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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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嫂二人说了会儿话,越氏方去了。

这一日只是自家人热闹,越氏虽辈份不高,却是正经的国公夫人,故此,便是长辈也不会在她面前摆什么长辈架子。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顿酒,送走其他妯娌长辈,越氏留二老太太与林腾的母亲孔氏多坐了片刻,将欲让林腾代替林靖参选太子伴读的事说了。

越氏温声道,“四叔身体骨不大结实,咱们家,最近的就是腾哥儿了。况我细观量这些时日,腾哥儿品性极佳,是个好孩子。老爷也是这样意思,既然四叔去不了,那不如叫腾哥儿试试。我与老爷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二婶与大嫂子的意思?”

婆媳两个顿时高兴的了不得,此时,孔氏更是对婆婆当初死皮赖脸的把林腾塞到国公府念书的事庆幸到了极点。她是山东孔圣人一族,尽管是旁支,平日还真有几分酸气,总觉着公公林二太爷刚夺爵不成,自家灰头土脸的,又要把林腾上赶着送到国公府陪林靖念书,孔氏心里真有几分不自在。只是,她出身孔家,三从四德,婆婆二老太太执意如此,孔氏也没有办法,谁竟料得……林腾才来了这几月,便有这天大的造化呢。

孔氏先谦一句,“就怕腾儿不懂规矩,令太子殿下不喜。”

越氏笑,“咱家的孩子,本就是知礼的。纵使宫里规矩严些,让他四叔教教他,就足够了。”

二老太太当即立断,“成,不如把腾儿的衣裳收拾收拾,叫他来府里住几日,也好生跟他四叔学学规矩。”

越氏温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四叔与腾哥儿向来极好,今儿个四叔已经把屋子给腾哥儿收拾出来了,腾哥儿直接过来就是了。”顿一顿,越氏又道,“腾哥儿给太子殿下做伴读,是腾哥儿的造化,也是咱家的体面。咱家是太后娘娘的母族,皇家越是给咱们体面,咱们越当谨言慎行。尤其腾哥儿在宫里,咱们看不到摸不着的,万不能给腾哥儿招祸哪。”

越氏云里雾绕的说了一通,孔氏只以为越氏是叮嘱于她们凡事谨慎仔细,何况又是自己儿子进宫做伴读,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的。越氏自然满口应下,倒是二老太太听出了别样意思,点了点头,道,“侄儿媳妇,你就放心。我在家里守着,定是平平安安的。”

越氏笑意见深,明眸望向二老太太肃整的脸庞,道,“有二婶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初时二太爷何等“雄心”,竟要夺爵林翊。如今抬举林腾,真是林翊胸襟大度了。男人心肠宽大,许多话不好说,越氏可是不管这个,何况又有林靖的提醒,她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二太爷一系再野心勃勃,不知餍足,林腾这个伴读,本家能捧他上去,自然能弄他下来。

二老太太满脸笑意,先时自家老头子那般不地道,林翊还能把腾哥儿推上去给太子殿下做伴读,这是何等的体面。纵使越氏说话不大中听,二老太太亦不以为意了。婆媳两个欢欢喜喜的回了家去。

送走了二老太太与孔氏,越氏叹口气,可惜这恩典不能落在四叔头上,不然,哪里还用费这等力气。

大丫头福儿道,“太太累了这两天了,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暂且歇一歇。”

越氏点了点头,仍不忘吩咐,“着厨下备了醒酒汤,一会儿老爷回来要用的。”

“厨下早就备着了。”福儿服侍着越氏换了轻便衣裳,柔声道,“四老爷那里,奴婢也差人去问过了。说四老爷中午用了一碗清粥,两样小菜,饭后看了一刻钟的书,午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去了舒先生那里。四老爷吩咐小厨房做几样拿手的好菜,待傍晚送到舒先生的院子,估摸着是要与舒先生一道用晚饭了。”

林靖正在舒静韵的院子里,舒静韵煮了双皮奶给林靖喝,林靖抱着个巴掌大的小玉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还问舒静韵,“先生,你还会烧饭啊?”

