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昏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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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庭见到薛益,是在冬日里了,她和薛珩的婚事定了下来,在明年的初夏。

这次去薛家的感觉不太一样,之前只有他们两人,到哪里都不见外,只当做自己的地方一般,这次是为了见人,兰庭倒像是第一次。

薛益并没有给她认生的机会,而是等她见过礼后,就在冬日暖阳里笑了起来:“来的正是巧的很,快看看,火泽在准备聘书呢。”

第一面,兰庭就觉得,他并不是那么沉默寡言的人,不管薛益是刻意的,还是本性如此,应该很好相处。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里,薛益根本没有涉及到任何,会让他们尴尬的问题,甚至在他们不经意谈及时,会默不作声地装作没听见。

他似乎在默默的帮他们维系住一切,令人感念不已。

走的时候,薛珩翻了翻手里的聘书,说:“你若缺了什么,我该是一一备置的。”

兰庭故作沉吟莞尔道:“我想,不需要什么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认为这桩婚事并不算太好。

世俗上的解释,二人皆是福薄之人,孑然一身,没有父母亲缘,连像样的长辈都没有,薛珩也没当成一回事。

兰庭本来打算当日让家中从简,等见到宫里来了人之后,她就知道,理应不会太简单了。

橙黄橘绿,熏风南至。

一箱箱聘礼被穿着程子衣的侍卫抬进府邸,给足了兰庭应有的颜面。

一切都恍如隔世,至少对于兰庭来说,是这样的。

谢明茵的头脑冷静,这是她的优点,兰庭也能够放心的将很多东西交给她。

连家找人问的谢明茵,她再问了长姐,兰庭想到自己成婚后,谢明茵多谢往来的人也很好,就没有拒绝。

见到连清湘,三人默契的,谁也没提谢家,只是彼此问好寒暄。

宅子里上上下下,一片红绫红灯笼,满目喜色盈门。

晌午过后,教人出乎意料的是,巴陵公主也来了。

兰庭看到她又惊又喜:“公主殿下?”

“本宫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出宫来,明日和三皇兄一起回宫去呢。”巴陵公主现在沉稳了不少,连清湘见到她并不讶异,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巴陵公主来的动静很小,看来是要留宿于此了,算是皇帝对她的嘉奖。

夜里,巴陵公主与她睡在一起,谢明茵与连清湘在一起,毕竟她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表姊妹,在一起也自在一些。

对她来说,没有多少人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嫁的那个人是她心甘情愿的。

只要婚事顺顺利利的就可以了。

巴陵公主翻了个身,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承帐,轻声说:“兰庭,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兰庭困得睁不开眼,她明日要早起的。

巴陵公主手指攥紧了被子边缘:“皇兄喜欢你,好像是认真的哦。”

“殿下不要开玩笑了。”兰庭闭着双眼,低声道。

巴陵公主没有一点为哥哥感到沮丧,反而笑嘻嘻地说:“不过,大概也是因此,薛大都督才想要快些与你成亲。”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总是在一起,薛珩也就不急于成亲了。

而秦怀龄的一些话,刺激到了他。

让薛珩嗅到了一丝丝的危机感,听了这些,兰庭只迷迷糊糊来了一句:“那就烦劳公主,代我多谢三殿下厚爱!”

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不要嫁人了。

最后孑然一身。

这一切,还是值得让她心生感念的。

“他算不得什么厚爱。”巴陵公主似是玩笑的说了句,抬起手压在被子上,与她陷入了沉眠。

翌日,果然如他们所想,一切都很顺利。

谢明茵作为唯一的亲妹妹,在闺房陪着兰庭,还有连家的表姐,来迎亲的人都不太简单,其中还有三皇子,他们就不需要拜别长辈了。

“恭喜恭喜,得偿所愿。”

“看呐,看呐,新郎官,大红轿子。”街上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为婚事增添了喜气。

“这是阳衡县主,嫁给薛大都督了。”

满眼的红色,人们喜笑开颜、欢欣鼓舞,好像这是全天下的喜事一样。

尚家兄妹也看着这场盛大的婚事,这是极少能出门看他的热闹,两个人在酒楼上翘着长长的队伍,十里红装。

“哥哥,怎么了?”尚小姐发现哥哥在发呆。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炮仗声声,尚三小姐没听清,“哥哥你说什么看见了谁?”

