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巧手用绣针引了金丝,那金丝便在一块儿大红色的软绸上飞舞起来。一针一线都带着慈母的温柔,苏妁在一旁看的出了神儿。
“娘,您怎么不花银子让外面的绣娘来做?”苏妁纳闷的问道。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桐氏只有在她刚懂事时喜摸针线,之后不知为何不再碰了。
桐氏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端了端那绣好的部分,似是不甚满意。毕竟多年不动,手也生了许多。这才说道:“大活儿娘是做不了了,但谢首辅既然说红盖头能用娘家的陪嫁,娘便想着亲手给你绣。”
“可是娘以前明明连被衾都绣得了的,为何之后就连针线都不怎么碰了?”苏妁两只胳膊撑着趴在小桌上,巴巴的望着桐氏,像个懵懂的稚子。
桐氏微微笑着看看女儿,很快又转回头将先前所绣的部分拆了重绣。笑中略带沮丧的说道:“以前娘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好绣娘,可是年轻时用眼太过,后来有次病了险些失明,从那以后你爹便再也不让娘碰这些了。”
苏妁的脸上怔了怔,仔细想来确实娘大病过一场,当时还头一回看到爹流泪。只是那时她太小,大人不会将这种事说与她听。
接着她便伸手夺过桐氏手里的红绸子,急道:“既然都这样了,妁儿不要娘给绣盖头!”这话说完,苏妁的眼中已噙满了水汽,鼻子酸酸红红的,嘴巴紧抿着。
“哎,妁儿~娘既然敢给你说这事儿了,就表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不管是眼睛还是身体,早调养好了!”说着,桐氏就去苏妁手里拿那红绸子。
可苏妁还是不肯,抱着那红绸子就跑出了屋!她往苏明堂所在的书房方向跑去,想着去给爹告状,让他管管娘。可刚跑到前院儿时,正巧见霜梅给苏婵开门。
“苏婵?你不是回杜家了么?”苏妁纳闷儿道。毕竟这会儿已离席散时已有两个来时辰了,眼看又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见苏妁正好在院子里,苏婵脸上立马一喜,急着跑进来拉住苏妁的手:“姐姐,婵儿有事想求你。”
“什么事?”苏妁只觉茫然。
苏婵四下里看了看:“三叔和叔母呢?”
“我爹在书房。”苏妁指指。苏婵便立马拉上她往书房走去,一路也不说什么。
到了书房外,轻轻叩了两下门,苏明堂准许后,姐妹俩便进了屋。见苏婵也来了,苏明堂也觉得奇怪,“婵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婵显得有些焦虑,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将一路上所编的瞎话娓娓道来:“三叔,今日回门宴时,婵儿不是被那参汤烫了一下吗?当时涂了药以为没多大点儿事,可回府后请了个大夫来,说是伤倒没多大事儿,就是这一吓,竟又犯了惊悸之症!”
苏明堂眉头一皱,负手离开书案踱了几步。婵儿打小有惊悸之症他是知道的,为此二哥苏明远和二嫂柳氏也花了不少银子和心思。大夫说这个病平时没什么不妥,就是怕吓。巧了可能就是摔个茶碗儿,便有可能吓出事儿来!
“这事儿得给二伯和二娘说啊!”苏妁言道。
苏婵却挥着手摇摇头,恳切道:“三叔、姐姐,婵儿问过大夫了,这回倒是不太严重,要不相公也不敢叫我独自乘车回来不是?”
苏妁蹙眉看着苏婵:“那你这是想……”
“姐姐,我打小一犯这病,除了吃药外,大夫说让我娘陪着我睡两晚,心安下来就没事儿了。可我这都出嫁了,回娘家是万万不可的,也怕一提这病又吓着我爹娘。所以就想着你去陪陪我,反正大夫说了只要是家人陪在身边,不心慌不害怕就慢慢可舒缓下来。”
苏婵深知杜晗禄今晚必不会放过她,她不能不回那个家,那样灵儿会拿她当个逃兵看,会背地儿里笑死她。但她也不能一个人呆在那里受折磨,她得反击!
想来想去,苏妁便是她的护身符。只要有苏妁在身边,杜晗禄就算再怎么疯,也必不敢让苏妁看出异样。
还不待苏妁做好心理准备,苏明堂便代她应道:“好,那就先让妁儿去陪你两日,若是不见好转还是得及时给你爹娘说才成。”
“是,婵儿知道了。谢过三叔!”苏婵心花怒放的拉着苏妁往外去,苏妁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决定了去留,正一脸懵。
“苏妁,你快回房里去拿两件替换的衣物,咱们这便走!”
看着苏婵满面春风的模样,苏妁心忖着她口中的惊悸之症,八成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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