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离开麟德殿没有多久,沈令月就注意到了他的缺席,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笑着与帝后二人说话,可直到酒过三巡,还是没见谢初回来的身影,她就有些在意了。
这一在意,面上就显露出了几分心不在焉的神情,皇帝正与下首的大臣们高谈论阔,不曾注意,皇后却是注意到了,顺着沈令月的目光一扫,就看见了自家兄长身旁的空席,心中了然,微笑着抚了抚沈令月的长发:“在寻你表哥?”
见心思被人察觉,沈令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小声否认:“没有,就是看一看。”
皇后笑了,也不戳穿她这小小的谎言,只柔声叮嘱道:“母后知道你的心思,可今儿是你的及笄大典,不可随意离席,知道吗?”
“女儿知道。”其实用不着皇后叮嘱,沈令月也明白这个道理,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殿上安分地待这么久了,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低头喝起了汤,以此来掩盖自己的那份赧然之意。
恰巧皇帝结束了与大臣的谈话,将目光重新转回母女二人身上,见沈令月纤手捧碗,垂着眸不出声地抿着汤,举止优雅从容,颇有几分皇后的影子,不由感慨万千:“朕还记得当年你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模样,眼都还没睁开呢,就在那嚎啕大哭,一眨眼,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及笄了,成了大姑娘了。”
皇后笑道:“令儿及笄是件喜事,陛下该感到开心才是。”
皇帝笑叹:“不错,朕是该心感甚慰,只是一想到姑娘家及笄,离嫁人就不远了,朕这心里头就实在是有点舍不得。”
沈令月放下碗,嫣然笑道:“父皇既然舍不得,就多留令儿一些日子好了,令儿也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当真?”皇帝不信,本想就此调笑一下她和谢初,转念一想,却又另起了促狭之意,故意道,“那令儿喜欢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说出来给父皇听听,父皇一定给你好好挑选一番,选一个最好的来当你的驸马。”
沈令月一嗔:“父皇!”
皇帝大笑起来,望着爱女娇花般的容颜心情大好,愁郁之情也一扫而空,甚至想着要不别刁难那小子了,就趁着今天把婚赐了也未尝不可,正想开口叫人,却发现谢初并不在席,不由疑道:“初儿人呢?朕刚才还见他好好地坐在那呢,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上哪去了?”
“谁知道。”一提起谢初,沈令月就有些不快,“离开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鬼知道他上哪去了。”
“他离开了?”皇帝先是皱眉,又慢慢舒展开来,了悟地点点头,“天意。”
“天意?”皇后笑着问他,“什么天意呀,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有所感悟,感慨两句罢了,不妨事。”看来老天也是想让他好好考察未来女婿一番,也好,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把女儿嫁出去,多考察考察正合他意。
打定了主意,他就不再去想这件事,定心和母女两人说起别的话来。
就这么又过了一巡,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席上却依旧没有谢初的身影,沈令月再也忍不住,见殿上的气氛也松散了许多,没有人再注意他们这,便借口有些困了,想要早点回寝宫去歇息,向帝后两人请辞。
皇后道:“也好,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也好。”
皇帝却是道:“你要回寝宫?朕可不信,你莫不是要去见什么人?”
沈令月咬唇一笑:“父皇!”
“好好好,”皇帝笑着安抚她,“你也大了,父皇也不拘着你,只是这月黑风高的,你准备上哪去找人?”
沈令月本想说就在附近转转,找不到就算,但见皇帝面带笑容,就知道他必是有什么下文,当下撒娇道:“父皇最疼令儿了,一定会帮令儿的,是不是?”
“你啊。”皇帝笑着指了指她,“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父皇了。”
“何臻!”他猛地喊了一声,在谢何臻望过来时朗声笑道,“朕已经听范文广说了,幽州开春时差点又泛了一次水患,是你连夜带着人赶工垒坝才把水势给止住了,幽州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都是多亏了你,朕敬你一杯!”
谢何臻忙道不敢,举杯回敬皇帝,两人各自喝了一杯,皇帝就问道:“初儿人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谢何臻心中一跳,连忙临时编了个理由,道:“犬子方才喝多了酒,臣便命他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让陛下见笑了。”
他本以为皇帝是有什么事要找谢初,心里就有些着急,暗骂那逆子怎么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却不想皇帝在听闻此言后就对沈令月笑开了:“听见了没有?出去吹吹风。”
沈令月眉开眼笑:“听见了。多谢父皇,多谢舅舅。”她对着皇帝和谢何臻各自行了一礼,脆生生地道了一声谢,就在两名宫女的陪伴下起身离了席,把谢何臻看得目瞪口呆。
“陛下,这……”
皇帝畅快地大笑起来:“何臻啊,看来再过不久,朕就又要和你们谢家亲上加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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