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纪明彻于百忙中抬起头,“这样的天气怎么出了门?你还怀着身孕,当心路滑。”
“穿着雨鞋呢,又有这么多人跟着,不会有事的。”辛虞掀开食盒的盖子,亲手取出里面的冰碗搁到男人手边放茶盏的位置,“这不听闻陛下忙于朝政,也不爱惜身体,不放心过来瞧瞧,顺便送个冰碗来。怕晚上吃太凉不好,嫔妾放的冰不多,这一路过来应该已经化了,刚好可以入口。”
“最近事情是多了些。”纪明彻按按眉心,“不过送个吃食而已,派个人来便是了,委实不必你亲自跑一趟。”
“总得亲眼看到才放心。”辛虞道。
纪明彻还当她是说总得亲眼见他安好才能放心,结果下一句却是:“万一半路被谁截去了,嫔妾岂不是白忙活了。”顿生一股子自作多情的不爽感。
辛虞全然无觉,低头将调羹放到碗中,“陛下用过早些歇息,嫔妾在里面放了些有益睡眠的牛乳,就是不知您吃不吃得惯。”
像他这样不得宠的皇子,自小便是给什么吃什么,哪里有挑食的权利。纪明彻端起来用了一口,觉得既解暑又不会伤及肠胃,果真凉得刚刚好,捏了捏辛虞的手,“朕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最近可好?孩子还闹人吗?”
“嫔妾一切都好,这两天下雨凉爽许多,也比之前有胃口了。”辛虞与纪明彻闲话两句,待他将冰碗吃完,一面收拾一面问:“嫔妾听说了件事,不知陛下是否有所耳闻?”
纪明彻稍微得到些放松,也打算暂作休息,闻言道:“是何事,说来听听。”
“嫔妾听说,江阁老家二公子,过世了。”
“你怎么知道的?”纪明彻微微拧起眉。他也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昭良仪个一向甚少与宫外联系的,怎会如此快得知?
辛虞收拾好,拿帕子擦了擦手,一脸郑重,“有人在宫中散播谣言,说是荣显长公主克夫,这才导致江家二公子过世。话直接传到了公主耳里,嫔妾这才知晓。”
“他们好大的胆子!”纪明彻一掌拍在桌案上,刚还柔和了些的面色立即阴沉起来。
“陛下莫气。”辛虞没啥诚意地抚了抚男人胸口,“嫔妾与您说这些,不是来给您添堵的,是想问问江家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还能有什么态度?”纪明彻冷哼,“他们家子孙自己福薄,与朕的皇妹有何相干?又不是荣显让他染病的。”
得,这位皇帝陛下也是个护短的。辛虞放下些心,“江家并未因此不满便好。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如今亲事不成,总不能反而结仇。长公主听闻后,对那克夫之言十分在意,自责异常,可是哭了好一场。”
纪明彻本还在凝神细思,闻言不禁一挑眉,“朕怎么觉得你今日过来,不放心朕是假,为了荣显才是真?”
辛虞被戳穿,干笑两声,“看望您和询问长公主的事又不发生冲突,陛下何必太过在意细节。”
纪明彻:突然感觉好扎心是怎么回事?
辛虞见对方不说话,望着自己的眸子黑黝黝的,莫名心一虚。脑子努力转了转,她寻出个补救的办法,“要不,您就当今晚没见过嫔妾,嫔妾明儿个再来一趟?”
纪明彻:……
明日也不知是个什么天气,辛虞又怀着身孕,纪明彻怎么可能真叫她再跑一趟。又同她说了两句话,便打发人提灯送她回去,“时辰不早,爱妃早些回去歇了。”
礼尚往来,辛虞也叮嘱一句:“龙体要紧,陛下也别熬太晚。”至于听没听进去,关她屁事!
纪明彻嘴上应着,真忙起来却哪还记得那些。直到外面敲三更鼓,冯贺轻声提醒:“陛下,子时了,明日还有议政。”这才抬起头,捏一捏睛明穴缓解眼睛的疲劳,“知道了,叫人准备漱洗。”
到底是年轻,小睡两三个时辰,第二日纪明彻又神清气爽地投入到了繁忙的朝政中。记着昨天辛虞说的话,上午议完事,他单独留下了江阁老,也不多言,直接与他说了有内侍当着九公主的面说江家二公子亡故皆因她克夫。
纪明彻说这话时语中全不见怒意,江阁老却当即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老臣孙儿福薄,不能配婚与长公主。老臣一家绝无此意。”
“江爱卿快快请起。”纪明彻表现得十分推心置腹,“朕与爱卿说此事,只是怕有人挑拨了咱们间的君臣情谊,并非兴师问罪。”
江阁老连声道不敢,又再三感谢纪明彻对他对江家的信任,俩人上演了好一出君臣相得,但江阁老退出去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背的冷汗。
回到家他将家人好一番敲打,第二日便上了请罪折子。
折子内容很简单。
皇帝陛下看重他们江家,愿意将皇妹下嫁,是江家的荣幸,几辈子积德换来那种。
然而他家孙子福薄,承担不起皇家的贵气,竟染病去了,带累公主跟着伤心。他们家对不住荣显长公主,也有负陛下重望,实是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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