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姑姑走后,琴儿将玉粹斋的门合上了。旋即,她快步回到了朱嫣跟前,打着颤蹲下身子,面有戚戚神色:“小、小姐,这是发生了什么?竟然逼的您拿刀子割伤了自己!”
就在方才,她正坐着剥桂圆时,原本出门找文章的朱嫣忽然低着头冲进来,焦急地低声道:“刀呢?给我!”
“什、什么刀?”琴儿捧着一把桂圆,有些懵。
“刀!算了,我自己找。”朱嫣见她一时呆住,便低头自己环顾,没两下便找到了一旁的削果刀。下一刻,她提起衣摆,隔着裤腿儿便朝小腿上利落干脆地划了一下,吓得琴儿险些叫起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快,给我上药。”朱嫣坐上炕,疼的抽气,“这是你剥桂圆时不小心伤了我,记清了吗?”她将裤腿撩起来,光洁纤白的小腿上已涌出一串血珠子,琴儿见了,当时便面色煞白。她不解发生了什么,只好哆哆嗦嗦地去拿药膏;但她心知小姐说的话一定有道理,便连忙点着头答应:“奴,奴婢知道了。”
药膏才抹上朱嫣的腿,谨姑姑便推门进来了;接着,便是先前的那一幕。
此刻谨姑姑已走,琴儿总算敢抹一抹眼泪,仔细查看自家小姐的伤情。所幸刀子割的不深,都只是皮外伤,瞧着可怕,却不大碍事。
朱嫣却还是疼,她有些龇牙咧嘴,小声道:“傻琴儿,别问那么多了,你只要记得今日这道伤口是你划的,我也没有离开过玉粹斋,这就够了。”
琴儿眼底含着泪,忙不迭地点头。
见琴儿答应了,朱嫣才松了口气。
想起方才在皇后姑母窗前听到的话,她仍旧是一番心有余悸。
依照自己的脾性,她本当是绝不靠近那扇窗户的。在这宫中,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离那些秘密远一点,才是明哲自保之道。可不知为何,她一听到李络的名字,双脚便不再听从自己的使唤了;那些个明哲保身、隔岸观火的道理,她也不再谨记于心了。
——李络会在祭天大典上担任祭神者,皇后姑姑心有不甘,决定唆使裕贵妃阻止此事。虽不知裕贵妃到底会做什么手脚,但依照裕贵妃那狭隘的性子,她恐怕会冲着李络的身家性命去了。
此事,必须让李络知悉了,有所防范才好。
可问题也来了——她该如何让李络知道?
姑姑稳坐皇后之位多年,遇事果决,心思细腻,绝非一个傻瓜。她若对自己起疑,定会派人严加盯梢。若是自己再和从前一样,直接去长定宫见李络,或者派琴儿去找应公公,那无疑是不打自招。现在的她,必须更小心谨慎,以免让皇后姑姑生出疑窦才是。
药膏已经涂抹好了,血也差不多止住了。朱嫣咬着唇角,盯着窗外一片芭蕉叶,面色沉沉。她思虑了片刻,对琴儿道:“琴儿,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我与你必须留在岐阳宫中,寸步不出。除了宫门落锁之外的时辰,我们主仆二人都得在人前出现。我会多去殿下与娘娘跟前伺候,不到安置,不回玉粹斋来。”
琴儿起初有些懵懂,但她跟着朱嫣多年,很快就聪敏地理解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奴婢省得。白日里若无事,奴婢便与采芝、宁儿姐姐一道做做绣活。”
“好。”朱嫣点头,“无论皇后姑姑何时来查,都有人可证明我二人不曾出过岐阳宫门,这就是我要你做到的事儿。”
主仆两人又是一阵低语,这才将此事揭过。