舒静韵手中是个大海碗,里面也是满满的一碗香喷喷的热**,笑,“简单的会。”见林靖双眼冒光,舒静韵哈哈一笑,“我可没有你小厨房里厨子的手艺。”

“这怎么一样。”林靖嘴巴巧的很,道,“先生做的东西,能跟厨子一样么。就像这碗双皮奶,我就能从里面喝出先生对我浓浓的关怀来。”

舒静韵给林靖逗的直乐,笑斥,“喝你的奶去。”

林靖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些个朦朦胧胧的心思,闻然一笑,往舒静韵胸前瞟一眼,坏兮兮地,“这是先生的奶。”

舒静韵险些喷了,将脸一沉,问,“是不是有丫头勾搭于你?”男人的这点事儿,穷家破户的男孩子条件有限开窍晚些。但,如高门大族,家里别的没有,哪个公子少爷身边没几个丫头,有些丫头想一步登天、脱贫致富奔小康,勾搭少年公子就是捷径。林靖这才几岁,就会说荤段子了,也难怪舒静韵会怀疑到这方面

舒静韵忽然这样问,林靖顿时两眼溜圆,伸出小拳头去敲舒静韵的头,气咻咻地,“先生,你说什么啊。真是为老不尊。”他是那样的人么?

舒静韵正色道,“男女之间,也就那样子。若有人勾搭你,万不要上她们的当,你现在年纪小,正是调理身子的时候,若过早流连男女之事,你这身子是调理不好的。”

“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被女人骗啊。”林靖小模样的横舒静韵一眼,道,“不是我吹牛,我见过的女人,肯定比先生更多。”也不想想他在哪儿长大的。后宫之中,别的没有,就是女人最多,简直就是女人窝儿。林靖觉着,他不仅见识过的女人多,而且极具智慧,怎么可能栽到女人手里去啊!先生也真是的……

林靖转而一脸坏笑的凑到舒静韵面前,神秘兮兮的问,“先生,你一把年纪,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啊——”最后一字还拉出长音,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的往舒静韵胯下瞟。

舒静韵给林靖气笑,忽然伸手往林靖的裤裆里摸了一把,林靖哇哇大叫,手一抖泼了满手的热奶。舒静韵从容的收回手,笑话林靖,“看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大家子弟的沉稳。”

林靖伸出手,青松连忙送上帕子,又去找来温水给林靖净手。林靖歪着头,大为不满,“先生,你怎么能摸我?”

舒静韵笑,“咱们都是男人,瞎乍呼什么。”

林靖哼一声,从袖子里摸出条新帕子擦干手上的水,义正严辞地,“现在不能摸,会长不大的。”

林靖鲜少有这般稚气可爱的时候,舒静韵哈哈大笑。

师徒两个正在说说笑笑,林翊就来了。

林翊永远这般周全,舒静韵不喜去前面凑那些热闹,如今里外皆忙活他的寿宴,他担心下人怠慢了舒静韵,特意来瞧一瞧。见林靖也在,林翊笑,“你怎么来了,找阿韵来念书呢。”这小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能出现在最恰当的地方最恰当的时候。有林靖陪着舒静韵,找舒静韵说话,林翊很是受用。

林靖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林翊,半点不提念书的事,转移话题,道,“大哥哥过大寿,又是这样好的天气,先生做双皮奶给我吃。”

林翊捞过林靖,抱他在膝上坐着,道,“吩咐厨下一声就是,怎么叫阿韵动手。”

林靖笑嘻嘻地,“这是我们师徒浓浓的情谊啊。先生太喜欢我了,死求白赖的非要给我做来吃。等以后,我长大了,也会做东西给先生吃呢。”

舒静韵懒得理林靖,转而与林翊说起话来,问,“昨日,荣家来人了吗?”

