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传话叫她好好养病,反正萧诗已经被贬去了原州。谁知她说不愿在伤心地久待,希望即刻返回京都。”
范雪瑶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地方晋平长公主也的确待不下去,虽然萧诗走了了,可萧族在当地是大族,族人少说也有几百,近亲也得有个几十。眼看着萧诗受贬,萧家那些人无论是怕受牵连又或是担心萧诗,都会想找晋平长公主说说情,表表心意。
萧家那些人从前是她的夫家亲戚,现在说是仇人都可以了。看一眼都嫌糟心,怎么会乐意与他们虚以委蛇?多待一日就多一天烦心,当然想赶快回京都。
京都多好啊,她的大本营,她的太后娘娘在这,皇帝兄长在这,俩大靠山妥妥的,换她她也想回来京都。再留在那里,哪天出个岔子被气死都不奇怪。
“早点回来也好,那地方长公主待着确实是糟心,于病情也不利。只是舟车劳顿,寻常人都嫌疲惫。长公主原本就病着,路程还是放缓些才好,别为了赶路反倒伤了身子。”见他碗里空了还觉着意犹未尽,范雪瑶便把自己碗里的两块舀到了他碗里。
楚楠也不介意,呼哧呼哧又吃了起来。
又三俩下吃完了,怕他吃多了回头胃难受,别看他外表看起来还算健壮,肠胃简直和他刚过百日的儿子有的一比,范雪瑶没让他再吃了。她也放下了碗,不急着漱口,而是让人去膳房端绿豆汤来。不一会儿绿豆汤就送来了,是自然凉的,没有冰镇。糖放的不多,喝起来除了桂花的香气就只有淡淡的甜味,喝着既解渴也不会觉得腻。
“晋平长公主在京都可有寓处?”范雪瑶绞了条帕子给他擦手,一面问道。
“晋平成婚后就随萧诗去了蜀地,于长安并未修盖公主府。”
顿了顿,楚楠回想道:“我原想让晋平住在宫里,也好让娘娘时时瞧见,以慰爱女之心。不过,皇后说晋平病体虚弱,怕娘娘瞧见了晋平会过于怜惜悲痛,恐会伤及病体。”擦了两遍手,把帕子抛回金盆里,楚楠拉着范雪瑶的手进了东次间坐上榻,徐徐说道。
“我一想,皇后的话也确实在理。娘娘自从前两年后便一直不大康健,近来愈发孱弱了,前两日我侍奉汤药时,一碗汤药足吃了一刻。晋平婚姻不幸,又被那萧诗磋磨的一病不起,娘娘瞧见了也是凭惹伤心哀痛。不如择个清净之地叫晋平暂且住着,正好养病,待到日后康复了再侍奉娘娘。”
楚楠语气平和,然而他没有说明,其实皇后当时说的话不像他说的这般体贴。
皇后的原话是晋平是出嫁女,与夫不和,抛夫独去已是有违妇道,现在萧驸马被贬,她再堂而皇之的住进宫里,恐怕会有违皇室颜面。
当时他心中不悦,褫贬萧诗是他的意思,皇后的意思却是他做的不对了。也幸好许皇后不至于太傻,转而又说怕娘娘看见晋平现在的样子会伤心难过。
他思考过后,前面的话暂且不提,后面的话却有点道理。宫里人多口杂,是非多,恐怕晋平会觉得悒郁难安。倒不如在宫外选一处清静之地,上好的汤药吃着,又有周全的侍儿服侍着,比在宫里自在,也有利于晋平的病情。
范雪瑶只当没听到他心里想的话,随意的问了一句:“那长公主的府邸选在哪儿了?”
“我原本是选定永昌坊的,只是坊内没什么好的空宅,只得改成朱雀门外的太平坊了。那里有处宅邸,原本是前朝李相的府邸,后来李相被贬后府邸就一直空置着。那府邸挺大的,翻修铺置一下,让晋平住着也恰当。”
楚楠躺到榻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范雪瑶高超的按摩技巧,舒服的直哼哼,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最后干脆呼呼睡去了。
到了天黑之后才悠悠醒来,他身上盖着一条薄绸被子,殿里漆黑一片。身旁屋内都不见范雪瑶的身影,坐起身叫道:“来人。”
外头宫女忙鱼贯而入,掌灯,服侍他起身。
“你们娘子呢?”楚楠坐在榻边问道。
跪着给他穿鞋的画屏答道:“娘子在院子里,同小皇子玩儿。”
楚楠没话了,衣裳一穿好就往殿外走,一出门就看到院子中露天设着攒尖顶式碧纱橱,橱中灯下一道影影绰绰的袅娜倩影时静时动。犹如月宫仙子一般,朦胧梦幻。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范雪瑶低声念着:“旭儿看见那个了没?嗯?天上的那个,叫月亮哦。月亮。月——亮。”声音柔和的令人心都醉了。
再听到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楚楠真的心醉了。
娇妻爱子,人生幸福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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