟾之故?”

他话里话外浑然是逼迫之意,不必刑部传讯,当着皇帝在金銮殿上说出这话,比对簿公堂更有用。卫珩淡淡的看了秦仪一眼,笑道:“三殿下只是想证明,是臣令人杀了胡十三一家七口,并放火毁尸?”

“难道不是这样?”秦仪冷笑道,“本王不仅认为如此,甚至那只玉蟾本就是你贼喊捉贼。昔年赵王妃出身卫家,是你的姑姑,试问凭着如此关系,你难道真的不曾见过那只玉蟾?还是为了卫家落败之事记恨在心,不顾天恩浩荡,想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卫珩神色如常,理也不理他,反倒是向皇帝行了一礼:“陛下明鉴,若此事真是臣所为,今日三殿下是绝对不可能来质问于臣。”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秦仪,目光十分逼人,“因为臣会做得更干净,让胡十三一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况,臣的小厮也有一人死在了豫州,若真是臣,即便是要杀人灭口,也不会让自己的小厮搭进去,遑论死一个留一个。”顿了顿,他又低声道:“昔年赵王获罪之时,臣不过七岁幼子,加之年幼失恃,并不如同龄人一般心智成熟。即便当真见过先帝御赐的玉蟾,也未必能记住,遑论在有限的时间内仿制一个。至于臣命人去寻胡十三的缘故,当日内子向陛下请求自行彻查此事,陛下也是应允了,内子怀有身孕,臣不忍她操劳,这才自行去调查。”

听他说到“年幼失恃”,皇帝心中顿时一软。他在病中,想到往事就难免悲凉,一时眼圈都有些发红。

“至于三殿下天赋异禀,能够将十数年前所见的东西记到现在,臣着实佩服。”卫珩语气愈发松惬,对于秦仪的指证并不放在心上,“臣的小厮也曾带回来一个消息,胡十三的确曾经做过玉蟾,乃是在前年的除夕之夜,费时三个月,这才做成。”他虽然在笑,但浑身都透着沙场中人才有的肃杀,将众臣纷纷唬住,也不敢说话,而这个“前年”一出来,众人心中都有了计较——前年正是秦仪刚从豫州回来的时候。

不想卫珩三言两语就见跟着枪头给拨了回来,秦仪脸色颇有些难看,深吸了口气,他还是面色不改:“本王不过是担心,这才问上一句,但愿,卫将军的小厮真的只是为了彻查玉蟾之事才去的。”

“三殿下消息这样灵通,也不过短短几日,连刑部和豫州州府都尚未查出任何线索,三殿下就已经知道是臣的小厮去向胡十三问明情况了。这样灵通的消息和彻查能耐,三殿下大可以查清了再向陛下禀告,不必多做口舌之争。”卫珩微微一笑,“至于三殿下是不是为了公报私仇才当着陛下和诸位同僚的面说这话,就只有三殿下自己才知道了。”

本想往卫珩身上泼脏水,但现下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秦仪又气又怒,正待再说,皇帝低咳道:“够了!朝堂喧哗,成何体统?”吓得秦仪不敢再说,皇帝神色愠怒:“卫珩,朝堂之上和皇子争执,谁给你的胆子?”

见皇帝问责,卫珩神色如常,施礼道:“臣有罪,求陛下责罚。”一听皇帝责骂了卫珩,秦仪暗自窃喜,还未来得及表露出半点,皇帝的目光又移向了他:“堂堂皇子,更司监国之职,在朝堂上大兴捕风捉影之事,若是此事属实还则罢了,若是不属实……身为皇子带头诬陷朝中三品大员,你该当何罪?!”

这话将秦仪唬得厉害,当即就要向皇帝剖白,皇帝犹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够了,无事就退朝,刑部加紧追查此事,朕要知道实情。至于你,好好当你的差,如今是愈发回去了。”当着朝中众人说了这话,皇帝对秦仪可谓是失望之极,让秦仪浑身一颤,旋即面露阴狠神色。

才下了朝,皇帝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督太监忙端了药来:“陛下何苦与三殿下置气?三殿下的确是没成算了些……”

“他才只是没成算了些?”皇帝冷笑连连,“浑然的蠢货,被卫珩一引,便上了套。还真以为能在朝上定了卫珩的罪不成?”

