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起来了也是要熄灭的。
温映寒缓缓起身,朝屏风后走去,“服侍我更衣。”
芸夏咬了咬唇,领命上前,她边替她解开腰间繁杂的衣带,边低声开口道:“娘娘,方才明夏在小厨房给娘娘煨了碗鸡丝汤,娘娘晚膳没吃东西,喝了再睡下。”
温映寒瞧出了她眼底的担忧,“我没事,今晚只是没什么胃口,有些倦了,睡一夜就好了。”
话至此处,芸夏也不好再劝些什么。
温映寒垂眸理了理身上月白色勾银丝边的寝衣,走出屏风将桌子上的放凉了的汤药端起了饮了下去,“将那两盏灯也熄了。”
“是。”
床边的帷幔被缓缓拉起,寝殿之中光线晦暗。温映寒下意识地望向身侧那个位置,终是在最后一盏烛台熄灭的瞬间,轻轻地收回了视线。
一夜辗转,彻夜难眠。
“禀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沈凌渊手中的狼毫笔微顿,漆黑的凤眸深邃让人辨不出他此时的情绪。许久,他缓缓在桌上的宣纸上写下了几行字迹。
“知道了。”
那一晚温映寒睡得并不好,白昼将至的时候才微微有了些困意,浅眠下睡得并不踏实,做了几个荒谬又毫无关联的梦,便悠悠转醒了。
外面的天有些阴,芸夏进来服侍她更衣的时候,同她说皇上已经去上朝了。温映寒朱唇轻轻抿了抿,终是没再问下去。
下午的时候,沈文茵忽然来了林萦殿。见了她的面也不说别的,直接拉了她的胳膊,在她耳畔低声耳语:“同我皇兄吵架啦”
她也不是真的要温映寒回答些什么,反而轻轻一笑,“放心,我才不是来替他说话的,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咱们才不想他。”
温映寒才不信她不会说自己皇兄的好话。从小到大,哪个皇兄都被她挑过不是,唯独到了沈凌渊这儿她的评价从来只有好话。
“不去了,外面天色不好。”
沈文茵故意望窗外瞧了瞧,“哪里不好了,没有烈日骄阳,温度正好,最适合出门了。”
她二话不说就拉着温映寒往外走,温映寒顿时无奈,“你这是要拉着我去哪”
沈文茵回眸朝她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门口的轿辇是提前就已经备好的了,温映寒一瞧沈文茵这就是有备而来,妥妥地是要将她忽悠出去,也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
架不住沈文茵的软磨硬泡,温映寒最终还是乘上了她准备好的轿辇,问了一路沈文茵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对方就是避而不谈。
“到啦你看。”
那是一处山水林景,承和行宫依山傍水,除了宫殿外,内有湖泊山河、茂林修竹,温映寒先前就听说过数处行宫之中要数这承和行宫的自然之景最为壮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文茵上前拉了她来到河畔,河岸两边修了不少亭台水榭,有用来观景的,也有用来听曲赏戏的场所,如此清雅,当真是宫外难得。
远方遥遥能望见一处拱形的石桥,温映寒眼眸微动,“你是带我来这边赏景的”
沈文茵一笑,轻轻摇头,她拉着温映寒让她看看自己的身后,“你瞧。”
那是几艘装饰精致的画舫,船体不大精雕细描,船舱上绘着精致的纹路,船夫撑浆站在船尾,已然是恭候多时了。
“怎么样,是不是跟书里写的一样”沈文茵眸子轻轻眨了眨,两个小梨涡露里出来甚是好看,“寒寒,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有一阵子咱们两个特别喜欢看游记。”
温映寒自然是记得的,为此她们两个寻遍了皇城里的书市,搜罗了最有趣的来读,也曾醉心于其中描绘而成的美景。
“江南咱们两个现在是去不成了,不过这画舫嘛,我还是可以弄来几艘的。”
温映寒失笑,“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文茵趁着下人们没注意,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看看,看看,终于笑了。今日跟我板了一天的脸,不陪我游船尽兴,坚决不放你回去。”
温映寒也不知在她的概念里怎么就算是板了一天的脸了,在江南水乡里乘一回画船确实是她们从前在闺中的梦想。
眼下两岸的亭台水榭,确实可以勉强当做是江南岸边的建筑。
沈文茵择了其中最为舒适的一艘,拉了温映寒上去,下人们大部分被留在了岸边,船舱里刚好容纳她们两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里面事先被人精心布置过,铺着的垫子软软的,船舱两边设有可以拉动的船帘,丝毫不遮挡赏景。
画船沿着河边缓缓向前,两边山林之景随之延绵。
沈文茵一手撑着侧脸望着船外的景色,似是回忆起了不少往事,她轻轻开口:“这就是我喜欢承和行宫的原因,这里汇聚着格式的景色,不想皇城那边的单一,也没有宫中那么多的规矩。”
“从前便想带你来看一看了,每到夏季没有你陪我,我自己游玩,总是不能尽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偏过头,朝着温映寒一笑,“现在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出来了。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变好些”
温映寒无奈轻笑,“还说不是来劝我的。”
“你是得劝,不然就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什么都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说。你若是连我都不告诉,我岂不是白千里迢迢地跑回来了。”
这回换,温映寒反过来去戳她的脸了,且不说沈文茵千里迢迢跑回来的理由是不是还有待定夺,这偷换概念的本事却是渐长。她何时瞒过她什么了就连那耳坠子事后都拿给她看了。
两人斗了两句嘴,小船晃晃悠悠地前行。
沈文茵倚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盈盈一笑,“我就是拉着你出来透透气,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隔夜仇的。”
温映寒眸光一顿,“夫妻”
“对呀,虽然咱们的婚姻不能像寻常百姓家一样,但我觉得就算你唤皇兄夫君他也不会说什么的。他本来就是你的夫君。”
温映寒垂下视线,轻轻捻了捻手指,“可他也是皇上。”
沈文茵却摇头,“在外面呢,你们是皇上和皇后,但是关起门来便是夫妻。”
她望着温映寒微怔的表情,颇为恨铁不成钢地抬手轻戳了一下她的额角。
“温映寒,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是他的发妻。”
“”
从前,她只是接受了自己嫁给了皇上这个已定的结局,同沈凌渊的相处也大多将他视作皇帝。“夫君”这样的词语已经许久未从她脑海里出现过了,但她并非是不在意他的。
“文茵,其实有些事我不是故意瞒他,只是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你知道么,我也是昨日才发觉,其实我曾经做过的很多事他都知晓,即便未同他商量,他还是由着我去做了。”
“可有些事,我是想着,他每日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如果我自己能处理,那便不要劳烦他了。可没想到结果却适得其反,只是徒增烦扰罢了。”
沈文茵摇头,“不是这样的。”
温映寒朱唇轻轻抿了抿,“我昨天说错了一句话。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自己错了。”
“可他多半已经不会原谅我了。”
昨夜难免,温映寒想了许多事。
很多时候,是温映寒独自处理事情惯了,失忆苏醒,她还没习惯去依靠一个人。
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沈凌渊好像已经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重要了。
“温映寒你是不是傻,皇兄才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沈文茵轻蹙了一下眉,似乎又有点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大准确,“我是说,皇兄他也许一时会生气。方才那番话你要同他说啊,寒寒,就你这榆木脑袋,也就我皇兄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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