“算了,没什么。”尚栩摇摇头,兴许是看错了,她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黄昏之际,昏礼大成。

兰庭双膝并拢,端坐在喜床上,涂了丹蔻的双手尖尖若簇,叠放在身前的腿上,薛珩踩着脚下绵软的地衣,走到她面前。

兰庭目之所及,唯有一小块红色的地衣,想来是为了讨喜,挑的也都是吉祥如意的纹样,她等的也不算是太久。

是鸳鸯吗,她想,嫁给薛珩,是她所愿的。

喜娘立身含笑道:“大都督,请掀盖头。”

兰庭只觉眼前骤然一片亮堂堂,她下意识敛了敛长睫,又恍然想到自己身处何处,缓缓漾出微笑,朝眼前人抬起了眼睫。

薛珩素日里冷峻的眉眼,俨然成了融化的春水。

兰庭微微抿着翘起的嫣红唇瓣,如三月桃花一般娇艳,朝他笑的十分典雅含蓄,眉心点了金箔的花钿。

薛珩掌心微热,他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称杆。

“这是合欢花酒。”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嗯?”兰庭抬眸望他。

薛珩低声说:“醉不了人的。”

她的确不怎么饮酒的,合卺酒入了喉,不多时就上了脸。

兰庭柔软白皙的耳廓以及面颊,也悄然裹上了一层薄红。

薛珩似是沉醉一般,在她耳畔留声说:“好看极了。”

兰庭略微侧过螓首,轻咬了咬唇,瓷白的面颊经烛火一笼,胭脂色就显得格外的朦胧娇媚起来。

此时才知,什么都一痕胭脂,便可将人引得神魂颠倒。

不过他还有出去宴客,他出去之后,玉屏就带着侍女进来了,先是上了一桌子的膳食,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小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

要紧的并非是这些,而是她头上的凤冠,时间久了,压的她有些不舒服,只是卸下来要费一些功夫。

“先端碗汤来。”她饿得久了,却又不是感觉太吃得下了。

玉屏盛了一碗汤,兰庭喝了一口发现,是一盅荔枝甜汤,味道很好喝,尤其是里面的荔枝肉甜味浓郁,熬煮的软而爽口。

薛珩回来时,看到她正在就着小盅喝汤,不由得笑了笑,并没有催促,而是说自己先去沐浴,身上在外面染了不少酒气,免得熏到她。

“嗯,去。”兰庭这会早已经将之前旖旎的心情忘了,只如惯常一般,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进食。

等到薛珩沐浴后,兰庭已经喝的差不多,吃的也只是动了一点鹅梨饼,就轮到她去卸妆更衣了。

她出来时,侍女们自发的退了出去,房间里独留他们二人。

兰庭发现薛珩倚靠在床边,绞干的乌发半散,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一转眼,她看到自己卸下来的凤冠,她便伸出手去。

“被我抓到了,”薛珩倏然睁开眼,目光清明,正正将她鬼鬼祟祟的行径抓了个现行,将她手里要为他压上头的凤冠放到一旁。

另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怀里,两个人倒在了床上:“胆子大了,你还真是不怕我。”

兰庭扯着自己的手腕,睁着眼睛狡辩道:“好看的呢,你们可以簪花,怎么不能试试凤冠了。”

“看我治不治得了你。”薛珩故意伸手咯吱她只着了寝衣的侧腰。

兰庭腰间一直怕痒得很,更何况他这样故意来作弄她。

“火泽,火泽,我错了。”

她一边笑一边躲,最后身下落空,差点扶着半垂的帐子一起滚下去,连忙扑上来挂在了薛珩的身上,一只手臂勾在他的脖颈,一边惊声尖叫道:“薛火泽,你太过分了。”

薛珩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这才有惊无险抱着她放在了床里,捋了捋她乱掉的头发。

“看,都怪你,”兰庭推开他,去将掉下去的锦被扯回来,竭力板起脸:“都说了,别闹了。”

见她一本正色,薛珩连声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下一刻,兰庭就莫名笑了出来,只因不意,掌中摸到了两个漏网之鱼,正是一颗花生和桂圆。

薛珩捡了起来,想了下之前撒帐时,喜娘嘴里唱着的词,笑道:“这是什么,早生贵子?”

“是呀,不好吗?”

薛珩点点头,将东西放到旁边去:“好,我很高兴。”

“火泽,我也很高兴。”兰庭笑弯了眉,耳朵微微发热,薛珩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她一直没有打过耳洞,这般倒也是很可爱。

对兰庭来说,薛珩是她的父兄先生的所有角色。

后半生,夫君的角色,薛珩也给了她。

薛珩揉了揉她的脸,与她头碰头地说:“你还会说别的话吗?”