督太监笑得十分得体,吹凉了药才说:“莫说此事与卫将军无关,即便是有关,陛下怕也未必狠得下这个心来。卫将军到底是冯姑娘唯一的骨血……”

“狗东西,你还敢揣测朕的心思?”皇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话语虽不中听,却一点苛责的意思也没有。督太监笑道:“陛下得让奴才猜,奴才才敢猜啊。”

皇帝微微一笑,咳了几声:“暗卫那头如何说的?”

从宫中回去后,卫珩绝口不提此事。秦婉几日前动了胎气,现下是动也不敢动,每日只缩在屋中和卫舜华作伴。卫舜华性子纯真,每日过来跟秦婉一起给还没出世的小侄儿做衣裳。见卫珩进来,卫舜华忙要起身,被其摇头制止。全然不知两兄妹的交流,秦婉拿了小衣裳比划:“太素了些,若是个姐儿,我再绣朵花上去。”她说着就要穿针引线,卫珩只站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见她喜滋滋的要绣,也是笑了笑:“若是个哥儿呢?”

他忽然出声,吓得秦婉险些跳起来,转头没好气的锤他:“叫你走路不出声儿,吓死我和宝宝了。”卫珩轻巧的接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看得卫舜华顿时红了脸,一时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起身低声道:“我、我先走了……”

“去。”卫珩笑道,“多谢二妹妹过来陪你嫂子。”

“大哥哥这话就跟我生分了。”卫舜华笑得很乖,“我也喜欢嫂嫂的,况且还有个小侄儿。”又见两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更是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低头红着脸出去了。吃了一碗姜汤,卫珩才坐下抱住秦婉,温香满怀,卫珩格外受用,低声笑道:“过几日你身子好一些,咱们去碧波池,我带你去散散心。”

“不管秦仪那事儿了?”秦婉歪着脑袋问,从侧面看,他的轮廓好看得要命,就格外坏心的伸手去摸他的喉结,他喉结上下浮动,秦婉愈发觉得好玩,索性凑上去咬,温热的呼吸喷在卫珩脖子上,后者笑得厉害,托着她的腰儿:“好好地,可不要再闹了。”他一面说,一面故作坏心的抚上了秦婉的小嘴,“我还真有些想念婉婉小嘴的滋味。”

“不许闹。”秦婉红了脸,将小鞋袜小衣裳收好后,问道,“你那日里割了秦仪脖子,那厮这几日可有寻你晦气?”

卫珩并不回答,紫苏正好送了安胎饮进来,他接了在手,吹凉了才喂给秦婉,“你呀,好好养胎就是了,就是天塌下来,也自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慢慢进行啊~争取不烂尾么么哒~

137

幸存

豫州玉匠胡十三一家被灭口的事因在朝堂上提了出来,是以刑部和豫州官吏都十分重视,彻查力度之大骇人听闻。秦仪被皇帝一番驳斥,再没有过问此事,每一日励精图治的完成监国该做的事,那勤勉的样子,好似分不出半点心来做其他的事一般。

这日里,卫珩、柳穆清和夏竟成三人下了朝,结伴去探望秦桓。自打秦桓中毒之后,便一直在东宫中休养,此事真相只有几个人知道,避免了引起轩然大波,自然也让夏家免于一次责罚,夏竟成对秦桓很是感激。而为避人耳目,秦桓也只对外称自己害了风热病,要好生调理,绝口不提中毒之事。

“他若真的如此勤勉,连这些事都不愿过问了,那老三这心性便是真的成熟了。”秦桓话里话外似是有些嘲讽之意,因为毒伤未愈,他还有些虚弱,抱着手炉坐在软榻上,脸色也不大好看,“那日在朝堂上争执之事,虽让他收敛了些,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夏竟成对此深以为然:“三殿下是个什么人,即便是当年温一枫也比不得他半点。这等穷追不舍的打压,动辄派出死士来。即便他会收敛,过不了许久又是要闹起来的。”

当年温一枫行事纵然阴毒,但绝不敢如此嚣张的派出死士来刺杀于谁,秦仪可已然不止一次了,这次太子险些遇刺,必然也跟他脱不开干系,更牵连得秦婉险些滑胎。想到这里,卫珩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神情。

秦桓带了几分歉意:“本是皇子相争,却又将你们牵扯进来,是我不中用。”

“岂有这话?”柳穆清忙道,“太子殿下是正统的储君,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且并无过错,是让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觊觎储君之位。”

“他自幼便处处和我相比。先是比较贵妃和母后谁更得父皇关心,再是将我与他相比。”秦桓说来好笑,“我也不知,他有甚好与我相比。”

话音一落,卫珩则冷笑道:“区区庶子,也配与天家的长子嫡孙相提并论?”

