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他捧回来几张纸,戳着软塌塌的宣纸,齐简叹气,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成盒子啊?试了几次,没成功,齐简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将玉牌重新放回木盒子里。
用纸做成盒子包礼物,还不能用竹骨铁骨撑着,柳忆到底从哪里,看到这个做法的?他好奇心起,边挑选衣服,边打定主意,等下看见柳忆,一定要问问他。
当然,只问这个是不够的,少年舔舔嘴唇,将默背好的话,又从头到尾温习一遍,爹爹说了,表露心意的时候,一定要事先想好漂亮说辞。
这次回柳家,晓斯没再跟着,只是安排好了车夫和马车。
柳忆坐在马车里,实在无聊,挑开帘子开始发呆,这会儿还是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两旁三三两两的树上,红的、白的、粉的,一团团的花簇,煞是好看。
看到棵开粉花的,柳忆不经意般捂住牙。
他没见过车厘子树,只是上辈子在超市里,见过一颗颗红彤彤圆滚滚的车厘子,后来终于攒够钱买了点,酸酸甜甜的,不要太好吃。
穿过来以后,逛市集偶然看见卖树的,树旁边挂着个画,一树小红果子,可不就是车厘子?
柳忆曾拉着老板详细问过,老板描述的果子,和车厘子大小形状都一样,想到前两天吃了齐简的沙果,柳忆舔着嘴唇,买下了树。
谁知道,那会是海棠啊?
他捂着酸倒的牙,想象着少年齐简临风窗下,缓缓摘一颗果子,满怀期待放进嘴里的情形,预想中的甘甜没有出现,反而满口酸涩。
这明明是个有点好笑的画面,柳忆心里想笑,笑声攀到唇边,却化作叹息。
一棵果树,要几年才能结果?柳忆叫不准,所以,齐简到底一个人,默默收了几年酸涩海棠果,又默默差人,将其腌制成蜜饯,柳忆也叫不准。
马车驶离主街,速度快了些,窗外花树上花朵,看不十分分明,只能勉强看出一簇簇的模样。
这是速度不够快,要是够快,这些花就会连成彩线。
五年前,他孤身骑着匹马,迎着朝阳疾驰而去,身边花啊树啊,可不都是恍惚间,连成彩线?
后来,哪怕是上战场,哪怕是浴血突围,他都没感受过那种急切,仿佛再慢一步,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从指尖溜走,再慢一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要烟消云散。
揉揉眼睛,柳忆从窗外收回目光,摸摸脖子。
颈间细绳带着体温,柳忆收回手,沉默片刻,隔着衣服按住胸口,手掌之下,隐约是个长方形轮廓,他戳戳那个东西,无奈撇嘴。
这就是不守信用的下场,说要给人生日礼物,没去给,所以现在,人家不信任自己,谋划事情的时候,想把自己支开,也是应该的。
再次撇撇嘴,柳忆从袖笼里掏出封信,昨晚空等一夜,除裤子上乱七八糟的画,就等来这么封信。就这么封信,晓斯还叮嘱,说是走到半路才能拆,信里也不知是什么?
柳忆攥着信,皱紧眉头,那个小混蛋,趁自己睡着,往自己裤子上画草莓,这都什么鬼?
不就是五年前爽约,没给生日礼物嘛?至于吗?记恨五年,恨到要用毛笔沾着朱砂,拿出挑灯夜战架势,在自己里裤上,画出大小不一数十个草莓,才能解气?
柳忆越想越无奈,不过再怎么无奈,信还是要拆。他小心地拆开信封一角,还没等看见内容,手下忽然顿住,等等,草莓?
五年前,他有天突发奇想,曾拉住齐简悄悄问:“你种过草莓吗?”
“种草莓?”齐简白净脸蛋上,挂着温和笑容,身上披着纯白披风,披风系带末端嵌着红宝石,整个人粉雕玉砌,漂亮又干净。
看着这个模样的齐简,柳忆下意识咽口口水,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种什么草莓?”齐简好奇追问。
“就、就草莓。”柳忆不自在。
他前几天刚听别人说,齐简有中意姑娘,可是左等右等,齐简也不来跟他坦白。好兄弟啊,有喜欢的人,都不告诉自己,这还叫什么好兄弟?
柳忆哀叹几天见色忘友,决定主动出击,有喜欢的人能干嘛?约约会、牵牵手,亲个小嘴?这么想着,种草莓的问题,一不留神,就问出去。
话问出去,柳忆又意识到不对,这可是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见面还隔着面纱呢,往哪种草莓去?想到这里,又看齐简毫无知觉的模样,他恨不得将刚才的话吞回肚子。
可少年齐简,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草莓?”
所以,时隔五年,齐简这是,在种草莓?
不是,乱种什么草莓啊,他到底知不知道种草莓的意思啊喂?柳忆脸色变上几变,无奈叹口气,算了,知不知道暂且不论,还是正事要紧。
这么想着,他晃晃头,用颤抖指尖将信拆开。
信封里,是张折起来的白底洒金宣纸,柳忆估摸着,信上多半写的西边情况,他深吸口气,小心将信纸取出,展开,凝神细看,只见纸上并无半点字迹,反而在正中央,用朱砂端端正正,画着颗红彤彤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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