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听了笑道:“承你旧日往家赏了不少人参灵芝的,你嫂嫂吃了,身子好着呢。既是官家为你命人造的,娘子留着自己吃。她不少你这口。她好容易才有了你小侄儿,叫我们大房后继有人。娘亲便是敞了库房好生养着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范雪瑶闻言微微蹙眉,不赞同地道:“嫂嫂为范家开枝散叶是有功,可也当不得娘亲这般模样。”
她知道她娘亲一直把没有孙子视为心中隐忧,从前因为嫂嫂无子无女,因而受她娘的一些气,她难免护着几分。但是现在她嫂嫂也有了孩子,她自然会倾向于为她娘思考了。
她嫂嫂身为范家孙媳妇,已经掌了中馈。从前因为膝下无子,立身不正,在她娘面前自然免不得就要弱气三分。她可不想日后反倒变成她娘亲要让嫂嫂三分了。
其实在范雪瑶看来,庶子嫡子没什么大差别,都是她哥哥的孩子。都是她的侄子。她可不是一定要抬举嫂嫂生的侄儿。她不想叫她娘亲把这个还未出生的孙儿看得太重,导致日后她嫂嫂拿乔,或是惯坏了她侄子。
李蓉笑道:“我是这么一说,你当还真能敞了库房呢?你嫂嫂头一个就不依。她一个媳妇,哪里敢这样轻狂。”
她虽然以前对这个儿媳妇各种不顺眼,但那都是出自她始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上,并非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相处多年,她还是清楚这个儿媳妇的,人生的端正,心思也端正,不会是那种一朝得势就轻狂起来的人。
况且她也不傻,要是她这儿媳妇果真怀了孕就变脸,她教训起来也不会手软的。就是儿子再心疼不舍得,婆婆教训媳妇,他也不敢插手。
范雪瑶见她心里清明,便放了心。
只要她嫂嫂对她爹娘兄长好,那就是万事好商量,好处她是不会吝啬给予的。
当着李蓉的面,便使人去将酸甜蜜饯各样装了几个果盒,又命画屏去将一些翠蓝四季团花喜相逢的缎子,大红地双喜百蝶纹的丝绸,赭红色百福连寿纹的织金缎子,等吉祥鲜艳又名贵的彩绸锦缎挑了几匹,还有司衣房给她进上的几条名贵的缂丝汗巾儿一同包了,待到李蓉走时,给她带上。
那几条缂丝汗巾儿俱是各式花鸟花纹的,工丽巧绝,莹洁秀丽,看是极好看的。不过缂丝的汗巾儿她不爱用。
宫里的妃嫔很难得有条缂丝的汗巾儿,但凡有的都很稀罕。但其实缂丝的汗巾儿的实用性真不如其美观度来的高,人人都以拿着一条为荣是因为缂丝贵重,有俗话说:一寸缂丝一寸金。价值可想而知。
不过,于她而言自然不会多么稀罕的,好东西她多的是。况且缂丝再贵重,她也不能卖了换银子。都是要用的,不若送给娘家,妆点一下门面也好。她爹娘虽有些私产,但无论如何都是及不上那些富室豪门的一根头发丝的,毕竟根基太浅了。有这些宫样,起码能叫她娘家人面上光鲜些。
李蓉听着女儿嘱咐宫女,心里暖暖的,眼角眉梢荡起笑意。
“吏部近来传出消息,你爹似乎考绩尚佳,近日若没意外,便能擢升了。”李蓉说道,眉目中难掩喜色。
范明辉在大理寺少卿这从五品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了。他才年逾四十。这官阶不算低了。大梁官吏考核制度基本上论资排辈晋升,且从前范明辉既无荫庇,又无靠山,更难拿出金山银山贿赂上峰,想往上升也难。
而吏部传出来这话,便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了。这一来,离将浅绯换深绯便仅一步之遥了。(四品服深绯,五品服浅绯。)
范雪瑶闻言眨眨眼,嘴角噙着温暖柔和的微笑,她爹要升职这事儿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爹前两次的考核结果为中中,中中属于基本称职,守本禄,而以大梁的惯例,连续四年得中中才可以进一阶。她早已从楚楠那里得知了,她爹今年的考核为中上,按例进一阶。擢升后,至少得是正五品了。
她爹升官也好,封爵也罢,她都不急。这样慢慢来,反而令她满意。不是她不孝顺,而是她爹要是升官太快,难免会惹来一些闲言碎语,道是凭着裙带关系升官的。她可不愿意她爹娘得了这种难听的名号,将来便是面上光鲜,私下里也会为人诟病。
慢慢来,一步一步升上来,凭着真政绩,这样起码在楚楠心里,也是值得尊重的臣子。而不是只是看着喜爱的妃子的面子,才擢升的累赘。
说过丈夫,李蓉又说起了儿子。
“适会今年秋试,你兄长虽无十分才华,好赖也算勤奋,算是凭着积年努力中了选。明年便该是春试了,他有意参考,我同你爹爹说便是早晚用功的,他也实非是文曲星下凡,如何就能小小年纪就中了。指望一举成名?不知天高地厚。”
李蓉学舌道:“谁知你兄长说:‘我也不是有意功名,只想看看自己的学问之深浅。不到那海里蹚一蹚,如何知道自己几分能耐?好歹叫我知个根底,不稀里糊涂的还以为自己很有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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