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内,乌压压站了一群人,皇帝摆摆手,点了其中几个。老太监会意,喊声退朝,又将皇上刚刚单独点过的几人留下,召去暖阁。
齐简跟在太子和三皇子身后,边走边朝着殿外某个小太监使个眼色。
那小太监是个激灵的,只是转了转眼睛,连身子都没欠。待人走远,他四下留意,确认无人,这才抬脚往宫门方向跑去。
暖阁里,皇上微眯着眼睛,手上是封秘折:“昨夜之事,众爱卿怎么看?”
昨夜的事,便是指昨夜落网的西戎探子,如果只是个普通探子,倒还好说,可那探子明显十分熟悉京中情况,且逼问之下,竟说出柳忆名字。
联想到迟迟没有送来的请安折子,以及某些流言,大家心里都存个疑影。不过皇上如今问的直接,却又没人敢站出来明说。
几个重臣低垂着头,太子和三皇子,也垂眸不语,皇上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定格在齐简身上。
看着齐简和齐王年轻时,十分相似的容貌,皇上垂眸,移开目光。
“怎么都不说话?”皇上放下密折,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说无妨,朕恕你们无罪。”
听到这话,几位重臣才站出来,每个说上那么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这个说此事定有蹊跷,那个接需要细查,再来一个,又道事关重大,不敢妄自猜测。
皇帝听完,将手重重的拍在案几上:“都是这些车轮话,朕想听实话。华琮,华琼,还有齐简,你们三个呢?”
臣子拥兵自重,是皇家大忌,可单凭一个不知来历的戎人,却又不能说明什么。然而不能真说明什么,有何关系,只要皇上希望真相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齐简在心里冷笑一声,捂着嘴轻咳起来。
看他这样子,皇上叹口气:“华琮,你说。”
太子听见叫自己,手指微微发颤,他战战兢兢抬起头,说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并没将话说死。三皇子等他说完,也跟着说两句场面话,便轮到齐简。
齐简还没开口,又是阵猛咳,咳到后来,脸颊微微泛红,呼吸声有些急促。
“罢了,你先去一旁歇着。”皇帝摆摆手,老太监赶忙过去,将齐简扶到一旁,端上杯热茶。
齐简于是眯起眼睛,在断断续续咳嗽间隙,抿两口茶,悠哉悠哉看着大家轮番上阵,将方才说过的想法,换了词句重新表述一番,并且,还有要说第三遍的趋势。
看着这场景,齐简缓缓蹙眉,抓住个探子而已,哪怕皇上再想收兵权,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除非,那探子身上,不是没带东西,而是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知会是什么东西,也不知这探子,究竟是哪方派出来的,不过目的倒是可以肯定,就是想逼迫柳家站队。
齐简想到什么,捂着嘴咳几声,继续观察众人神色。
三皇子说完话,垂下头,继续维持着恭谨模样。现在火候还不够,等父皇听够了敷衍,当着柳忆的面,拿出最有力的那件证据,才是自己挺身而出的好时机。
后续的事情,早已布置妥当,在父皇大发雷霆的时候,自己只需出面,用皇子封号起誓保下柳忆,演上出苦肉计。皇子作保,这事毕定会继续彻查,待后来证据再被发掘出来,这一切,都将归咎到石副将军身上。
到那时,柳将军往多说,落个统领不利、治下不严的罪名,削减些兵权,蛰伏几年,才能重新启用。
不过到那时,满朝文武自然也都将知道,自己曾冒着性命之忧,保下柳家,不管柳家愿不愿,三皇子派系的名声,是跑不脱了。
那时候,不管是柳家还是柳忆,都将是自己的。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华琼得意的微勾嘴角,用余光去看齐简,意外发现,齐简也用冰冷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柳忆虽说是被侍卫带进宫的,但名义上并非押送,而是奉召入宫。因为得了齐府打点,几位侍卫对柳忆,都还算客气,为首那个小头领,甚至笑着安抚他:“世子妃莫怕,世子如今也在宫里。”
柳忆点点头,并未打探宫里情况。
一来,这些侍卫并不像是能知道内情,二来,齐简也传话出来,让他沉默是金,所以路上,他什么话都没问,只是在心里又将事情过上两遍。
马车停在宫门口,他谢过几位侍卫,跟着候在宫门处的小太监,走进长长甬道。
小太监撑着伞,带着他走出几米远,放慢脚步:“世子妃,这且还要走好一会儿呢,雨天路滑,不妨慢着些走,当心摔了。”
“多谢。”柳忆侧头看他,微微一笑。
小太监也回以微笑,压低声音:“下面的话,奴才随口说说,世子妃也随便听听。”
呦?这小太监也有来头?柳忆意外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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