林翊握着林靖小白手在掌中把玩,道,“荣公长子打了个照面儿便走了。”

“看来荣家还记仇了呢。”说到荣家,舒静韵的不屑是赤果果写在脸上的。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林翊一笑,“再过几天便是荣家老太太的寿礼,因与太子殿下的册封礼时间重了,听说荣家提前为老太太贺寿,不知要如何热闹呢。”荣家若非是昭德帝舅家,林翊也着实不想与这家人来往。

不出林翊所料,荣老太太今年七十岁整寿,昭德帝亲赐了墨宝,慈恩宫也赏了东西,谢皇后虽然心里诅咒死老太婆祸害遗千年,奈何皇上太后均对荣家有所赏赐,她凤仪宫也不能不表示,连带着庆祥宫荣妃在请示了昭德帝之后,也斟酌了赏了几样东西。

当然,大家都是好意,跟着昭德帝抬举荣家的意思,只是这么多的赏赐,荣老太太虽说是一品诰命,不过这一品诰命摆在昭德帝、慈恩宁、凤仪宫、庆祥宫面前,连个渣都算不上。而且,礼法严明,待荣老太太四番接赏谢恩后,险些累的闪了老腰,偏偏因太子登基,许多藩王受邀前来帝都,荣家是昭德帝娘舅家,来贺的人王妃公主公侯夫人,荣老太太也不能不露面寒暄,只一天,便将老太太累的头晕眼花,险些犯了老病,第二日便让媳妇出去张罗,自己在屋里养神。

荣玥捧了盏炖好的燕窝进来,柔声道,“老祖宗尝尝,孙女亲手炖的。”

荣老太太见荣玥一身玫红的衫子,也算喜庆,只是头上不过二三金钗,素朴的很,心下很有几分不好受。已有大丫环接了荣玥手中的翡翠碗,荣老太太道,“我的儿,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下厨,倒伤了手。”荣玥自幼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她又生的貌美灵巧,自然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不然,荣家也不能拿她去与林家联姻,不想却出了大丑,自此荣玥性情大改,再不好脂粉装扮,沉静内敛实不像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荣玥柔柔一笑,道,“知老祖宗疼我,我也想孝顺老祖宗呢。老祖宗尝尝,别凉了。”

荣老太太笑,“好,可得尝尝我家玥儿的手艺。”想到孙女落此境地,荣老太太每想到畅音园之辱,心头对林家的恨意便是再深一层。

荣家对林家冷淡,林家对荣家也没多少热情,林翊与越氏不过去去便回。到家后,由丫环伺候着换了家常衣裳,越氏令丫头婆子退下,方道,“倒没见着荣家大孙女,说是身子不大好。”

林翊淡淡地,“难得他家还知道羞耻。”想到荣家人将算盘打到林靖头上,林翊便怒从中来。贵族子弟的婚姻向来是大事,何况林靖正经嫡子出身,林翊自有打算,岂容他人越俎代疱。

见丈夫脸色不愉,越氏便不再说荣家的事,转而道,“今天见着大舅妈了,话里话外的跟我打听大妹的事。”

越氏口中的大舅妈,说的是林翊舅家南襄侯温家。林翊眉心微动,道,“大表弟已经大婚,余者皆是庶出,舅妈打听大妹……”略一沉吟,林翊摇头,“不合适。”其实林萍也是庶出,庶女嫁庶子,何况温家也是侯门府第,说的上是门当户对。林翊一口回绝,实在是深知几位庶出表弟的脾性,并无出挑之处。当然,林萍本身……也就那样了。不过,女孩儿不比男孩儿,依林翊的意思,倒是给林萍寻一户殷实人家,人口简单,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的好。

越氏却是有不同的意见,温声劝道,“我知老爷一心为二妹着想。只是,我思量着,二妹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眼界都是有的,别叫二妹觉着委屈了才好,反误会了老爷的一片心呢。再者,还有二弟那里呢。”要越氏说,林翊待几个弟妹真没的说,林靖就不必提了,这是嫡亲的弟弟,林翊拿林靖当儿子。余者,林飒林端,林翊也从没委屈到他们。林飒林端倒还懂事,知礼又老实的孩子,倒是林萍,平日里与越氏也并不大亲近。再兼林萍的生母被林靖收拾到了祠堂念佛,林萍愈发冷清了。要越氏说,都是惯出来的臭脾气。越氏也有庶出姊妹,这些姊妹,在她母亲面前,甭提多乖巧伶俐,哪个似林萍这般,成日便跟人欠她八百两银子一般。若只有一个林萍,越氏也不会为难就此,大不了多给嫁妆远远发嫁,便是老死不相往来,与越氏也没什么损失。主要是,林飒与林萍一母同胞,打老鼠还怕伤着玉瓶呢,倒别伤了林飒的心才好。

