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臣打听了一番,回头对赵曦知笑道:“殿下你听,原来是在说妹妹。”
赵曦知哼了声,不置可否。
程晋臣本觉着这件事很是有趣,见他不言语,便也不做声了。
大家往前又走了一段,赵曦知冷不丁冒出了一句,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十三叔做的事而已,倒成了她的功劳了,这些百姓真真愚昧不堪。”
程晋臣笑道:“话虽如此,可是看这些百姓很高兴妹妹来这里呢。”
赵曦知又悻悻地说道:“什么注定为皇后的……十三叔,我跟七弟才算是正经皇族的人呢,怎么也不见这些人感恩戴德?”
程晋臣见他竟吃起养真的醋,不由道:“我想是这个道理,不管是楚王殿下还有三殿下跟七殿下,大家都是奉旨而来,也是应当的。但是妹妹却是自己来的,且她又是个格外柔弱的女孩子,所以百姓们大概才格外的欢喜。”
赵曦知见他句句向着养真,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老说她的好话,如果是这样,那当初我跟七弟还有十三叔干脆不要来了,就只让她自个儿一个人来就是!”
程晋臣见他刁蛮起来,便笑而不语了。
不料身后赵能在马车里躺着,听见两人说到这里,赵能笑道:“三哥怎么好像格外针对乔家妹妹?叫我看她的确是不错,一个小女孩儿居然敢独自往这危险的地方跑……也难怪百姓们这样高兴。”
赵曦知见这两人竟都站在自己对面,气的翻了白眼,回头道:“给我闭嘴。要是伤口不疼了,就下来骑马!”
赵能吐了吐舌,不敢做声了。
钦差一行人才进城,就有倕州知府亲自来迎接,百姓们才知道原来是三皇子跟七皇子驾到,纷纷跪地。
赵曦知因才受挫,脸色不是太好,知府只以为三皇子是因为长途跋涉受了辛苦所致,因为之前要收容流民跟病人等,原先负责接待的驿馆也都给占用了,当下便毕恭毕敬地迎了赵曦知众人也入住在知府衙门,其他的随行人众零散地安置在城中大户的宅邸里。
赵曦知随着知府入内,便先问:“楚王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辛知府道:“回殿下,楚王殿下的确也在此处安置,但此刻殿下不在府中,之前去巡城了。”
赵曦知有些失望。
程晋臣在旁问道:“那跟楚王殿下一块儿的女孩子呢?”
辛知府眉开眼笑:“乔姑娘倒是还在后院里,听说原先她想出去,只是给十三王爷制止了,毕竟她年纪小身体娇弱,怕她出去会……”
赵曦知不等他说完便道:“啰嗦,谁问你这些了?”
辛知府慌忙住口,却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竟惹的三殿下如此的不喜。
程晋臣心知肚明,他本想立刻去见一见养真,但是见赵曦知这样,只怕自己才开口就要给他呲一顿。当下悄悄地不做声。
一直到知府亲自引着在后院里安置妥当了,程晋臣才抽了个空儿,拉着知府问道:“乔姑娘住在哪里?”
辛知府已经知道他是荣国公府的小公爷,又见他年纪不大却相貌清秀,言语可喜,便忙道:“从此处往后,隔着两重院子就是了。”
辛知府见程晋臣是个面善无害的,便也乘机问道:“小公爷,不知是不是本官哪里做错了什么,三殿下仿佛有些恼怒?”
程晋臣笑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三殿下向来是这样的,他面冷心热,而且是初来乍到才如此,时候略长些你就知道了,他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辛知府略略宽心,又吩咐了下人好生地伺候着,才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程晋臣送了知府,回头往院子里看去,却见赵曦知去了赵能的房中,应该是去探望七殿下的伤了。程晋臣趁机抽身往外,脚步飞快地向内而去,拐过一个角门,穿过两重院落,果然见有一座小院幽静别致。
程晋臣才要入内,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道:“这些东西倒是好玩,你从哪里弄来的?”
钱仲春道:“我之前跟着薛叔叔出去,在杂货铺子里买的。我知道妹妹一定喜欢这些物件。”
程晋臣听了两人对话,笑道:“有什么好东西,也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他便跳了进门,却见小院并不大,却很干净,听见动静有人从堂下探头出来,正是养真跟钱仲春两个。
养真一眼瞧见是他,便笑道:“程哥哥,我才听说你们到了,没想到你来的这样快。”
程晋臣快步上台阶进了屋内:“妹妹一别可好?”
养真道:“好着呢。你们一路上可也平安?”
“之前给十三王爷带兵扫了一趟,还有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敢出来撩虎须?”程晋臣笑道。
养真嘻嘻一笑,忙请程晋臣到里头坐了,又亲自倒茶给他喝。
程晋臣吃了口茶,果然见桌上摆着许多小而精致的玩器,便笑道:“幸而有仲春在陪着你,不然我真怕你一个人发闷。”
程晋臣说了这句,突然想起才进城的时候听那老者所说的话,当下便问养真道:“你可知道,王爷是用了什么法子在驱治疫病?”
