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拜别父母,上轿这些步骤,柳忆都没什么印象,一坐进轿子里,他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直到轿子落地,外面请了三四道,他才勉强睁开眼。
眼前黑乎乎一片,头上好像盖着块布?他抬手去扯,指尖碰到布上冰冷珠子,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公子,请下轿。”
柳忆嗯一声,摸索着整理好盖头。不知是蒙汗药还没过劲,还是赶路太累,这会儿站起来,他才发觉脚下软绵绵的。
齐简盯着纹丝不动的轿帘,眼神渐渐发冷。整整五年了,五年前他在逃,五年后,他依旧要逃?
晓斯敏锐洞察到主子情绪不对,赶紧小声打岔:“世子,宾客都到了,今天还吃药吗?”
“不吃。”齐简扔下两个字,上前几步,恶狠狠拉开轿帘。
柳忆摸索到轿帘,还没等掀开,手上突然一空。他吓一跳,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扑去。
大红衣摆划出美丽弧度,盖头上珠子叮咚作响,柳忆牢记着盖头不能落地,一手按住盖头,一手下意识乱抓。
齐简看着扑出来的人影,有些发愣,不自觉伸手去拦,被柳忆正好拽住衣袖。
“不好意思啊,没站稳。”柳忆也不知道自己拽的是谁,稳住身形连忙道歉。
齐简冷冷抽出袖子,没说话。
见人没反应,柳忆只好自行摸索着迈出轿子,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齐简这家伙也真是,迎亲队伍弄那么气派,就不能雇个敬业点的喜婆?
齐简沉默半晌,看着柳忆挪出轿子,又看着他小心翼翼将盖头扶正,在摇曳的白玉珠坠下,露出半个雪白下巴。
鬼使神差的,齐简伸出指头,轻轻戳上柳忆下巴。这人戍边五年,又上过多次战场,怎么还能这么白?
柳忆心下一惊,扣住齐简手腕用力翻转:“谁?”
“你说我是谁?”齐简盯着腕上那只手,眼底有些诧异。
这声音他刚听过,虽然只是吉时已过四个字,柳忆讪讪地松开手,安抚般揉揉齐简手腕。
齐简从手腕红痕上收回目光,抬手捏住柳忆下巴,手下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尖颤了颤,一不小心忘记要说什么。
柳忆心虚地等下文,等了半天没等到。
晓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连忙上前打圆场:“世子,宾客都还等着呢。”
齐简这才松开手,率先往前迈上一步,柳忆蒙着头,脚下发软,一步没迈好,撞到齐简身上。
齐简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什么?”柳忆莫名其妙。
“青天白日拉扯不休,有悖君子行径。”齐简皱着眉头,仿佛在纠结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柳忆心道,难道把太傅踹下水,就君子了?不过这话,面对五年前软软糯糯的齐简,他敢说,面对五年后的齐简,他还真没勇气。
他眨巴眨巴眼睛,只敢挑边边角角小声反驳:“也没青天白日,都月上柳梢头了。”
这话不知怎么惹到齐简,齐简纠结的表情不见了,皱眉冷哼:“不知羞。”
“什,什么?”柳忆再次跟不上他思路。
齐简也不解释,后退半步,把柳忆像米袋一样扛在肩上,迈腿就走。
“喂,你干什么?”柳忆连忙按住盖头,盖头下眼睛瞪得溜圆。
晓斯也吓一跳:“世子世子,您这是做什么?宾客都在堂屋看着呢。”
“他如此放荡,我有什么办法?”齐简满脸无奈。
放?放荡?我怎么就放荡了,你给我说清楚喂。柳忆无语半晌,终于张开嘴:“我…”
一个我字才出口,齐简不轻不重拍他屁股两下:“闭嘴,这已是极限,无理要求休要再提。”
柳忆、晓斯:…
娶男妻和寻常大婚还是有些差异,掀完盖头后,柳忆被要求跟着齐简一同入席。看着齐简几杯下肚,轻咳起来,柳忆心下微动。
少年时,他和齐简也一起喝过酒。
那是在个宽敞雅间,雅间四壁各挂着幅水墨画,柳忆当时名声暂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点博学多才的名声,都是靠高三知识点勉强刷出来的。
让他说两句经典诗词还行,让他分析水墨画,他是真不行,更别提根据水墨画意境,弄什么行酒令。
可惜他解释自己不会,大家都不信,没法,每次轮到只能自罚一杯,几轮下来,脸颊早已绯红。
少年齐简当时也在,看着柳忆喝得脸颊通红,他垂着眸沉默良久,等再轮到柳忆自罚,抢过酒杯一饮而尽。一杯下肚,少年面不改色,耳朵尖却泛起粉红。
想到这里,柳忆偏头偷瞄齐简,抿着嘴摇摇头,现在别说一杯,眼见三五杯下肚,齐简耳尖依旧没有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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