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次险些失控,楚楠愈发小心,等闲不敢近她身,生怕一时情难自己又缠着她,不过来披香殿却来的愈发频繁了。
有时候,他甚至午膳前就来了,还在这儿睡个觉,挨到快天黑才走。属于他的物件儿渐渐多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殿里面沾染上了楚楠的痕迹。
后来有一日,楚楠忽然发觉到这一点,颇有些自得,更加爱把自己的私物往披香殿里搬,好似这儿是他的小鸿宁殿一般。更感到熟悉,待在这里,洋溢的是安心惬意。
楚楠叮嘱范雪瑶不必勉强自己交际,与人来往,因此她就吩咐殿里人下次秦珠媛再来时,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便不往里请了,打发走,就说她养胎,不方便会客。
春桃、晓月听了吩咐,自然尽职尽守的依言办事。于是直到开春,秦珠媛再没能进过披香殿。
其实从范雪瑶收了珠儿结之后,过了没两天,就让人送去一枝金簪的时候。秦珠媛就明白,范雪瑶压根没想着和她有更多的来往。之后再三登门,却连面都没见上,她就再骗不了自己了。
宫里的女人格外珍惜脸面,有秦珠媛这个例子在先,别人自然不会再抱着妄想。
待进了二十,宫里每天都有事,各种神明、祖先的祭祀供奉轮番举行,各种琐碎事使得宫人们简直忙的脚不着地。
范雪瑶眼看着十分头疼,她原就是在养胎的,又习惯了宁静的生活,现在时不时的就有宫人来做通沟渠、清理屋顶、打扫铺宫等事,嘈杂纷乱,叫人烦不胜烦。
偏生因为是正经要事,只能耐着性子应对。
幸好她身边得力宫女不少,不必一定要她出面的事儿都嘱咐了她们去督办,好不容易省了些心,又进了新年。
楚楠自腊月二十六便停了政务,到除夕这天之间,每日晨昏定省,询问太后汤药病情。夜里偶尔会到许皇后的椒房殿里去,不过只在头一天留了宿,别的时候都只是坐坐罢了。倒是每天都会到披香殿来,用个午膳,一起睡个小觉。有时下下棋,画个丹青什么的。倒是颇有雅兴,也不嫌手冷的慌。
除夕这天自然是举办了晚宴,太后、皇帝与皇后都在,妃嫔中,低微如御女、采女一流都有席位。
筵席上,珍馐美馔,琼浆玉露,又有动听美妙的歌舞欣赏。嫔妃们赶着说吉祥话,一套一套的往太后、皇帝、皇后身上套,连唱的歌儿、跳的舞都是寓意好,又热闹的。舞姿既矫健明快,又婀娜俏丽。
乐伶歌舞伎们都穿着如彩虹云霞一般的五色绣罗舞衣,全身配饰着珠翠,连舞鞋上也缀有明珠,在烛火照耀下珠光宝气,璀璨光彩,满室光辉。
有的身上还佩戴着金铃,每当姣美的身姿旋转起来象柳絮那样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便不断发出叮铛清脆的响声。
元旦后,宫里大宴小宴不断,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不放便,而且久站久坐都会腰酸。每每去了好容易硬挨了过来,回来都是衣裳都顾不得更换就累的就倒在床上。
外头时不时爆竹、烟火噼里啪啦作响,想得个清净安宁都难。过了几日,好容易清净了,人却愈发惫懒起来。
这日不用去太后宫里,范雪瑶在卧榻上懒懒地歪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床洗漱。画屏拿着篦子给她通发篦头,一边跟她禀告事儿。
“今儿又收了几张名帖,分别是椒风殿的杨婕妤,昆玉殿的尚美人,溢香阁的罗才人,雪香阁的汤才人、铅华阁的秦御女。”
范雪瑶揉了揉眉心:“记着提醒我写回帖。”赖床赖太久了,人反而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冬天里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真的是件挑战,她败给了被窝的诱惑。
通好头发,素娥上前给范雪瑶梳了个爽利的发髻,以一支金累丝攒珠簪子固定,又从装簪花的匣子里取出几枝粉红、淡绿、鹅黄的绒花簪上。
然后便拿过暖额的昭君套给她戴好,免得头吹了风落得头疼脑胀。
她今日穿着一件烟紫色绣绿兰花的褙子,外面罩一件淡蓝缎子披风,下着月白罗裙,裙摆处若隐若现地露出大片盛开怒放的红石榴花。
艳色的衣服,将她泛着健康红晕的双颊更衬得艳若桃李,明亮的桃花眼秋水盈盈,眼角氤氲着粉红,略带惺忪慵懒,平添几许妩媚风情。
画屏扶起她,一面低声询问:“娘子前日说想吃的米线膳房琢磨出来了,是不是早膳趁着新鲜用一点?”
范雪瑶点头:“恩,照我上次说的做法去做,记着,菜肉都要烫熟,不要夹生。”她可是馋爽口又有弹性的米线想了很久了。
来到东次间,榻上已经布置好了,待她坐下后,众人忙把手炉、脚炉取来供她暖手暖脚。
画屏让春蝶去膳房知会一声。
春蝶点点头,将绣仙鹤牡丹福寿富贵门帘子掀开一小角钻了出去,从温暖如春的殿内出来,寒风扑脸,钻进脖子里,立即打了个寒颤,赶去去膳房传话去了。
范雪瑶刚从床上起来,觉着腰肢酸软,没什么精神,不耐烦直挺挺的坐着,且马上要用早膳了,便让画屏拿靠枕倚着。
画屏便把那遍地水仙团簇图案的靠枕拿来,放进她身后调整了下位置,又问范雪瑶靠着可别扭,得到否定的回答方才退下站到一旁。
“先让让你们绣的海运棋地图绣的怎么样了?”
范雪瑶歪在榻上,正觉着无聊呢,忽然想起她先前想把大富翁捣鼓出来玩儿,可想着大富翁太复杂了,做起来麻烦,她画废了几张图便决定转而先把飞行棋弄出来。
飞行棋制作简单,玩起来也有意思。不过这年代又没有飞机,她索性便改成了船棋了。
“已经绣好了,都是照着婕妤给的画绣的,就等着司制房把棋子制好了。”画屏回道。
“这都有好几日了,怎么还没雕好?”
画屏道:“原是要按婕妤的意思用木质的就行了,可是司制房的说把玩价值不高,又说容易腐朽,不如换成宝石翡翠的,看着好看,又符合婕妤的身份。便要制金棋四只,银棋四只,四只翡翠的,四只珊瑚的。”
画屏忽然笑了起来,有些得意的样子:“司制房的还说了,这是她们孝敬婕妤的。”
这意思就是不必她掏这些金银宝石的费用了。
范雪瑶眨了下眼睛,她原本要木雕的是因着便宜,雕着快,且以后玩腻了,随手丢弃了也不可惜。
范雪瑶微微一笑,“怎么能让她们为我的玩心出资,那我成什么人了?既然已经做了,她们送来时就接着,只是该给的钱别忘了给司制房。”
她嘴角的笑意浅浅柔柔的,非常的温暖,只是这样看着你,便让人有种春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温暖又干净。然而画屏她们知道,这只是她们婕妤常有的表情,对谁都是这般。这并不代表在这样笑着的时候,她心中便是‘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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