这话实在诛心,卫珩很少这样刻薄别人,更不说今日以这样辛辣的话语形容秦仪了。夏竟成挤了挤眼睛,复笑道:“难得难得,我还是头一次见卫兄这样刻薄人,而且这刻薄的不是我,做兄弟的好生欣慰。”

卫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似笑非笑:“夏兄若希望我刻薄你,做兄弟的也不会让夏兄失望的。”

“别呀!”夏竟成怪叫道,“你兄弟我不好这口,当着太子殿下,卫兄可要给我留点情面。”

他故意夸张了语气,众人皆是笑了起来。秦桓笑得直咳,复目光灼灼的看着卫珩:“婉儿她……好些了吗?我上次见她似是动了胎气,现下可有大碍?”

“婉婉好了许多。”提到秦婉,卫珩的表情立即柔和了,眉宇间的温柔几乎溢出来,“现下改了丸药来吃,严先生只嘱咐多用食补。府上炖了些补身子的,婉婉倒也难得吃得了那样多。”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在场之人都是含笑,夏竟成更是挤着眼睛,咳了一声:“卫兄这神情,当真是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了。我若是个姑娘,定然是什么都不顾了,定要与卫兄在一起的。”

被其揶揄,卫珩脸上骤然一红,旋即低头不语,愈发想念在在家中的秦婉,一时低头不语。秦桓微微一笑,示意内侍总管给自己手炉里添炭:“秦仪一日不除,就如同一把大刀悬在头顶,也不知道哪一日落下来。”

纵然悲凉,但这话的确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秦仪比温一枫更为令人痛恨的地方,就是他行事嚣张跋扈,数度派死士刺杀秦婉,这件事让卫珩对其恨之入骨。他是一匹狼,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咬人,但谁也找不到他,抓不到他。现下皇帝身子骨不如从前,秦桓也对外宣称身有不适,让秦仪得了监国的位子。朝中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暗中各自支持着自己所看好的皇子了。一旦皇帝闭了眼,那么朝中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屋中顿时就静默了下来,内侍总管将手炉之中加好了炭,回来笑道:“殿下,该换药了。”秦桓应了一声,只起身要到屏风后去脱衣上药,卫珩等人索性起身道:“太子殿下,我等不便叨扰太子殿下,先行告辞了。”

“现下就要走?”秦桓有几分讶异,旋即也是释然了,“罢了,你们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孤也没有拘着你们的由头,且好生回去,路上小心。”三人转身欲走,秦桓忽又将卫珩叫住,后者不明所以的转头:“太子殿下还有事吩咐?”

“没什么事吩咐。”秦桓笑得温和,望着卫珩的目光有些担忧,“只是不甚放心……好好照顾婉儿。她如今身子重,怕是脾气也涨了不少,你多顺着她些,别让她气着了。”

“臣知道。”听她提到秦婉,卫珩神色温柔,“婉婉是臣的珍宝,臣必然会好生待她。”

从东宫出来,众人也就各自散了。卫珩一路回了卫家,秦婉正躺在软榻上小睡,坐在床边看了她半晌,卫珩接了杜若端来的姜汤,压低了声音:“今日如何?”

“一切都好,吃了严先生命人送来的丸药后,便睡下了。”紫苏笑着将卫珩的斗篷收好,又轻声回答,“只是这些日子是愈发的孩子气了,方才还赌气,说大爷一直不回来,是不是不愿带她去碧波池了。”

卫珩挑了挑眉:“她当真这样说的?”转头见她睡得跟孩子一样,随着呼吸,她睫毛轻轻颤抖,覆在眼窝上,肌肤如雪,细密得连毛孔都看不出来,脸颊微微发红,灵动非常。越看越爱的卫珩屈指轻轻弹她额头:“我怎会不愿带你去?待你养好了身子,就咱们一家三口去。”

睡梦中被人弹了一下,秦婉皱着脸儿,小模样大是可怜,翻身换了个姿势睡去,惹得卫珩愈发好笑,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小脑袋枕在自己胸口。他身上热烘烘的,如今天气又冷,秦婉蹭了蹭,便扭糖似的缠了上去,让卫珩十分受用,大掌放在她腰上,也闭眼渐渐睡去。

两人一直睡到了临近申时,卫珩睡得正香,忽听怀中秦婉“哎哟”一声,他慌忙睁眼,见秦婉已然坐起来捂着肚子,吓得脸色都变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让人去请严先生来。”他说着就要起身,被秦婉拉了一把:“你别慌,没什么。”迎上卫珩焦急的目光,秦婉将他的手引到了肚子上,愈发欣慰,“孩子踢我了,他好些日子没有踢我了。”