林翊根本没将林萍如何放在心上,一个庶出妹妹,往日里不知与兄嫂亲近,天天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又不会讨喜,林翊整日衙门应酬颇多,哪里顾得上林萍。听越氏这般说,林翊道,“待我问问二弟的意思。”

越氏温言道,“好。便是二弟三弟的亲事,不如老爷一并跟二弟三弟说一声,他们年纪不小,也叫他们心里有个数才好。”见丈夫听进了自己的话,越氏眼中含了几缕笑意,道,“二弟三弟皆是懂礼的人,老爷与他们多说说,人家千娇百宠的养了女儿嫁进咱家门儿,可不能慢怠了人家。夫妻同心同德,方是正理。”

林翊轻轻捏住越氏的手,“嗯。我这就去瞧瞧他们。”

荣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一过,册封东宫的旨意下达,准备了数月的皇太子册立大典终于开始。

远在金陵郊外的司徒三却是不晓得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此刻,司徒三正在忙着给母亲张氏做生日,虽是穷乡僻壤,也有穷乡僻壤的热闹。尤其,如今司徒三也算得上司徒村的名人了。

别的不说,司徒三做主,跟卖肉的张屠户买了一头大肥猪,连带八月十五的肉都有了。

村里人瞧着司徒三的面子,甭管是攒几个鸡蛋、还是扯几尺粗布,都当送个寿礼,便携了一家子老小的来吃顿大肉菜。其实,一碗里不过三五块肥猪肉,不过,对于肚皮瘪瘪、油水奇缺的乡亲们来说,已是难得的好菜了。于是,大家更是纷纷赞司徒三有出息、孝顺。

司徒三装模作样的整了件长衫穿在身上,带着司徒四跟乡亲们寒暄。张氏坐在屋里床头,听着东家的嫂子西家的妹子七嘴八舌半羡慕半嫉妒的说她命好,有这样能干的儿子,那嘴咧的合都合不拢,露出粉红色的牙花来,那种不知所措的高兴让张氏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司徒大司徒二也来了,不但他们来了,还带着个一身绸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个子不高,生的容长脸儿、三角眼,外加三缕狗油胡,实在是……生的不怎么样。

司徒大与司徒三介绍,“三弟,这是镇上药材铺的胡大老板。胡老板听说咱娘今天过大寿,特意过来的。”说着,司徒大一脸谄媚巴结的笑意。

司徒三见胡老板后面还跟着个十三四的少年,少年着粗布麻衣,倒是方脸大眼的,双里捧着两匹锻子两个匣子,明显是寿礼。正是张氏的好日子,司徒三问都不问一句,笑,“胡老板请进。乡下地方,叫胡老板见笑了。”

胡老板一拈三缕狗油胡,笑道,“听说令堂寿辰,早闻大名,特来祝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几句半文半白,狗屁不通的话,司徒三很有经验,一听就知这位胡老板也不是什么有学识的人。

“胡老板客气了。”同行是冤家,司徒三见惯了盘算他的人,这位胡老板,眼中透着精明,一脸假笑,何况还有这相貌,令人一见便不由心生防备。当然,这也是司徒三小小少年、便很有些颜控的小毛病有关,不然,日后司徒三也不能一见林靖便成个半呆子,立刻把人当活宝贝的养起来。

不过,好美恶丑,亦是人之常情。

言归正传,司徒三既生防备之心,好在他如今颇有几分小心机,迎着胡老板进屋,介绍给张氏认识。张氏今日穿的是一身新做的暗红底富贵花的大绸衣衫,只是张氏这一辈子头一遭穿绸缎衫、戴镀金钗,颇有些扎手扎脚,如今见着胡老板,更是张张嘴说不出话。倒是胡老板言笑自若的说了几句祝寿词,司徒三请胡老板出去吃酒。

