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躲在窗边,等着虞北玄走过去。她看到有两个人出现在虞北玄面前,双方互相见礼。那两人中的一个,嘉柔认识,是京兆尹曾应贤。此人好色成性,前世到蔡州时,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她告诉虞北玄,虞北玄也很不高兴,还将她藏起来,直到曾应贤走了。
他很少跟她说政事,人情往来,即便后来战事起,他也是让她乖乖地呆在蔡州。是她自己担心他的安危,才跟随军中照顾他。
他们两个应该很早就认识了,曾应贤是舒王的人,那虞北玄背后的势力就是舒王,这点很容易联想。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能把淮西节壮大,他本身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更要多亏背后这个大靠山。只是曾应贤身边那个人……嘉柔好像也在哪里见过。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关键。
他们进旁边的酒肆中去了,嘉柔松了口气,同时又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绣娘抱着一大堆布料回到隔间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人了。
旁边酒肆之中,虞北玄和曾应贤走到雅间之中落座,点了几坛酒和一些菜。这酒肆虽在闹市之中,规模却不大,客人也少,谈事情方便。曾应贤拱手说道:“还未向使君道贺,您和长平郡主真乃一对佳偶,叫人艳羡不已。他日您若飞黄腾达,可一定要记得提携曾某。舒王面前,也请多多美言。”
虞北玄回道:“京兆尹贵为三品的高官,掌管整个长安,如何需要虞某这小小的节度使提携?谁都知道您是舒王的左膀右臂,虞某应该请您多襄助才是。”
这话说得曾应贤心中十分熨帖,亲自给虞北玄满了酒。虞北玄看向坐在曾应贤侧后方的人,问道:“不知这位是……?”进来之后,曾应贤居然没有介绍,而此人也没有说话。
曾应贤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这是我南边来的朋友,不是官场中人,今日恰好遇到了,又幸遇使君。他不善言辞,还请见谅。”
那人恭敬地点了下头,虞北玄面上没有在意,却暗自打量那人,不像中原人士。不开口说话,怕是为了避免暴露口音。连姓名都不说,看来是暗地里的关系。曾应贤不愧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长安这样勾心斗角的地方,管理十分不易。在他之前,京兆尹十年九易,他却能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八面玲珑。
这时有个人走进来,在那人耳边说了两句话,虞北玄立刻听出是南诏的方言。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饮酒,那人对曾应贤说了两句话,曾应贤道:“你快去。”
那人告辞离去,曾应贤对虞北玄说:“他有些事要处理,不必理会。来,我们继续痛饮,今日不醉不归!”
他们酒正酣时,常山也走进来,对虞北玄低声说了几句。虞北玄皱眉,起身道:“京兆尹先饮,我去去就来。”
嘉柔绕到酒肆的后面,仰头望去,不知他们在哪个雅间。一楼有个简陋的梯子,能爬到二楼的护栏,想必是清扫所用。护栏只有几块木板,应当能承受她的重量。她今日出来本就穿着男装,弄脏了脸,身旁放着水桶和布。万一被发现了,也能糊弄过去。她沿着梯子往上爬,那梯子在嘎吱嘎吱作响,十分不稳。
她硬着头皮,尽量放轻手脚。她一直在脑海中搜索那个人的信息,可是太模糊了,一定是被她忽略掉的重要人物,所以她要知道得更多。
二楼的护栏就在眼前,忽然旁边的窗子打开,她没防备地跟窗里的人打了个照面。惊愕间,一只大手伸出来,抓着她的后颈,一把将她拉进了窗子里。
她跌在那个人的怀中,一股熟悉的气息。
“虞……”嘉柔欲开口,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巴。窗下有凌乱的脚步声,晚一点,她可能就会被发现了。他在耳边低声说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是不是以为我跟京兆尹身边没有暗卫?还是你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仗着有我,觉得他们奈何不了你?”
她抬头看他深褐色的眼眸,不由想起当年马市上,她骑的马受惊,横冲直撞,她怎么也停不下来。后来他从天而降地坐在她身后,三两下就驯服了那匹马。她回头看他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说她胆子大,带着笑意和纵容,一下就击中了她的心。
后来月老庙她抛花牌,无意中扔到他身上,她心中有种上天注定的感觉。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一场炙热的爱情足够冲昏头脑,不顾一切。
往事如烟,覆水难收。她推开他站起来,拍打身上的衣裳,冷淡地说道:“多谢。”
这里应该是酒肆贮藏酒的地方,空间不大,角落和架子上摆满了酒坛。有些还带着红封,有些则是空的,空气中有非常浓烈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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