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初面无表情地甩了狗屁不通这四个字,沈令月又是纳闷又是不解,还有点委屈,觉得她这个表哥抽的是哪门子风,她不过随口笑提了一句,用得着这么甩脸子吗?前几回她说玩笑话时他不都挺大度的,也没跟她计较过,怎么这回却突然生气了,还气得这么狠?
就这么满怀疑惑地回了宫,在鸣轩殿中闷闷不乐地坐了半晌,沈令月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索性就去了东宫,把前些日子答应给小侄子打造的一套银饰送了过去,顺道和沈跃提起了此事。
听闻此事,沈跃笑得差点把手中的折扇给抖落了。
“哈哈哈……你说什么?那谢初甩了一通脸色给你看?他也真是有胆啊,哈哈哈哈……”
“大哥!”沈令月愠怒道,“我和你说这事是为了让你帮忙分析分析的,不是为了让你来嘲笑我的!”
“我也不想笑啊,真的。”口头上是这么说,可沈跃面上的笑容却是半分也没有减少,“只是你让我说什么好?”他无奈地打扇摇头,“谁让你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每每都能拿话压得别人哑口无言,我还以为你真有颗七窍玲珑心,这世上没有事能难住你了呢,没想到居然……居然在这事上这么白目,哈哈哈,可笑死我了,哈哈哈……我说三妹,你是不是装的啊?其实心里什么都门清,但就是不表露出来,有意要逗那谢初一逗?”
“你才白目!”沈令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就算要装,也只会在谢初面前装,在你面前装做什么?吃饱了没事干吗?”她边说边低下头对着正满榻乱爬的皇太孙拍起双手,手腕上坠着细小银铃的银镯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直逗得那不满周岁的婴儿咯咯直笑,举着胖乎乎的小短手朝她伸来。
“好好好,是我白目是我白目,我们家三妹最聪明伶俐。那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沈令月没好气道:“我若明白了就不会过来问你了。大哥既然明白,那倒是说啊,那谢初怎么就忽然生那么大的气走了?还拂袖离去,从没有人敢这样不给我面子,真是反了天了他!”
沈跃气定神闲地一摇扇:“觉得他无礼不知趣,那就别跟在他后头跑了呗,咱们大夏最尊贵的长乐永安公主成天围着一个男人打转,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要你管。”沈令月抬头横他一眼,“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话呢!”
沈跃摇头,心道他这个妹子还真是魔怔了,往常若是有人敢这般落她面子,她非得把那人扒下一层皮来不可,也就谢初有这个能耐和胆色给她脸色看了,一边好笑地拿折扇敲了敲沈令月的头:“你还不明白?他那是吃味了!人家都说那顾家大公子是你的青梅竹马了,明摆着对那顾审言有所不满,你还故意问他那顾审言的文采如何,他能不回你一个狗屁不通吗?要我说,还能回你话已经算是好的了,若换了本王……”他哼哼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所含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
沈令月正顾着逗小侄子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跃方才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言官,所以才想着故意逗一逗他的嘛,谁知道他会气成那样……你说什么?”
沈跃无奈:“我说他吃味了!吃你和那顾审言的醋了!”
沈令月一下子从榻上直起身来,不顾咿咿呀呀冲她挥舞着短胖手的小太孙,震惊道:“吃……吃醋?你说谁?谢初?”
“除了他还能有谁?”沈跃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那顾审言吗?”
“可是……为什么啊?”沈令月有些不解,“谢初他现在明明是不怎么喜欢我的,也就是看在我们亲戚的面上勉强接待我一下而已,怎么就吃醋了?”不等沈跃回答,她又恍然大悟,自说自话道,“难不成他也和我一样,秉持着‘不是我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的人生信条?”
沈跃一扇子又打到了沈令月头上。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啊?面上看着乖乖巧巧的,实际却是个再心黑不过的霸道丫头?”他就纳了闷了,这丫头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的,多数时候就连他都要甘拜下风,怎么一到这种事上就这么迟钝了,顾审言那会儿是,谢初也是,到底是聪明还是愚钝?
“再说,谢初会吃醋就证明对你在意了、动心了,你该欢天喜地才是,怎么还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是谁之前和我说,绝对会让那昭武将军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说的时候信誓旦旦,怎么等到事情成真了,又不敢相信了?拿出你那一往直前的勇气劲来。”
“我……我就是不敢相信啊,”沈令月揪着身下锦褥边角的流苏,几分不服气、几分不可置信地小声嘀咕,“他前几次见我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绷着个脸像我欠了他多少银子一样,虽然我是有把握会让他喜欢上我啦,可这也太快了?难道我这么魅力无边,能让他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沈跃:……呵呵。
“不管了,总之只要明白原因就好了。”纠结不过片刻,沈令月面上就重新展现了一抹明亮的笑意,眼底也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狡黠,伴随着些许的期待之色,“原来他竟是吃醋了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沈跃在静默片刻后问道:“……你要想什么?”为什么他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你就别管了,”沈令月笑眯眯道,“总之今天谢谢大哥给我解惑了,这份情妹妹记在心上,以后书中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请教,妹妹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指点大哥的。”
沈跃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两跳:“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沈令月嘻哈一笑,低下头,又重新拍掌逗起正在榻上到处乱爬的小太孙起来,银铃的响声再一次充斥了承乾殿。
就这么叮当作响间,太子妃带着两名宫女缓缓迈入殿中,笑道:“一早就听见这铃声了,真是清脆得很。三妹,你怎么又在这躲懒偷闲了?当初拉了我去父皇那请了母后生辰宴的操理权回来,说什么我只挂个名头,其余事宜全都由你一手包办,麻烦不了我半分,简直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瞧瞧,到底是谁只挂个名头、一身轻松的?”
“谁说我躲懒了?我这不是在给母后备办生辰贺礼吗,再说,有嫂子在,我也不怕出什么差错,哪里还需要我去添乱了?”沈令月笑着从榻上站起朝太子妃走去,小太孙咿咿呀呀地也跟着她往榻沿爬去,差点栽下榻,被沈跃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唤了先前被屏退出正殿的奶娘进来,叫她抱着走了。
“你也知道你是去添乱啊。”太子妃瞥了皇太孙一眼,笑着轻轻一点沈令月眉心,“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能听到你的恭维了。”
沈令月故作恍然一笑:“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听闻前日里嫂子骂我躲懒,原竟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前来奉承,嫂子莫怪,三妹这就来多多恭维,说几句好话给嫂子听。”
太子妃笑骂:“去,谁要听这些虚言。”又命宫女端来两碗蟹蓉羹,道是小厨房里下人做的一道甜羹,她尝着还不错,就带了过来,让兄妹两个品尝。
沈令月没有接,轻快笑道:“我可不敢打扰嫂子大哥,这一双甜羹啊还是大哥嫂子你们两人用。”说着便告辞离去,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承乾殿。
沈令月离开后,太子妃笑着在沈跃身旁坐下,素手拿起托盘上的银白瓷勺,舀了一小勺蟹蓉羹:“这蟹蓉羹着实味美,殿下可要尝上一尝?”
沈跃微微一笑,将手中茶杯搁置一边,看也没看太子妃伸来的瓷勺一眼,平静道:“这蟹蓉羹有些甜腻,本王不喜甜食,还是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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