与给乡亲们吃的萝卜冬瓜炖大肉不同,司徒四见来了客人,已经机伶的央了来帮忙的几个婶子大娘现炒了几样小炒出来。什么葱花炒鸡蛋、溜肉片儿、炸花生米、酸辣土豆丝,再加一大碗香喷喷的炖肉。

胡老板却是未提筷子,只与司徒三喝了一碗土酒,便起身告辞。司徒三未苦留胡老板,只是将人送到门口,胡老板脸皮上浮起三分笑,打量着司徒三道,“穷山恶水出蛟龙,三兄弟小小年纪,本领却是令胡某敬佩的。待有空,我再来找三兄弟喝酒。”

司徒三一拱手,道,“胡老板瞧得上我,是我的福气。”

一桌好菜胡老板未吃,司徒三一回身,司徒大正坐桌子上胡吃海塞呢。司徒三虽不知胡老板因何而来,但,瞧见司徒大这德行,司徒三就有说不出的不痛快,抬脚过去,笑道,“大哥,奋哥叫你呢。在门边儿。”说着,司徒三一指门口。

司徒大与司徒奋本就是狐朋狗友,听司徒三这样一说,司徒奋连忙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肥肉,嘴角滋出细小的油花,袖子一抹嘴儿,司徒大忙去了门口寻司徒奋。见司徒大离了桌,司徒三请几位帮忙做饭的嫂子婶子坐了,笑着道谢,“乡亲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劳累了嫂子婶子们一天,别嫌弃,我陪嫂子婶子们喝一杯。”

乡下女人,哪里比得上司徒三的见识。司徒三说话文绉绉的,女人们纷纷笑道,“小三你可别笑话我们了,你去忙,我们吃我们的。可不敢喝酒,一会儿喝醉了,谁给你收拾碗筷。都是借的呢,得还哩。”

司徒三举起酒碗,笑,“那我自饮一杯,跟嫂子婶子们道谢。”

“到底出门见识见识不一样,长进多哩。”

甭说什么男女大防,在乡下穷苦地界儿,吃饱穿暖都是奢望,哪家女人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在家里,谁不下地做活呢?

司徒大在门口张望许久,也未瞧见司徒奋,转身回院里想问一总要司徒三,一看几家女人占了那桌子好菜,司徒三正跟这些半老娘们儿们有说有笑,司徒大立刻知道上了司徒三的当。只是如今司徒三手里攥着他们的借条,如今又有本事,他还是真不敢似往年那般与司徒三翻脸,冷哼一声,司徒大自到灶上,盛了碗萝卜冬瓜炖肉片,再寻了两个粗面饼子,往院子里寻个阳光充沛的地界儿,蹲在地上吸吸溜溜的吃了起来。

直待前来贺寿吃肉菜的乡亲们散去,碗筷收拾妥当,该还的还了,该送的送了。司徒三又送了来帮忙的女人们每家一碗肉菜一碗实诚的烧肉。月过中天,司徒三往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这才思量起胡老板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肥不~~~~~

☆、29晋江原创发表

魑魅魍魉纷纷涌来,竹马竹马情窦初开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况胡老板那种对着乡下人所流露出的傲倨,司徒四好意备了席面儿,虽是简单些,胡老板却是筷子都未动一下,那眼睛里明明白白的蔑视,司徒三看的分明。

不过,如今的司徒三早不是当初的自尊心放到天上去的司徒三。他早已明白,自己出身不好,既无银钱,亦无地位,别人看他不上,是正常的。

世界,永远都这样现实。

司徒三琢磨了一会儿胡老板的来意,心下有了决断,便去东屋与司徒四睡了。

西屋的灯依旧亮着,张氏激动的心情久难平复,油灯微光下,粗糙的掌心中一支银镀金的梅花钗子折射出淡淡光华,张氏摸了一遍又一遍,似是永远摸不够一般。过一时,叹口气,张氏又与司徒青说一回,“我这一辈子,也算没白瞎。”村里这么些女人,哪个能得儿子这样给办一回大寿呢。真是值了,她这一辈子,值了。

