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桶炒饭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两个人指定是吃不完的,被一众下属盯得没办法,祁白琢磨着等王爷吃完了没准他们还能捞点残羹冷炙什么的,虽然去跟人家讨吃剩下的饭是有些丢人,但当年架都打过了,也不在乎这点面子。
见殷玠两人吃完了饭,祁白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扯出了一副笑脸,正准备上前去商量商量,就听一道颇有些愉悦的男声响起,“掌柜的,麻烦您将这剩下的饭包起来,带回去热热下餐还可以吃。”
祁白脸上笑容一僵,看着满脸笑容的天枢,有些不可置信。
光吃不算,还要带走?
他没听说过王爷还有吃剩饭的习惯啊!
天枢表示,就算王爷不吃,他吃啊!
这么好吃的炒饭,只吃一餐多可惜。
殷玠姿态闲散的坐着,模样颇有些慵懒,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看了自家下属一眼,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赞赏。
难得天枢也开窍了。
一大桶饭,预备的是五人的量,眼下他们两个就吃了近三分之二,容妤有些怀疑自己的估量,目光隐晦扫了殷玠几眼,在他劲瘦的腰上停留的片刻,颇有些羡慕的默默叹了口气,这么能吃,怎么一点都不胖呢!
“再次回锅的饭只怕味道不大好,不如下次再来吃新鲜的。”容妤笑了笑,见祁白几人眼巴巴的瞧着,想了想,试探着打商量,“这饭也还是热的,不如让几位官爷......”话没说完就被天枢打断,“没事,我就爱吃剩饭。”
天枢满脸诚恳,“既然几位官爷方才说不饿,那这饭放着也是放着,倒可惜了。”说着还不忘回头问了一句,“几位官爷,你们不介意?”
不介意?
不介意个屁!
见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得意洋洋的样子脸上只差没刻着挑衅两个字了,有脾气暴的侍卫一拍桌子当场就要跳起来理论,被祁白眼疾手快的一把给拉住了。
这要不拉住,依那位爷的脾气只怕又是要开群架,等大人来了非活剐了他不可。
祁白摁住下属,看着满脸笑容的天枢,深吸了一口气,憋出一个十分友善的笑容,温声道:“我们不饿,自然不会介意,
您请便就是。”
吃吃吃!
吃不死你!
从前只知道开阳是个混不吝的,一开口能呛死人,没想到几年过去连最沉稳的天枢都开始不要脸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同化?
祁白有些忧伤,不由得为大人发愁。
这要是大人再与王爷对上只怕得输阵呐,没办法,对方脸皮太厚,比不上!
吃也吃了,气也气了,天枢抱着打包好的炒饭,试探的问,“爷,府里还有事呢,要不咱先回去?”
瞧祁白他们的样子定是在等人,祁白是叶大人的近身护卫,向来不离身,这会儿不用想都知道他等的是谁,趁叶大人还没来,要走赶紧走。
殷玠这会儿吃好了,也不在乎天枢那点小心思,而且正主没在,为难几个小侍卫也没什么意思,淡淡“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容妤面前,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珠光闪闪的——匕首?!
容妤倏地瞪大了眼,嘴角抽搐,不是,您还来?
殷玠将巴掌大的小匕首给递了过去,淡淡道:“凑巧得了这小玩意儿,我留着无用,不如让团哥儿留着玩。”见容妤脸色有些诡异,他默了一默,又添了一句,“假的。”
显然,上次翻车的尴尬场面他也记着呢。
“这太贵重了。”容妤赶紧摆手,就算是假的模型,但这上面嵌着的宝石可是实打实的,看这做工,肯定不会是街上随手就能买到的小工艺品。
“别人送的,不值几个钱。”殷玠神色淡淡,十分冷漠,“我那儿没地方放,若是容娘子不收就扔了。”
天枢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
这匕首模型是他好不容易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花了百两银子,百两银子能买多少驴火烧?现下就得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天枢简直无力吐槽,就算王府不缺钱,但也不带这样败家的啊!