自那日受了惊,孩子就好似陷入了沉寂,若非肚子还挺得高高的,秦婉都快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了。但方才孩子又踢了她一脚,将她从睡梦之中踢醒了,纵然被扰了清梦,但秦婉却是欣慰非常。

听她没事,卫珩这才松了口气,大手贴在秦婉的肚子上:“果真?”话音刚落,忽觉得掌心果然被踢了一下,一时也是笑了起来:“这小子好生有力气。”

为了孩子重新有了活力,两人欢喜非常。冬日本就天黑得早不多时,天色就渐渐阴了下来,卫珩牵了秦婉在院子里散步。今日有些阴风阵阵的,只怕晚上还有一场大雪。走了不多时,秦婉脸儿都隐隐发红了,卫珩轻声一笑,则领了她要回去。才回了屋中,秦婉小心翼翼的擦了身子,这才缩在临窗的紫檀木罗汉床上。随着月份渐渐加大,她双腿有时也有些绵软无力,加上腿上浮肿,难免更是没力气。

靠在小几上,秦婉坐了一会子针线,就觉得眼睛酸泛,搁了小衣裳小鞋袜,正待撒娇让卫珩抱自己,忽的就听见廊下传来跑步声,声音一直到了房门前才停了下来。府上的人都是很有规矩的,这样急切的跑动十分罕见。接连有刺杀之事在先,卫珩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当即将秦婉护在了身后。外面响起他贴身小厮的声音,因为跑动,他气息有些不稳:“大爷,贵儿他、贵儿他回来了!”

当日胡十三一家七口被杀,为了劝说胡十三进京来,贵儿在当日也被烈火所焚。正因如此,卫珩和秦婉失去了关于玉蟾的线索,这点让卫珩气恼得要命。但现在,小厮则来,说贵儿没死,这点让秦婉和卫珩双双坐不住了,忙不迭更衣往外面去了。

外面已然渐渐飘出了雪珠子,见秦婉也慢腾腾的穿衣裳,卫珩笑着将她按住:“婉婉就不要起身了,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在屋子里等我。”见她撅着嘴似是要恼,撩拨得卫珩心里痒痒,压着她狠狠的吻了一次泻火,这才抚着她的发:“乖,等我回来。外面下雪了,别冻着。”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身子着想,秦婉纵然惋惜,但也没有强硬,乖乖的躺下后,又看着他的背影,嘴硬说:“谁肯等你回来。”

一路到了耳房,此处是卫珩两个小厮的房间,刚推开门,一股子淡淡的似酸似臭味道飘了出来,让卫珩蹙了蹙眉,还是没有说什么。进门则见两张床上各躺了一个人沉沉睡着,脸上都很明显带有烧伤的痕迹。一个面白无须,正是贵儿,而另一个,勉强能看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他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伤口处又起皱,看得出来是被火烧过的,离得近了,那股子似酸似臭的味道愈发浓烈,正是从此人脸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卫珩蹙着眉头,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小厮,后者嗫嚅道:“今日小的回家去了,回来的时候见下了雪,也就赶紧加快了脚程。谁想在府门外面听了一人叫小的名字,如今天黑得早,小的还以为见了鬼。后来大着胆子转头看去,则见贵儿和这厮倒在了府门前,正叫小的。”他说到这里,抹了抹脸,“大爷,这次老天爷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这厮就是玉匠胡十三,虽然烧成了这样,但小的绝对能认出。小的方才给两人灌了姜汤,也不敢声张,怕再像在豫州之时一样惹来祸事,赶紧就来回大爷的话了。”

“此人果真是胡十三?!”一听这话,卫珩骤然大喜。胡十三一家七口被人杀人灭口且焚尸,让卫珩气苦不已,但现在贵儿没死不说,胡十三也从大火之中逃出生天,让卫珩怎能不惊喜?只要胡十三开口说话,那么扳倒秦仪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两人声音并不大,但贵儿忽的从梦中惊醒,借着昏黄的烛火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眼泪便滚了下来:“大爷……”他声音嘶哑难听,再不复往日的悦耳,卫珩忙扶住他:“你好好休息,待养好了身子再说也不迟。”

平白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贵儿一时哪里止得住,勉强坐到床上,还哭号得厉害:“大爷不知道,他们、他们浑然是想要杀人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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