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卫玠到底是世家嫡出的公子,祖父卫瓘更是位列三公之首的司空,父亲卫恒亦是书法大家。卫氏一族,自来就是世家豪族,若不是数年前,因着世家倾轧而损了力量,又如何落到今日地步?
可他终究是失去了世家的支持,如今身后无族人,必然要不破不立,方能重获新生。
纵使他卫玠出自世家,懂得正衣冠的规矩,也更明白,世家豪族嫡出的公子,在士族、庶族、寒门、白丁面前该有的底线和尊贵。
可如今时局不容他卫玠逃离,而他必须破除心中该有的规矩,才能融入这军营之中,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隐忍,是他卫玠走出卫府大门之前学会的唯一的本领,故而,他再也不会展露心思,也自然不会再张扬本我。
故而饮下屈辱与不忿,缓缓压下这份因着家族失势而潦倒的悲愤,卫玠终是不再表现出为难的表情。
卫玠慢条斯理的脱下一件又一件的上衣,整整齐齐的叠着那上衣,动作是那般的认真,表情是那般的闲适,仿佛他在做一件赏心悦目之事。
这样的沉默与安静,让小兵愣在当场,来不及细想到底因何诧异,卫玠已然褪去上衣,站在小兵的面前,一脸坦然,“走。”
小兵不去细究心中的诧异,赶紧褪去外衣,爽朗的说道:“好!”
卫玠无视那河中望着他胸膛露出惊讶神色的士兵,也忽视部分士兵一脸惋惜的模样,缓步走向河中,学着士兵该有的模样,舀起河中冰凉的冷水,从头浇下,冰凉的河水将他浑身的困顿与委屈浇灭,冰凉入体,一如他此刻越发冰寒的心。
这凉水袭身,让他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紧握的拳头,冷意如期而来,却意外的让他更加冷静和释然,故而卫玠学着方才的动作,再次以手舀起冰凉的河水,直直往头上浇去,冰凉的感觉将他不安的心浇醒,待到他睁开眼时,眼睛之中只有如释重负的模样,却无半分其他神情。
士兵面面相觑,在卫玠睁开眼站在他们对面,与他们对视的时候,他们又再一次感受到卫玠期待融入军队的眼神,有几个胆子大的,缓缓走向卫玠,却发现卫玠并无半分的恼意或是被羞辱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像是鼓励,让更多的士兵松了一口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走近卫玠,这一刻卫玠知道自己融入其中,目标已成。
申时初刻,晴空万里,军帐之内,卫玠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才睁开眼,却见到军营之内只剩下一个小兵背着他,小声哭泣。
卫玠皱了皱眉,坐起身来,小兵听到他起身声音,转过身来,正对上卫玠皱眉的模样,连忙擦了擦眼泪,“和演,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这小兵名叫苟晞,字道将,河内山阳人,因着家境平寒,自小跟着姑母一起生活。
苟晞小时候跟着表弟读了几年书,还算是个识文的人。平常时候,苟晞一直跟卫玠搭档,本不是个外露情绪的人,可今日接到信息,说他姑母病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底是十几岁的年纪,遇到事情只能偷哭。
“是何事让你如此?”卫玠并不以为意,反而关心的软下语气。
“我……”苟晞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看着卫玠,想要说又不敢说。
“无妨,你说即可,或许我能帮你。”卫玠这一刻终是想着伸出手。
毕竟昨日与士兵休沐之事让更多的士兵对他升起了好奇之心,若是此时能帮衬这个士兵,甚至借由此事让这个士兵得到晋升的好机会,那么其他兵营的士兵便会闻风而来。
只要他卫玠安排的妥当,便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求他出主意,届时,树立亲信和威信,便是水到渠成。
“你能帮我?真的吗?”苟晞不敢相信的望着卫玠。
“你不妨说说看。”卫玠点着头,“或许有机会。”
苟晞咬了咬嘴唇,望着卫玠半晌,终是下定决心,有些不安的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由姑母养大。如今姑母病重,我想要请假探亲,可这军中非生身父母是不许请假的……我……”
苟晞说着就要流出泪来,卫玠走了过来,递出一个粗布手帕,“擦擦泪。这件事也不是多难,不必哭。”
不是多难?苟晞愣住,抬起头直直望着卫玠,一脸希冀,“真的吗?”
“无外乎是你要出去探亲罢了。这件事,不过是你找一个愿与你换班之人,替你多值一天的岗,而你花些钱财,让那些现管之人,莫要计较即可。”卫玠才说完,却见到苟晞面露难色。
“和演……我……我……没钱……就连给姑母买药材的钱都……没……”苟晞将头垂得很低,越来越低。
“没钱?”卫玠眨了眨眼,半晌才领会过来,他过惯了世家豪族的富贵生活,如那王衍一般,从来将钱财视作阿堵物,可这钱财对于白丁而言,确实是件难事。
“嗯。”苟晞的脸红了,他本就是贫贱出身,这钱财之事是他的痛,更是他来军营数年都不得升迁的根源。
“无妨。”卫玠从腰间取来他入军营前就准备好的五铢钱,拿出约莫一月俸禄的数量,轻轻的放在苟晞的手心上,“你拿去用,而你的岗,我来帮你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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