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并未到来,皇帝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袖口后转过身离开了灵兮殿。
他这样的态度令她感觉不上不下的,于心然一头栽入衾被之中,愈加烦躁。来不及思考别的,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将龙塌收拾干净。于心然起身亲手卷了卷褥子扔了,自行洗漱穿戴后也要走。
“贵妃娘娘”在灵兮殿门口正巧碰见大太监来值班,“皇上免了娘娘的足禁?听说那伙盗贼也抓住了,如此娘娘便可随驾去幽州行宫了。”大太监是真为她高兴。
看来皇帝所言非虚,结合之前在宫外听到的消息,自己私逃出宫之事被皇帝遮掩过去了。
一半问题解决了,就是不知皇帝承诺她的事,还算不算数。
回了芙蓉轩,宜枝和一喜见了她皆欣喜异常,识趣得不提当日那事。妙静云也来探视,只当她解了足禁,直为她叫屈。
知情的被封了口,不知情被彻底蒙在了鼓里。于心然心事重重,只求皇帝今夜能来芙蓉轩。
只是那日皇帝怎么会如此凑巧撞见她要离开,那么及时,是不是谁去通风报信了?她身边难道还有淑妃的眼线?
***
下午,于心然就叫人传了妹妹进宫。她怕皇帝出尔反尔,要提早防范。
“姐姐,我听闻是你宫里的人勾结了、”
“先别说这个,你可知侯夫人为你定了亲事?”
欣然摇头,“我不知。”
“她要将你送进恭王府!”于心然顿时又怒火攻心,侯夫人恶毒至极,怕妹妹不依竟然没有告知她此事。
欣然惊诧,手一抖,茶盏摔到地上粉碎,蹙紧眉头喃喃道,“怪不得她叫人为我量身裁衣,原来......”
“你今日回家等消息,或者父亲回来之后探探他口风,若皇上并未在朝堂之上训斥恭王,那么你借口为姨娘去郊外庙宇上香,速速连夜离开京城。最好是去幽州。如此你我二人在幽州团聚。”
想好了缜密的计划,又偷偷塞了金银给妹妹。
她离开的这几日,皇帝下令不许宫人们离开芙蓉轩半步,此令未解,她也打听不到前庭之事,于心然仿佛被悬在梁上了,万分纠结却不得解脱之法。
直到深夜,万籁俱静,于心然躺在塌上辗转难眠。终于听见殿门被推开之声,守夜的宫人行礼请安,皇帝来了。从前皇帝来她寝宫,她没像今日这么欣喜过,下榻穿鞋迎了过去。
皇帝一身寒气径直去了浴房,“贵妃不必过来伺候。”如此淡淡一句令她不得不停住脚步,心冷了下来。
于心然宁愿皇帝对她发怒,至少自己还可以去讨好他,像这样要杀不杀地吊着,她的心晃啊晃得落不了地。
身上的冬季寝衣宽大,遮得严实。于心然想了想来到衣柜前,记得有几件从前小琴从宫外带进来的寝衣,侯夫人命她侍寝时穿。只是她真无那青楼花魁的本事,实在放不开。
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衣柜最底下翻到了这几件寝衣,这样式......皇帝那么好色一定喜欢。
褪了身上的衣裳,挑了一件还算没那么露的换上,面料相较于正常的衣裳并不少,下摆甚至垂到了地毯上,只是轻透薄如蝉翼,在铜镜前照了照,胴体若影若现,仔细瞧瞧,能瞧见衣料下凝脂般的肤。
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真真伤风败俗!她想......还是换回来,刚要褪下,听见皇帝从浴房走了出来。熄了外室的灯火。脚步声接近,她惊得往床榻跑撩开幔帐钻了进去。
那件厚实的寝衣落在了地毯上,只能扯过被子躺下。皇帝果真很快上了塌,见她朝着墙卧着,“你睡得着?”
内室案上的烛火未灭,她抱着被子翻身坐起,往后靠到床角,纠结着该如何开口。
“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皇帝先声质问,狭长眼眸凝视着她,没孩子傍身,秋后算账来了。他额前的湿还滴着水珠,寝衣微敞,落到轮廓分明的胸膛之上。于心然下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可能跑得过禁军?买通了宫门守卫?”
“臣妾没有、”急忙否认,她哪敢啊,支支吾吾地坦白,“墙边花丛后面有个狗洞......”
“你说什么?”皇帝没听清。
“墙边花丛后面有个狗洞。”她重复道。
“狗洞?”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这样从小金尊玉贵之人,根本都想不到自己的女人会去钻狗洞私逃。
“何处?领朕去看。”皇帝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抓了她的胳膊从被褥中拉出来。她羞耻至极,跌到塌上,身上这件寝衣服没有任何遮蔽效果,她等同于未合作寸缕,这模样直接映入皇帝眼眸。
“臣妾、臣妾换了衣裳再、”
话音未落,皇帝又回到塌上,扯过幔帐重新遮住了所有春光。
“到了宫外,又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都说给朕听。”帐中昏暗,皇帝如神佛雕像一般坐着,看不清此刻是何神情,只听他沉静如水的声音。
到了如此境地,皇帝定已经知道了不少,她不敢隐瞒,将这几日在宫外的经历一一道来,一直说到被关进宗人府大牢。
皇帝气息凛然,沉着气听她说完才开口,“你该庆幸自己没出城,否则朕诛了你九族。”
“那臣妾妹妹之事,皇上有没有......”诛九族这种话已经吓不到她了,若妹妹出了事,于她来说与诛九族无异。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
“可皇上之前都允诺了。”她快急哭,揪住皇帝的袖口,“就当臣妾求您。”
皇帝挣脱她的手,全然没有当时误以为她有孕时的温柔,“连你的过错朕还未宽恕,自身难保还敢为别人求情?”
她怕皇帝就这么离开了,顾不得羞耻,凑上前揽住他的脖子,“皇上别走。”
“那日朕让你别走你听了吗?”
二人所在意的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件,怎么都论不到一道去。
“你先去将寝衣换了,再来同朕说话。”皇帝又要扯下她的胳膊。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他趁着她更衣之际离开芙蓉轩怎么办?于心然心一狠没有遵从,反而拥得更紧,凑上去亲了亲皇帝的下巴,“皇上不是想要子嗣吗?”
他无动于衷,只静坐于塌上沉思,如寺庙的神佛雕像一般叫人不敢亲近。
可于心然别无他法,轻吻在他喉上、锁骨、胸膛,双手抓在他的胳膊上借力,一路往下直到轻吻到他腹上,讨好他、取悦他,妄想以此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显然皇帝不似他表面那么平静,腹、上、滚、烫。她脑子里也一片混乱,从来都是他主动,不知接着该如何是好。
此时皇帝如被雷电触到一般骤然推开她的肩,“你把朕当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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