养真摇头:“十三叔没有跟我说,他忙的很,每每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程晋臣道:“这差事自然是极辛苦的。不过如今看来已经大有成效。”当下,程晋臣就把跟那老者相遇,那老者所说的种种告诉了养真。
程晋臣道:“我看百姓们欢欣鼓舞的,倒像是因为妹妹你来到了倕州,所以才天降福星、救他们于水火似的呢。”
养真抿着嘴笑道:“我刚才也听仲春哥哥说了,其实跟我哪里有半点关系,都是十三叔的功劳而已。”
程晋臣不禁道:“你这话跟三殿下说的一样。”
养真一听,眼珠转动,道:“三殿下是不是又说我的坏话来着?”
程晋臣支支唔唔:“没,只是我们闲话了几句而已。”
养真哼了声:“我还不知道他?”
程晋臣连连咳嗽,突然听门外有人道:“你又怎么知道我?”
大家忙转过,却见竟是赵曦知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冷峻地看着养真。
程晋臣早跳了起来:“殿下……”
养真不等他开口,便诧异地看着赵曦知道:“殿下是不是觉着哪里不妥?”
赵曦知本冷着脸,闻言一愣:“怎么了?我并无什么不妥啊?”
养真淡淡道:“那可怪了,我怎么觉着殿下这暗中偷听的毛病好像变本加厉了?”
程晋臣愣住,紧闭双唇不敢笑出来,钱仲春却忍不住嗤地一声,又忙捂住嘴。
赵曦知僵在原地,脸上泛起了晕红。
其实这次,养真却是错怪了三殿下了,他其实并不是故意偷听的。
赵曦知先前探望过赵能后,本想歇息会儿的,毕竟虽然是热血男儿,但是这一路上跋山涉水,日夜颠簸,对他们这种金枝玉叶而言简直是从未有过,然而才要倒下,突然发现程晋臣一直不在身边。
赵曦知倒也很了解他,立刻就猜到了程晋臣是去找养真了。
他本不想理会,但是心里却蠢蠢欲动,像是有什么在作祟一样,催着他不顾疲劳,拉住一个奴才问明白养真的住处,便一路而来。
谁知道偏偏听见了程晋臣跟养真在谈论自己。
给养真堵了一句,赵曦知道:“我、我只是来找晋臣,谁稀罕偷听你说话了?只是你、你自己背后说人,给人撞破反而倒打一耙,倒是你的作风!”
养真笑道:“之前在宫内给三殿下正好撞见,现在又是这么巧么?”
“你爱信不信!”赵曦知赌气道,“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释。”
养真哼了声,转开头去。
程晋臣早跑了出来:“殿下息怒,都是我一时说错了话引出来的。”
赵曦知喷道:“的确怪你,外头还有那么多事要忙,你却跑来见这个丫头。”
赵曦知素来跟程晋臣最对脾气,所以这次领受旨意,也特叫程晋臣跟自己一块儿,可现在因为又给养真气到,无处发泄,只能委屈他了。
程晋臣倒也明白,当下只唯唯诺诺地答应,又陪笑道:“的确都是我的错,殿下有什么事吩咐?只管交代我。”说话间便拉着赵曦知的胳膊,半哄半拽地同他出了门。
养真见程晋臣这样迁就赵曦知,心中不免想起梦中程晋臣最后关键时候的背叛之举,不由心想:“既有今日,又怎么会成后来那样呢?自然是你做的事情太伤人的心了,让人再也无法迁就你。”想着想着,便长长地叹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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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程晋臣同赵曦知出了院子,赵曦知余怒未消,便对程晋臣道:“以后你少去见乔养真,怕你给她带坏了,或者给她欺负了也不知道呢。”
程晋臣觉着这种说法闻所未闻,忍着笑问:“妹妹怎么会带坏我?至于‘欺负’两个字更加不知从何而来?”
赵曦知道:“她虽看着烂漫无邪的样子,实则最是狡狯,我怕十三叔都给她骗了去。”
程晋臣不由道:“殿下,我虽然知道你跟妹妹有些过节,但记得上次在宫内的时候,皇上本想杖责殿下,还是妹妹给求的情呢……就看在这份上,你们两个之间别的事也该消停了。”
赵曦知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那次宁宗想责罚他,虽然说来也是因为乔养真而起,但到底也是他自己性子急躁没有按捺住。
而且平心而论,若不是乔养真求情,只怕自己真的要捱好一顿痛打,其实赵曦知心里清楚,念着此事,也曾暗暗地觉着养真其实并没有那样可恶。
谁知心里想是一回事,等见了面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在渡口小镇上无意遇见,他才叫了声,她就目中无人地去了个无影无踪,煞是无礼。
后来虽然跟了钦差的队伍,但是也从来没跟自己照过面,更加别提亲来请安行礼了。
赵曦知自然知道她大概是在避着自己,他自恃身份,竟不肯屈尊降贵地去见她,可心中反而越发气愤起来,怒火暗炽,早把那化干戈为玉帛之心抛到九霄云外了。
此刻听程晋臣提起此事,赵曦知目瞪口呆地想了半晌,终于慢慢地叹了口气。
正在相顾无言,外头报说:“楚王殿下回府了!”