吐槽归吐槽,等知道这小匕首是拿来送人的,不知怎么的,天枢惊诧之余竟还有些激动,同时对那容小公子报以十二分的敬佩。
王爷可不是什么对小孩子有耐心的人,不然宫里那几位就不会直到现在见了王爷还像老鼠见了猫,那三岁大的小娃娃却能得了王爷的青眼,还专门为他去寻
玩意儿,虽说有赔罪的成分在,但不得不说,实在是有本事。
男人语气有些生硬,虽然脸上神色仍旧淡淡的,但容妤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怕是有些不高兴了。
不光是容妤察觉到了,对自家王爷了解甚深的天枢更是心里打了个突,王爷这还是头一次对人上了心,说是送个小玩意儿,其实就是赔礼来了,这要是真不收就是打脸了。
怀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想法,天枢赶紧出来打圆场,“这确实是别人送的,想着正好给小公子玩,今日就带过来了,容娘子别嫌弃才好。”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容妤不想收都不行,又是荔枝又是小匕首的,她这欠的人情貌似有些多啊。
她与这位殷公子也不算熟悉,要是有机会碰见开阳得问问他,殷公子素日里都喜欢什么吃食,要钱她是没有,做吃食还是拿得出手的。
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笑着道了谢,“那我就替团哥儿多谢殷公子了。”
殷玠绷着的脸这才松了松,眉眼柔和了下来,仿佛刚才的那点子不悦完全是错觉。
这边一派和谐,那头祁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目光不停地在那位容色出众的女掌柜与殷玠之间游移,心里跟猫爪挠似的,渐渐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祁白眼神就更加诡异了,悄悄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他可能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殷玠送完了东西就准备走人。
刚走到门口脚步却停住了,看着匆匆下马的青年,缓缓眯起了眼。
天枢差点发出绝望的尖叫,紧赶慢赶的居然还是给碰上了!
因为淋着雨一路奔来,虽然穿了蓑衣,但衣裳还是有些淋湿了,青年下马取了蓑衣扔给跟着来的护卫,略理了理衣袍,正准备进去,抬头就瞧见门口默默看着他的熟悉面孔,抬脚的动作也顿住了。
两个模样俊美的男人默默对视着,眼神交汇的瞬间各种情绪闪过,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旁人眼里,这场面倒是显出几分情意绵绵来。
然而在天枢看来,这简直就是无硝烟的修罗场,他觉得脖子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静默了一会儿,先前下马的青年先笑了,疾步上前走到殷玠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清
俊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堪称亲切的笑容,抬手要去拍他的肩,“好久不见呐。”
殷玠微微侧身,让他扑了个空,同时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青年挑了下眉,也不恼,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调皮的孩子,略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副小孩子脾气。”宠溺十足的语气成功的让殷玠黑了脸,偏偏青年像是没有察觉到,还不忘继续添火,“赤奴是真的长大了,赫赫威名就算愚兄远在千里之外也是如雷灌耳。”
赤奴是殷玠的小名,知道的人没几个,五岁之后殷玠就不许人这么叫了,偏偏叶宸不知打哪儿听说了,没事就喜欢撩拨他,两人小时候为着称呼不知打了多少架。
“知道自己蠢就闭嘴,少说话,免得暴露。”殷玠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睑,瞥了他一眼,说话毫不客气,“别在我跟前装腔作势,看着伤眼睛。”
两人做冤家的时间太长,对方有什么黑历史简直门清,对外人那一套压根用不着。
“这么久不见,你这脾气怎么比从前还要暴躁了?吃□□了?”叶宸收了脸上那副温润笑容,懒懒的弹了弹袖子,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殷玠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回应,“比不得你驻颜有方,跟本王讨厌的样子还是一模一样。”
驻颜有方这个词是该这么用的吗?
叶宸噎了一噎,“你没事儿跑淮安来干嘛?”
他其实一早就得到消息了,但殷玠行踪藏得太好,既然他不主动上门,自己当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主动去找他,今儿可以说是四年多来两人头一次会面了。
“反正不是来看你。”殷玠斜了他一眼。
叶宸深吸了一口气,真诚发问,“咱哥俩也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用一见面就这么呛。”就算之前有过节,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指望久别重逢抱头痛哭,但也不必跟仇人似的,叶宸选择性的忘记了刚刚是他自己先挑衅来着。
殷玠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记仇!”
叶宸:“......”
就算自诩这么多年养气功夫练得不错,但眼下被殷玠几句话一说叶宸还是感到还是有些心绪不平,跟他打交道
,简直比收拾官场那些老狐狸还让人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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