张氏抬袖擦一擦眼角湿意,里衣的料子也是儿子给买的软软的丝棉,这一身,若不是过大寿摆席面儿,她真舍不得穿。小心的将钗子用块绸帕子紧紧的包好,妥妥的藏在了箱子最底下,张氏方上床睡觉。

司徒青也没睡呢,他是个老实人,与张氏这些年,又有了司徒四,不是没感情。司徒三这样大作排场的给张氏过大寿,司徒青既为妻子高兴,心里却又有一分羡慕三分悲凉,他明白,司徒大司徒二是断没有这种心思的。

年纪大了,都是各人睡各人的被子,见张氏躺下,司徒青如往常般给张氏压一压被角,低声道,“四儿他妈,你看,能不能叫老大、老二跟着三儿一道收药草。也,也拉帮拉帮他俩哥哥。”

张氏一愣,叹口气,“三儿跟老大、老二一直不怎么好。唉,说他,也得他听呢。”司徒三又不是村南头儿的秀才,家里老娘不喜媳妇,天天对着媳妇朝打暮骂,老娘一个人打不算,打的不爽了还叫秀才帮把手,把个好端端的媳妇打离了家,如今却是再娶不上。

司徒三自小有主见,你说的合他心,他听;若不合他心,那就有的瞧了。

司徒大司徒二早便想跟着司徒三一道收药草,奈何司徒三根本鸟都不鸟他们。想叫司徒三拉帮司徒大、司徒二,张氏与司徒青,俩人估计加一块儿,估计也没那样大的面子。

张氏这样一说,司徒青深深的叹口气,道,“睡。”支起身,扭头吹熄油灯,二人渐渐入睡。

第二日。

司徒三晚上收药草回来,经过司徒大家时,闻到里面一阵一阵的肉香飘出来。司徒三冷冷一笑,继续抄着袖子往家走。没走几步,见着司徒二两口子正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三人走个碰头儿,司徒二脸上撩起三分笑,“哟,三儿啊。怎么着,发财回来了?”

司徒三点了点头,“二哥这是去哪儿?”

司徒二笑,“去大家哥吃饭,怎么着,一道去?”

“不麻烦了。”学着城里人的样子掸一掸衣衫,司徒三抬脚走了。

司徒二冷眼望着司徒三远去的背景,冷哼一声,叫着媳妇一道走了。

司徒三并没有回家,反是去了村里老猎手燕伯家里。

燕伯一身武艺,老婆死的早,后来闹饥荒时,儿子因病也死了。燕伯从柳树下捡了个小子回来,养在身边儿防老。因这小子是从柳树下捡的,燕伯便给这小子取个名字,唤做柳志高。

柳志高比司徒四大上一岁,因他自小随着燕伯习武功拳脚,很是目中无人,平日里除了司徒三,谁都不服。柳志高之所以服气司徒三,完全是因为他被司徒三狠狠收拾过,被揍服了。更兼有次柳志高学了三拳两脚,便自视甚高的背着铁胎弓、握着短刀去山里狩猎,非但连根鸟毛都没打到,倒被野猪追的跌断腿,险些没把燕伯急死。司徒三跟着燕伯在山里寻了两天两夜,才寻到断了腿的柳志高。司徒三与燕伯早累的不成了,俩人换着班儿才把柳志高背回村里,自此柳志高才算彻底服了司徒三。

如今司徒三倒腾药草,司徒四被轰去了学堂念书,柳志高便跟着司徒三帮忙。司徒三有意叫司徒四从学堂回来教一教柳志高认字,也省的白交了那么些束休。柳志高学了半拉月,才学会写自己名子。原本司徒三对司徒四的学业进度十分不满,有柳志高在旁边反衬着,便显得司徒四无比聪明伶俐起来,起码司徒四早会写自己名子了。

柳志高正在收晾干的药草,分门别类的装进不同的竹篓里,手脚麻俐至极。听到门口动静,柳志高抬头,一见是司徒三,柳志高咧嘴就笑了,喊道,“三哥,来啦。这些药草都晾的差不多了。”