“当然会说了,而且还是很多呢,但是我看见你,只想说这个。”她垂下眼帘,亲了亲薛珩的眼眉,低低声的说:“我很早很早就想嫁给你了,火泽,我感觉好像是在做梦。”

“放心,不是梦,日后你就是大都督夫人了,嗯,还是叫回薛兰庭。”薛珩轻笑道。

“姓不姓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兰庭对于家人的执念,是基于可以让自己更好,而非这样。

“我愿将我,倾付与你,望你珍之重之。”她依恋地搂住他的肩颈,两只手挽在他的肩上。

秀长白皙的脖颈如仙鹤一样,低下来,最脆弱的喉颈,在他的面前。

兰庭在女子之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他也从未将她视为格外娇小的少女。

然而此刻,她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可人起来。

许是因为情话太过缠绵悱恻,又或者是他变成了丈夫,就自觉换了一种身份,理应将她掩在羽翼之下。

床上铺着大红如意合欢花织金的百子被,在喜气洋洋的被面上,兰庭就像是一块温软的白玉。

“我早已将你纳入心中,珍之重之,你记得不要走才是。”薛珩亲了亲她的额头,眉眼,鼻尖,一直到了唇瓣。

不止是唇齿之间的缠绵,手下也开始了不容决绝的攻势。

我想吃掉你,从来都不是虚词。

兰庭在他的纠缠下,气息变得急促,她从来不知道薛珩是这样的。

中间,薛珩给了她一会气息平复的空余,没头没尾说了句:“是甜的。”

兰庭先是不明所以,随后想到自己才喝过的甜汤,就掐紧了他的手臂,却只听到火泽轻轻的笑声。

“你还笑。”

兰庭被他逼的无路可退,如同被剥去了壳的荔枝,露出了白腻柔滑的肌肤。

薛珩随手扯了大红凤枕,垫在她的纤薄滑腻的腰背下。

兰庭如同娇慵的猫,玉般的臂弯无力地拥着他精瘦的腰身。

白皙的指尖泛起了红色,微微仰着秀长的颈,迎合着他的吻。

海棠经雨胭脂透,两人似是交颈的鸳鸯一般,至死方休。

偶尔睁开眼,迷蒙间,看见他们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哭了,嗯?”薛珩亲了亲她有些泛红的眼尾,低沉绵长的尾音微挑。

“胡说。”兰庭低低着声,嗓音娇软含糊地反驳。

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没。

楚楚可怜地掀开眼眸,见到薛珩的眉眼,都被帐中香氤氲了似的,全无了素日里的锋芒毕露,只与她目光如情丝一般,丝丝缕缕地缠绕。

莫名的,她觉得火泽眼中似有红雾腾起,也或者是帷帐的红色映出的。

兰庭云鬓横乱,被他抬手按住了肩臂,无力地依附在衾被间。

往日的乖滑狡黠,此时此刻,都派不上用场,唯有任他风卷云残,将她近乎吞食殆尽,折腾得无魂无骨。

这是长长的一夜,红烛燃尽,将至天明。

待得朝曦欲上,裁剪了一缕缕的熹微入了门窗,照耀在贴了喜字的琉璃花樽上,也变得流光溢彩起来,光束折映在低垂不动的红色垂帐上,斑斑点点的光彩都变成了点缀。

氤氲和光落在房间里,仿佛是不忍心惊醒任何人。

兰庭是先醒来的,她腰酸背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不想起。

薛珩睁开眼后,反而神清气爽的,揉了揉她丝滑的乌发,扣着她的后脑,吻了吻额头,穿了单衣,才坐起身来:“来人。”

外面的下人早已准备好了,侍女鱼贯而入,红霜和碧釉也在其中。

碧釉服侍兰庭洗漱,见到小姐侧颈一道红痕,拿着巾子刻意擦了一下,发觉不是胭脂,微微呀了一声,随即被红霜扯了下衣袖,才霍地红了脸,捂上了嘴巴。

侍女退了出去,开始准备早膳。

“我瞧瞧。”薛珩俯身歪头看了看,兰庭匆忙抬手掩住,只听得他意味不明道:“遮得不错。”

“要你促狭!”兰庭皱了皱秀挺的鼻子,偏过头去对镜自揽,复又看了看颈侧的位置,果然遮得没有遗漏。

一时是要去拜见堂兄薛益的,被看见了才不好。

“不过,倒是怪香的。”薛珩轻嗅了嗅说,鼻尖萦绕着馥郁的香气,和素日里用的熏香大为不同。

“你不知道?”兰庭口吐幽兰。

薛珩站在她背后,借着她的妆台镜照了照,衣冠齐整,顺势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兰庭挑眉,笑而不语,故意促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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