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干什么?”孙县令眼一凝。
“学生知道打探这些于礼不和,只是学生昨日被使君二公子聘为掾属,派去沧州转运粮草……”
“什么,你被二公子聘为掾属,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冯道说完,孙县令就急急问道。
冯道将昨日的事详细的给孙县令说了一遍。
孙县令听完,抚着胡子皱眉坐在位子上。
昨日使君二公子因和其兄争吵跑来景城的事他是知道的,毕竟他是景城父母官,治下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只是对方很快就跑瀛洲主城玩乐去了,所以他也乐得当作不知,谁想到对方居然顺手把他治下的良才给聘了,这要聘的是别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可偏偏是冯道。
“嘶”孙县令不小心扯到自己一根胡子,忙放手。
他还真没法不管,要不他咋给闺女交代啊!
孙县令于是咳了一下,说道:“刘守文自主政沧州以来,素以礼贤下士闻名,这沧州及附近几州的世家名子,几乎被他聘了个遍,只是只有沧州城内的两大世家吕家和孙家,分别派了两位名士受了聘,一位是吕衮,另一位是孙鹤,所以刘守文极为信任两人,沧州城内一应大小事物全部托付两人处理。”
冯道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家县令实在厉害,句句听着是在夸那位大公子,却将沧州城内的现状和那位大公子损了个遍。
什么礼贤下士,不就是想得到那些世家的支持么。
什么只有沧州城内两位世家派人受聘,不就是别的州世家他压根请不动,而沧州两位世家,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什么城内一应大小事物全部托付两人,听着好像是信任,其实不就是孙、吕两家反而把这位大公子架空了么。
他家县令,真是深得官场语言之精妙!
“不知孙、吕两位大人秉性如何?”冯道心里有数,轻声问道。
孙县令抚了抚胡子,“孙鹤沽名钓誉、吕衮面慈心狠。”
冯道起身,对孙县令行了一礼,“学生谢明府君赐教!”
孙县令抬了抬眼皮,“你将去沧州,人生地不熟,可用本官名帖?”
冯道又行了一礼,“学生多谢明府君爱护,若是需要,学生会来求取。”
孙县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着说:“那你去!”
“学生告退!”
等冯道走远后,书房的屏风后,环佩轻鸣,一个身穿淡色襦裙的清丽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爹爹您怎么不把名帖直接给他,他去沧州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是好?”
“你爹我怎么没给,是他不要,”孙县令看了一眼女儿,打趣道,“茹儿这是心急了。”
孙茹轻移莲步,走到孙县令下首坐下,笑着说:“女儿倒是不急,只怕爹爹丢了乘龙快婿会急。”
孙县令一噎,他怎么忘了,当初是他先相中了冯家那小子,才偷偷介绍给女儿的。
后来也是他故意把冯家小子往家里书阁引,才让女儿“无意”间见过那小子几次,喜欢上那小子。
唉,悔不当初啊!
孙县令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尴尬,这才说:
“我儿不用担心,这事虽然难办,可我看那小子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又婉拒了我的名帖,想必是已有主意。”
孙茹想到冯道素来务实的性子,不像是为了面子才硬撑,放下心来,起身对孙县令轻轻施礼,“既然父亲这没什么事,女儿先回后院帮母亲理家了,只是父亲当心些,咱家可就那几卷孤本,可不够爹爹再放出风声引一次良婿的!”
说完,孙大小姐施施然走了。
“呃”孙县令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瞪眼,再瞪眼。
良久,孙县令捂着额头对外面喊道:“孙六。”
“明府君,您叫小的?”一个下人从外面进来。
孙县令从抽屉拿出一份大红名帖,递给他,“去沧州,注意点冯家大郎的消息,要那小子真有性命之忧,你就把这帖子递给孙家家主,要是没有,你莫惊动别人,偷偷回来。”
“是,”孙六接过名帖,匆匆下去。
孙县令起身,随手拿了一把折扇,去旁边躺椅上躺下。
摇了两下扇子,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终成愁,不过这次正好看看那小子的本事,要是他自己能过这关,茹儿嫁他也不算埋没。”
又想起女儿去年礼佛时那位大师批的命,孙县令烦躁的一扔扇子。
命带金紫,当为王妃。
去他妈的王妃,如今皇子都被朱温丢九曲池喂鱼呢,当王妃有什么好,他女儿才不守寡呢!
傍晚,沧州城外,冯道骑着马到了城门前,翻身下马,把身份文书给门卫验过,然后牵着马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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