司徒三过去,抓了把晾过的药草,道,“明天再晒一天。”甭看司徒三生在这种穷乡僻壤,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天分。譬如,司徒三与薛祟德认识的时间长了,薛祟德也会指点一下司徒三:药草要晾到什么程度、什么水平。司徒三问清楚看明白,再送到薛祟德手上的药草便最合薛祟德的心。尤其司徒三上交的药草愈发齐整厚实,依旧未提出要涨价,薛祟德满意的很,更乐意与司徒三打交道。

司徒三跟着柳志高一道把药草收好,放在干燥的屋子里。才搭着柳志高的肩,把司徒大与司徒二的不对劲说了一遍,低声道,“柳子,我要是出去,给老大、老二瞧见,他们肯定得起疑心。你悄悄的在村子里打听打听他们这些天跟谁来往。再往外说老大发了横财,老二比都比不上老大。”

柳志高小声道,“三哥,打听那两个夯货倒没问题。干嘛说大夯发财,二夯比都比不上呢?”柳志高脑子转的很快,道,“这是,这是在挑拨他们?”

司徒三不屑,“我还不知道他们,来瞧一瞧青叔,买上二斤肉两瓶酒,还是两人各五十文正好一百文凑的。后来铜板不够,差七个铜板,一人出三个一人出四个,老大多出了一个铜板,念念叨叨足有小半个月,抠门儿抠到家的都。老二若是知道老大得的银子比他多,定要翻脸的。”当然,还有一些原因,司徒三又往柳志高耳畔低语几句。

柳志高很有几分小机伶,人也长的跟猴儿一般,嘿嘿一笑,尖尖的脸上露出几抹坏笑,“三哥就听好。”

“多余的事别做,倒叫人怀疑。”

柳志高点头应了。司徒三又往屋里去瞧过燕伯,司徒三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自从倒卖药草开始,燕伯与柳志高都跟着帮忙,司徒三也不会亏了他们。如此,手里有些银钱,燕伯便少去山上打猎了,一门心思攒些家当,以后给柳志高娶媳妇之类的。

把事情交待给柳志高,这一批药草晾好后,司徒三没叫司徒四去念书,趁着路引期限未到,兄弟两个起了个大早,一声未吭、半个人都没惊动的将药草带到金陵城给薛祟德带了去,待结了银子,兄弟二人歇都未歇一日,连夜赶路回家。

不出司徒三所料,他们前脚刚到家,司徒大就跟闻到味儿的苍蝇似的撵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搭讪,“三儿又去金陵啦。不是大哥说你,小四不是念书么,你赚银子自己赚去,怎么又拉着小四去金陵城,耽搁了他去学里,叫秀才好个念叨……还有,不是刚去过金陵,怎么这就又去了一趟?”

司徒大喋喋不休,见司徒四从布兜里拿出个油纸包,鼻子一抽,司徒大闻到了一股油香味儿,忙道,“小四,大哥早饭还没吃呢?”

司徒四根本没答理司徒大,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揣,搭拉着眼皮往屋外去了。司徒大骂两句“小崽子”,就听司徒三问,“听说大哥发了财,我正好这几天手头稍紧。不如大哥把前儿借我的银子还上一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么?”

一听司徒三叫他还银子,司徒大立刻道,“你听谁瞎嚷嚷的,我要有银子,能不给你?没有的事,不是才给张婶做了大寿么,怎能没银子?没银子还买肥猪炖肉菜呢。”现在司徒大才知道,司徒三当初并不只是买了一口大肥猪,司徒三是一共买了五头,哼,连燕伯、柳志高父子都分了半拉猪过中秋,结果他们兄弟连根猪毛也没捞到。司徒大每想到这事,就恼恨的不得了。

司徒三不急不徐的呲牙一笑,道,“就是给娘过大寿过的,我手里银子一时紧巴,大哥有银子,就还了兄弟。”

“我哪里有?”司徒大懒的与司徒三纠缠这个,搪塞几句,抬脚走了,具体他来有啥事,根本没说。

柳志高是个机伶人,不过三天,全司徒村儿都知道司徒大发了横财,连邻村儿的丈母娘家都知道了。正好丈母娘家小舅子要娶媳妇,银钱上就有些手紧,此时听说女婿发了横财,老丈人亲自派小舅子去把出嫁的闺女接回了娘家。然后,朝闺女张嘴借银钱。

司徒大的老婆李氏当场就傻了,丈夫弄了几两银子回来是真的,但,爹娘开口就是二十两,她才成亲几年,这是要她倾家荡产么?