到晚膳时,谨姑姑又来了。这一回,她是领着太医和一名宫女来的。
“嫣小姐安,”谨姑姑入门便行了礼,笑得亲和,“娘娘听闻您受了伤,心里很是记挂,特地叮嘱奴婢去取了腰牌,将太医请来给您瞧瞧伤势。”
朱嫣忙起身笑道:“叫娘娘担心了!这都是嫣儿的过错,谨姑姑可要记得代我请罪。”她嘴上说着愧疚之言,但眼底有些欣喜之意,像是因得了贵人的赏识而兀自开心着。
谨姑姑面上笑眯眯的,一双眼死死盯着朱嫣的一颦一笑,像是要从朱嫣的脸上看出花儿来。她见朱嫣既无分毫慌乱,也不像是知悉了什么隐秘之事的模样,心底的石头渐渐落地了。
看来,当真不是嫣小姐白日时在窗外偷听了。
嫣小姐的一颦一蹙,都与平常时无甚两样,这个年纪的姑娘,谁能在听了那等大事之后面色不改,还对旁人笑脸相迎的?便是脸上强作欢笑,那手脚也会出卖她。打颤、发抖都是常有的;一点破绽不漏,那绝无可能。
老太医作了个揖,放下药箱给朱嫣看伤口。一番诊治后,太医捋着胡须道:“请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朱二小姐的伤势很浅,想必这道口子很快就会痊愈。且臣制有羊脂玉肌膏一盒,只要嫣小姐勤快涂抹,便会不留疤痕。”
朱嫣露出欢喜之色:“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若是落了疤该怎么办呢!”
谨姑姑也含笑点头。顿一顿,她又将身后一个宫女推出来,道,“嫣小姐,这是绿菱,今日起就在玉粹斋伺候了。娘娘听闻这琴儿笨手笨脚的,伤了您的身子,人都要气坏了。一个笨丫头,怎能照顾好人?于是便叮嘱奴婢又去挑了个手脚利索、人又聪明的,拨过来伺候您。”
谨姑姑说罢了,那叫做绿菱的宫女乖巧地笑了笑,上前行礼:“奴婢绿菱,见过嫣小姐。”她有一双晶亮灵活的眼,瞳如玉珠,瞧着就有些小聪慧。
朱嫣有些诧异,不过照样收下了这个宫女:“娘娘有心了,嫣儿很是感激。请谨姑姑代为道谢。”
太医开完了药方子,便与谨姑姑一道离开了玉粹斋,独独绿菱留了下来,低眉顺目地站在珠帘外头。
玉粹斋里刚上灯,绢纱的灯罩里,一点烛芯子且亮且摇,如银花开谢。朱嫣用发簪拨了拨烛芯,慢条斯理道:“你叫绿菱?”
“回嫣小姐的话,正是。”
“既然皇后姑姑抬举你,将你打发来我这里,那你也要懂事些。”朱嫣瞥一眼珠帘外头,那绿菱安静乖巧地站着,眉眼在珠光里显得很顺服。她淡淡道,“我虽不济,但来日必会嫁入皇家。皇后姑姑与我父亲定会说服陛下,让我与大殿下完婚。外头虽有流言蜚语,但你可得分清虚实,心底有些数,知道吗?”
绿菱闻言,屈膝纳福,道:“奴婢明白。”
朱嫣又深深瞧她一眼,道:“你下去。我受了伤,有些疲乏,一会儿便安置了。”
一阵脚步声起,绿菱退了出去。朱嫣揉了揉眉心,心知事儿更麻烦了——这绿菱定然是皇后姑姑的人,指不准会将自己每日与琴儿说的话都仔细回禀与姑姑。现下,也只能叫绿菱相信自己还心心念念着大殿下、满眼只记挂着嫁给大殿下的事儿。
朱嫣沉着脸走到妆镜前,打开妆奁匣子,慢慢从里头取出了李络所雕的那支茱萸发簪。米粒大的茱萸花开在簪身上,秀丽细致、栩栩如生;簪身修补得当,无人看得出它曾被摔成数截,还少了些玉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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