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何离惊讶极了,这大红灯笼必然是下人们点亮的。既然有下人,怎么却没人拦他们?这些东云人什么意思?
“晏将军,这该不会是他们的暗号,要派人拦咱们?”
晏长清不答,只愣愣地看着这些红彤彤的灯笼,听着耳畔悠扬而熟悉的箫音。
半晌,才回何离道:
“他不会。”
当然不会。
曾几何时,茫茫大漠,连星辰都吝啬出现的黑暗,和无边的苦寒中,正是这萧声唤回了他晏长清残存的生的意志。
沙漠里,那人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虽烈焰灼背,干渴难耐,却仍忍着苦痛,用自己的血喂他。
怕他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就用箫吹曲子给他听。
《雁归》。
正是这首《雁归》。
愿君心如雁,岁岁盼归时。
原来,赫连戎川都知道。
似有一股热流在心中百般流转,或激荡,或潺潺,或热烈,或温柔,盈盈绕绕,寻不着出处,却将他的心扉都暖热了,热的发烫,几乎要流下泪来
晏长清仰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走。”
他是喜欢自由逍遥,他是喜欢赫连戎川。他是舍不得。
但是,他生来肩负的就是一国的江山社稷,这是他的责任。
责任,无关喜欢或者不喜欢。
即使明知前路艰险,步步如高空走锁,稍有不慎,便是万箭穿心,但他仍要咬紧牙关走下去。
即使明知那人会心痛,即使明知自己心中万般不舍,但是他依旧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夜幕终于降临,萧声渐远,那一抹倔强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黑暗中。
赫连戎川轻轻展开一直攥在手心的字条。铁划银钩的瘦金体,漂亮而风骨朗硬,正如写字的那个人。
纸上虽只有四字,但每一个字都深深嵌进了赫连戎川的心底。
定有归期。
他说,定有归期。
夜色中,赫连戎川攥着字条,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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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边境。宁城。
北风呼啸,风沙肆虐,天地间一片灰暗混沌。北嵘的军队依旧在城外牢牢驻扎。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却将宁城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慕容修站在宁城城楼上,披着明黄披风,久久地凝望着苍茫的远方。只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黑压压的敌军上,而是向更远的天际望去。向来深沉收敛的丹凤眼中,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期盼和焦虑之色。
“皇上。”章翦道:“外头风沙大,您要不去屋里等等?何离去了没几日,也许不会这么快……?”
慕容修一言不发,继续向城外望去。章翦便不敢再多言,只默默立在一旁。
晏将军啊晏将军,你再不赶回来,老臣的这两条腿就站不住了……
直到天色渐晚,章翦站得晃晃悠悠真立不住了,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告假,慕容修却突然指着远方喊道:
“快看!是不是他!”
即将融为一色的天际,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阴影,阴影迅速扩大,只见一片统一的黑衣黑甲,雪亮的刀锋如星辰般闪耀在天际——竟是一支整齐的骑兵队伍从远处倾泻而下,烟尘四起,喊声震天,不多时便冲到了城下。
是玄甲军!
章翦激动地声音发颤:“皇上圣明,皇上圣明,晏将军带着玄甲军来了!!”
慕容修恍若未闻,一眼不眨紧紧凝视着军队最前锋的那个矫健的黑影。
依旧是乌黑如锻的发,凌厉的身手,还有狰狞面具下如黑宝石般清冽的眸。是他,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慕容修心头巨颤,一时间只想跳下城墙奔向晏长清。但是他立刻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沉声道:
“城门是否关好?”
章翦一愣,立刻会意:“皇上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转眼之间,玄甲军已冲向城外驻扎的北嵘军。北嵘军似乎被这突然冲杀过来的铁骑吓懵了,完全来不及反应。一片骚乱中,玄甲军势如破竹,在敌军中驰骋,厮杀,惨烈的喊叫声,马嘶声,以及血肉撕裂的声音直冲云霄,转眼之间,城外血流成河,宛若修罗地狱。
北嵘军不久便死伤惨烈。然而他们不知是被吓昏了头不辨方向,还是想着拼死一战,竟齐刷刷向宁城城门奔去。
跑的最快的几人到了城门底下,满脸是血,扑通扑通用拳头砸着城门。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转瞬之间城门已被重重围住,惨呼响成一片。
重大万斤的厚重铁门,在无数血手的砸拍中,一动不动。
慕容修垂眸看着城下的惨状,手指死死扣着城砖,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
城楼下的守卫统领一溜小跑上来,颤声道:“皇上,您看要不要开……”
“大胆!”章翦喝道:“未经传召,谁让你上来的!还不快滚!”
统领极少见到这样大的官,刚才好不容易咬牙爬上来禀报的勇气顿时全没了,眼都不敢再抬一下,登时灰溜溜地走了。
章翦回过头,一脸怒色换成了一副谦恭而担忧的神色:“皇上,成败就在此一举!您此时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啊!”
慕容修恍若未闻,如玉般的指尖几乎嵌入了泥缝中,似乎正在面临一个极艰难的选择。
“皇上您看,晏将军就在眼前了啊!”章翦焦急地指着远方道:“您看!”
慕容修猛地抬头,目光从城下移向远方,终于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锁住。
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慕容修闭上眼睛,像是下定决心般,终于抬起右手,向下一挥——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从城楼四面射出无数利箭,瞬间将城下敲打城门的北嵘残军射成一个个血人。
城门外,晏长清所带领的玄甲军停住了追击的步伐。
“这些北嵘蛮子还真是傻!”晏长清身边的一个玄甲军士兵感叹道:“明显打不过咱们,却还想冲进城门挟天子呢!”
晏长清擦了擦长剑上的血,颦眉看着城楼下被弓箭射死的层层叠叠的北嵘军尸体。不知为何,从这场战争一开始,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北嵘军向来彪悍善战。他曾与北嵘交手多次,可哪一次的北嵘军都没有这一次这样不堪一击。
难道经过那场时疫,北嵘军力已经衰落到如此地步了吗?可若是衰落,又为何会出兵围城呢?
正想着,苍凉的军号悠悠响起,宁城大门缓缓而开,两列守卫举着火把长长排开,黑夜中,高高的城门下现出一个熟悉身影,正以箭一般的速度向他奔来。
晏长清定定地看着慕容修,瞬间想起了之前种种过往,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看见慕容修毫发未损,晏长清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臣等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和众将士齐齐下马,跪下行礼。
慕容修在晏长清身边猛地刹住,久久地盯着这张他朝思暮想,无比熟悉的脸。心头凝结的寒冰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融化成大片的潮水,拍击着他心岸,温暖,酸楚,感动,将他彻底包围了。
只有这个人能轻而易举击溃他的重重防备的心。让他心潮澎湃,日思夜想。
只有这个人,让他想不顾一切去夺取。
“你来的正是时候,何罪之有?”慕容修温和地笑了。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慕容修握住晏长清的手,高举过头,向周围所有人大声道:
“天赐神将,就是朕的晏将军!!!”
天子亲迎,指天相贺,是燕国将士最高的荣耀。城外的玄甲军,和城内的守卫顿时齐刷刷跪成一片,齐声应和着:
“晏将军!!!”“晏将军!!!”“晏将军!!!!”
山呼海啸中,慕容修紧紧攥着晏长清僵硬的手指,含笑道:
“哥哥,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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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之战以燕军一场迅捷的胜利告终,可善后工作却才刚刚开始。虽然也已经深沉,但是宁城的小兵们仍在脚不点地,满头大汗地忙碌着,搬运尸体,挖坑填埋,清洗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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