李母见女儿似是不乐意,拉着闺女的手,道,“我说闺女,咱们家里可有谁呢。你做大姐的,有银子时拉帮一下你弟弟,以后你弟弟也念你的好儿呢。”说着,李母叹口气,道,“要是女婿没这个财力,我也不开这个口。这不是你们有银子么,暂且借几个给你兄弟支应。知道你怕女婿不同意,咱家又不是不还,要不,给你打个借条子。”

李氏急道,“娘听哪个嚼舌根子的!你女婿你还不知道,要真是有啥大本事的,能看得上咱家!娘不要听谁乱嚼咀几句,就怎么着怎么着的!我若是有银子,不用娘你说,也得拿出来给弟弟们娶媳妇!弟弟们过的好了,难道对我有什么坏处不成?娘,你别听风就是雨了,村儿里人你还不清楚,但凡哪家吃顿肉就是有钱了、发横财了!娘不信我,跟我回家瞧瞧,看看我可添了一件家俱添了半件裙袄。我要是咱村儿的游财主何富户,我还这样穷嗖嗖的做什么!”

李氏巴啦巴啦一通说,李母顿时也没什么话了。做父母的,不是不得已,也不会跟闺女开口,这好容易开了口,却被闺女一顿说给顶了回来。李母脸上就有些不自在,拍一拍李氏的手道,“行了,没有就没有,我跟你爹另想法子就是。”

李氏在家里吃了顿饭,便回了自家。想到娘家开口借银子的事,既气且恼,待司徒大回来,李氏指着司徒大好一顿骂,“弄了三瓜俩枣回来,就恨不能全城的人都知道,骨头轻的没有半两重,你这发了财还不得飞天上去!”

司徒大在亲爹司徒青面前,什么无耻都能耍得出来,却是架不住家里婆娘厉害,很有些惧内的意思。听了李氏没来由的臭骂,司徒大忙从怀里摸出根亮闪闪的钗子,伸手插在李氏的发间,笑,“这可是怎么了,我一回来就听你骂。呐,钗子打回来了,你不是说的么,跟张婶的一模一样的,外头镀了金的。”

李氏横了司徒大一眼,摸一摸发间梅花镀金钗,捞过床头柜上铜镜瞧一眼,心头那口气稍散了些,才开始抱怨司徒大,“我早跟你说过,别有事没事的瞎出去嚷嚷,不就有那么几块银饼子么。你到处去说,别人还得以为咱家发了横财呢,还不得来开口借银子呢。”

司徒大并不笨,想到媳妇刚从娘家回来,眼珠一转,问,“是不是岳父跟咱家借银子了?”

李氏摸着头上的钗子,望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子,拉着脸道,“咱家本就没银子,我还想等以后攒了银钱买个村东头儿白财主家媳妇用的玻璃镜呢。那镜子,瞧的可清楚了。”

司徒大笑嘻嘻的应了,说,“咱儿子还在张婶儿那里呢,去接回来呗。”

李氏皱眉,抱怨道,“既嫁给咱爹,就是咱家的人,正经的婆婆,看会孩子怎么了?一会儿再去。”

“张婶倒是不赖,就是小三小四那两个崽子,一个赛一个的不懂事,别要欺负咱儿子。”说到司徒三司徒四,司徒大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媳妇生了孩子,司徒大打的如意算盘,张氏是个好脾气,他是想把孩子交给张氏带。结果司徒三直接撂下狠话,“让我瞧见小崽子,直接摔死。”

司徒大是当爹的人了,还是亲爹。司徒三发了狠,司徒大真怕司徒三虐待自己的儿子。故此,除非偶尔,他真不敢把儿子往张氏那里送。

李氏骂骂咧咧的咒了一回司徒三,这才起身去接儿子。

这几天,司徒大也有诸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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