赵曦知闻听,忙振作精神,跟程晋臣一块儿往外迎接赵芳敬,还没出二门,就见赵芳敬从外进来,只穿一身青色棉布常服,且走且跟身边的一个管事说着什么。
赵曦知毕恭毕敬地站住,拱手弯腰道:“十三叔!”
赵芳敬向着他一点头,又冲那人交代了两句,见那人去了后,赵芳敬才转头看向赵曦知:“听说你才进城,可都安置妥当了吗?”
赵曦知道:“都妥当了,正想去寻十三叔,可巧便回来了。”
“到里头说。”赵芳敬吩咐了一句,负手往内而行,一直到了堂下,才又落座。
赵曦知便问道:“我才进城就听人说,官府在分发能治疫病的汤药,可是真的吗?”
赵芳敬的面上略露出了些许笑意:“不错。还好苍天不负,这药管用。”
赵曦知忙问:“这样的灵药如何得来的?”
“一言难尽,”赵芳敬微笑道:“自打我来之后,便命人着手调治,直到前几天才终于有了眉目。”
虽然赵芳敬早就预知此事,但为难的是,纵然在他的预知之中,倕州的疫情却也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解除,所以是在大疫散播了数月后,过了一整个冬天,才慢慢消退,因而却损失了倕州以及周边几座城镇的几十万人口,此后用了数年才又恢复元气。
幸而赵芳敬先前走遍三山五岳,遍览各色道家法书,对一些药草奇方格外留心,当下又召集了极有经验的大夫们集思广益,加上用病人做实验对象,一步一步艰难地摸索,循序渐进,才终于调配出了一个对症的方子。
此中的艰辛自然不能尽述。
赵曦知瞧着赵芳敬略显憔悴的脸色,他虽然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却也隐隐猜到此中的不易,忍不住肃然起敬道:“多亏了十三叔!幸而父皇先派了您过来,若换了别的,只怕也未必能做到。”
赵芳敬一笑:“也多亏了你们送来的那一批药里有我所需要的,这才得以功成。”
说到这里,赵芳敬问道:“老七怎么样了?”
赵曦知忙道:“好多了,除了不能随意跑跳,大夫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他先前吵着要当面拜谢十三叔呢。”
“无碍就好,”赵芳敬道:“自家人,何必总是把谢挂在嘴上。只是我觉着让你们吃个亏倒也是好的,免得总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曦知乖乖地答应:“十三叔说的是,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谨记这教训。”
赵芳敬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懂得就罢了。只是也不必过于苛责,毕竟你从未经过这种事。当时你的反应已经是不错的了。”
赵曦知心头一暖:“多谢十三叔。”
赵芳敬凝视他道:“你在路上辛劳,所带物资等等,我自命人去交接分发,不必你亲力亲为,你去歇着。”
赵曦知原本极累,可是见了他,突然间又不觉着累了,只是听赵芳敬这般吩咐,却也只得答应着,又望着赵芳敬说道:“十三叔……我看你比先前瘦了很多,你、你也要保重才是。”
赵芳敬笑道:“知道了。”又向程晋臣道:“好生照看着殿下。”吩咐过后,便起身往外去了。
十三王爷别了赵曦知,却往养真的房中而去。
养真正在房中摆弄着钱仲春给买的那些小玩意,听见仲春叫“十三王爷”,抬头看时,赵芳敬早进门来了。
养真眼前一亮,起身道:“十三叔!”
赵芳敬看着她烂漫的笑脸,低头看见她跟前摆着的许多玩器,不由笑道:“这么多,是谁给你的?”
养真说道:“是仲春哥哥给我买的。”
赵芳敬回头,却见钱仲春拘谨地站在门口,他便笑道:“到底是哥哥,这孩子是个细心体贴的。”
钱仲春听王爷夸自己,喜欢的脸都红了,他却十分伶俐,忙去沏了一壶新茶送了进来。
养真给赵芳敬倒了茶:“十三叔,你吃饭了吗?”
赵芳敬带笑道:“还不饿。”
养真道:“听说你昨晚上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出去了,总不会是到这会儿都没吃饭?”
此时已经是过午了,日影西斜。赵芳敬端起茶喝了口,缓缓地吁了口气:“不妨事,我身子好着呢。”
养真瞪大双眼看着他,忙叫仲春去厨下要一碗面。
仲春急忙去了,养真却又想起来,忙回身到床边,把一个小纸包取了来:“这是仲春哥哥先前买的糕点,我还没吃,十三叔你快吃了。”
赵芳敬见是小女孩儿爱吃的糖糕,便笑道:“我如何能跟你抢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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