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掀开被子要坐起来。
却是才动了那么一下,就被容景按住。
也不知他刚才站着看她看了多久,他手掌温热,身上不带半点寒意。他让姜洛好好呆在被窝里,他自己则未除外衣便上榻,将她整个人连着被子抱进怀里。
之前那场雪过后,陆陆续续地又下了两场。下雪不冷化雪冷,加之扶玉担忧姜洛体虚受寒,因而永宁宫里的地龙昼夜皆烧得暖热,姜洛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加厚的,被容景这么一抱,她很快就觉得热。
她没试图挣开,只说:“松一点,你抱得太紧了。”
容景依言放轻力道。
姜洛这才伸出手,按着他胳膊调整了下姿势,从背对他变成侧坐,以便看他。
奈何帐内的光线太暗,姜洛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神色。
她摸他的脸,摸出他应如李美人所说的不眠不休,连着赶了几天几夜的路,途中不曾停歇,亦不曾花时间打理自己,以致于下巴都生出了胡茬,有点扎手。
姜洛觉得新奇,又觉得有些震动。
身为帝王,他仪容向来严整,至少姜洛在此之前就从未在他下巴上发现有胡茬。此刻她轻轻摩挲着这短细却刮刺的胡茬,问他:“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去沐浴?”
容景先回答:“不了,待会儿还要走。”而后才道回来有半刻钟了。
姜洛说:“怎么不喊我?”
容景道:“看你睡得沉,不想喊。”
原本想亲眼看看她,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就打算离开。
谁知她自己醒了。
姜洛也清楚他说的待会儿是真的待会儿,便没问他要不要躺下来小憩,道:“我不是在传书上说我没事了?你不用回来的。”
边关与京城相隔何止千里。
千里迢迢都不足以形容他过去的几天几夜。
容景说:“我知道。但还是想见你。”
姜洛说:“就为了见我这一面,你把边关的事全丢给我哥,自己一个人跑回来。”
容景说:“无妨,能者多劳。”
姜洛说:“你这是任性。”
他说:“那就任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微微低下头,亲吻她指尖。
再顺着转移到掌心,继而又低了些,下巴的胡茬扎在姜洛脸上,扎得姜洛不自觉地躲。
等他要亲了,她还是躲,笑着推他的脸说他没洗漱,不给亲。
容景说:“嫌弃我?”
姜洛反问:“不能嫌弃吗?”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容景已经趁势吻住她,让她把嫌弃吞回肚子里。
姜洛近来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大夏,每晚睡前都有喝作用于补血养气的药。药味浓重,即便用牛奶或者白水去压,也还是免不了残留少许的味道。
容景尝到了,停下来,问喝的药苦不苦。
“不苦,”姜洛到底也没嫌弃他,只是他胡茬扎得她脸细细密密地发疼,她不由自己揉了揉,克制着想拿小匕首给他刮胡子的冲动,“都有放蜂蜜和冰糖,有的还挺好喝的。”
“不苦就好。”
注意到她脸有点发红,容景没舍得继续亲她,免得她又疼,抬手帮她揉。
自己揉和别人揉的感觉相差太大,姜洛很安心地垂下手,指挥着他往左往右、往上往下,使唤皇帝使唤得相当顺手。
这么温存片刻,容景便要走了。
当然他没忘记唤三七出来,问陈宝林如何了。
得知因为以李美人为首的后妃们对陈宝林实在痛恨的缘故,陈宝林没被送去大理寺狱关押起来,而是囚禁在凝云殿里,容景正要吩咐赐鸩酒,话到嘴边临时改口,赐了另一种酒。
姜洛问他这两种毒酒有什么不同。
容景答:“鸩酒饮之立死。你那天疼得吐了那么多的血,让她饮鸩酒,未免太便宜她。”
随后又下旨诛陈家九族,顺便给穆不宣留了道口谕,将陈宝林毒害皇后一案的后续全部处理好,他松开姜洛,准备趁夜走人。
走前姜洛叫住他,问如果捉到徐徽同,他会把徐徽同怎么样。
“挫骨扬灰。”
姜洛闻言恍惚了下。
这答案和李美人说的一样。
待她回神,容景以不会扎到她的方式亲了亲她额头,往她手里放了包什么东西:“好好养身体,等我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姜洛才终于看清他的脸。
许是习武之人的体格较之常人要更强健些,他脸色比姜洛预想的要好上不少。除下巴的胡茬外,他头发有些凌乱,眼里也难得起了血丝。
——要知道以往他就算熬到四更天,乃至是五更天,没合眼就去上朝,下朝后又连轴转地处理政务,然后到夜里接着熬,周而复始的,他也还是神采奕奕,眼睛从没生出过血丝。
唯有这次。
姜洛本就很心疼他,这下子更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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