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帛重重揭开,里面小心翼翼裹着的,竟然是一个断成两截的墨玉簪子。
薛昭仪不禁纳罕,大半夜的,这刘全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把万岁爷叫醒,就为了看这一个不起眼的墨玉簪子?
再仔细看去,那簪子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虽然莹润通透,却也并不是什么稀罕货。造型更是简单朴拙。唯一特别的,是那簪子上略带一点干涸的黑红。
是……血?
慕容修一言不发,影影绰绰的烛火下,一瞬间,薛昭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还从没见过慕容修这样扭曲的脸。
那是一张愤怒的脸,甚至还有一丝努力压抑的……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
薛昭仪盯着那墨玉发簪,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堂堂燕国皇帝,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会嫉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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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焦芦河。
夕阳西下,并不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二十艘吃水颇深的货船,正稳稳当当,以整齐的纵列行驶在河面之上。此处是东云与燕国两国交界,水路纵横交错,两国又向来相安无事,所以贸易颇多。河道两边一溜望不到头,皆是白墙黛瓦的商铺,一排排红底黑字的招幌迎着江风飘动,仿佛春闺少女的香帕一般,一招一招勾着船上小侍卫蠢蠢欲动的心思。
几个小侍卫蹲在船尾,眼巴巴地看着这些店家的招幌,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这个是卖蜜饯的,这两个是卖卤肉的,你看那卤蹄膀多肥,啧啧——诶快看快看这个是卖烧酒的!门口那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越是眼巴巴瞅着,口水哈喇子就流的越多。可是流再多口水也没用,几个小侍卫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货船船尾一动不动,挺拔劲瘦的背影,几个人不禁愁眉苦脸,齐刷刷叹了一口气。
唉……他们的大将军,什么时候都把腰挺得那样直,什么时候都把他们管的那样严。
好不容易接到了这宝贝淬雪石,满满当当装了二十船,本以为终于能松口气,却没想到这大将军管的更严了。不许下船采买,不许与无关人等多言,不许纵酒,连看到沿岸的漂亮姑娘吹个口哨,被逮住了也得乖乖领罚去。
几个小侍卫不敢怒更不敢言,只敢暗戳戳纳闷儿,这将军,明明跟他们一样年轻,还顶着一张勾春闺少女一勾一个准儿的俊俏脸蛋,可是性格却怎么像一个一个八十岁的老古板,两千年的大冰山?
侍卫阿靖一边蹲着拨弄做饭的铁皮火炉子,一边悄声道:“你看咱家将军,这两天是不是有点不太高兴?”
另一个胖侍卫不以为然道:“咱家将军成天板着一张脸,你从哪里看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
阿靖挠挠后脑勺:“就是那东云人走了之后啊,你不觉得吗?”
胖侍卫眼神早已飘到了了岸边花花绿绿的店铺上,含糊道:“嗨,你说是就是。”
夜色渐渐深了,河岸两边的商贾纷纷亮起了大红的灯笼,河道两边便也映成了晃悠悠一片红光。然而这二十艘货船并不打算靠岸歇息,依旧稳稳当当趁着夜色快速前行。渐渐的,两岸住户越来越稀,一人多高的芦苇丛却越来越密集。
远离了人声,便只听得船桨拨水的哗哗声。
晏长清依旧背着手,静静地伫立在最后一艘货船船尾。挺拔又劲瘦的腰背,一丝不苟的,冰冷的气质,整个人仿佛一柄刚刚开刃的,静待出鞘的长剑。
即使已经顺利接应到了淬雪石,但是脚没有踏上京城的土地,晏长清仍旧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现在拿到淬雪石之后,他们的队伍,就仿佛行走在夜路中央的闪闪发光的肥羊,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刻,黑暗会突然现出猛兽血淋淋利爪。
江面上渐渐起了乳白色的雾气。晏长清眯起眼看着远处的船只,黑琉璃般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有一条狭长的小船,正穿过茫茫雾气,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他这边驶来。舟上既不载货,亦不见载人。
绝不是寻常船只。
晏长清蹙眉,左脚慢慢后撤一步,手轻轻抚上腰侧的剑柄。
双剑静待出鞘。
“咚”。
轻轻一声,小船船头轻轻抵住了大货船船尾。一个黑影突然从船上翻起。晏长清抿紧嘴唇,后撤一步,双剑出鞘——
却只见那人不躲不闪,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衣袂纷飞,颇为潇洒从容地落在晏长清身后。
“啧啧啧,晏大人这是什么脸色?”
赫连戎川双手抱胸,笑眯眯看着晏长清有些僵硬的背影:
“分别两日有余,晏大人可想我不曾?”
晏长清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淬雪石前日已交接完毕,此人应该早就回了他们东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千里焦芦二
赫连戎川却自来熟般地大喇喇往船舷上一坐,晃悠着长腿,自顾自解释道:“这一带啊是三不管,水匪如浪里蛟龙,天不怕地不怕,我思来想去啊,担心你们这二十艘船成了那水匪眼里的肥羊,所以特意回来,保你们一段。”
见晏长清冷冰冰地看都不看他,赫连戎川也不生气,伸手随意折了一根划过船舷的细长芦苇,继续道:“毕竟我这东云赫连的名号不是吹的,天王老子见了也得跪下啪啪啪磕三个响头,比你们这小商贾的假名头硬气多了,你说是不是?”
赫连戎川得意洋洋一口气说了半天,一抬头,却见晏长清不知何时又站回到船尾,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就差把“拒绝”两个大字贴背上了。
这人……还真是臭脾气。
月光下,那人一身玄色武服站得笔挺,束腰窄袖,领口一丝不苟,越发显得那脖颈和侧脸,如雪一样白。赫连戎川又起了坏心思,走过去拈着那根芦苇,轻轻往他脖颈一戳。
晏长清眉头微颦,平视前方,道:“殿下还有何事?”
赫连戎川笑儿不答,继续往他脖子上又是轻轻一戳。
晏长清手指微微一蜷,面色却如常,往旁让开两步,不打算搭理他。
嘿,这人居然不怕痒?
赫连戎川扬扬眉,悄无声息凑到晏长清耳边,轻轻冲他呵了一口热气。
晏长清眉心抖动,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身看着赫连戎川,道:“殿下到底有何事?”
赫连戎川笑眯眯拍了拍腹部:“本王为了追你们,没日没夜赶了快两天路,水米未进,饿了。”
晏长清:……
几个小侍卫只好又在船那边开始烧炉做饭,锅里下了蔬菜,煮了米。食物刺啦一声滑进油锅里,蔬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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