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刚想调侃她两句,就听外头管家的声音远远传来,还带着急速奔跑的喘气声。
“不好啦大将军!外头来了一队御林军把咱们将军府围起来啦!”
“什么?!”
宋芜倒是没想到这人下手那么快。此人当然不会是秦逾。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概还不够他进一趟宫的。看来这苏相,是连自家外孙都没当做自己人了。
领头之人进了将军府。四下扫了一眼,就见宋芜几人穿着常服,从内院走了出来。
“圣上有旨,征北大将军宋芜,欺君罔上,本是罪该万死,念其伐狄有功,故暂押大理寺,只褫其封号,收其兵权。宋家其余之人暂时不得进出。”来人口头宣着秦瑄的旨意,又状似恭敬道,“宋将军,请,别让小的难做。”
“既然都说要褫了封号,叫我声二公子便可以了。”宋芜笑道。
那人如今知道了宋芜的身份,这声二公子倒是不好意思喊出口了,只弯了弯身,对她倒是还挺客气。
秦瑄如此,到底还是顾忌着先皇赐给宋家的那块免死金牌。若是直接将宋家人入了天牢,就凭着宋家此次解了边境大患,这宋芜又惯会笼络人心,进城时玩的那一出连他都没有料到,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如今御林军既把人带走了,又没有关进天牢,只说是暂押大理寺,容后再审,这事情看似还有转圜的余地,却是让宋家人有些无从下手。因为将军府外头还围着一圈御林军,说是维护他们的安全,实则行着监视之职,此时有何目的,不言而喻。
等秦墨和秦逾得了消息,皆是晚了一步,那宋芜已被押进了大理寺的牢房里头。
想和宋家人通个气,一时间也是找不到机会。
秦墨无法,招了秦明:“吩咐下去,散于附近州县的兵马,速速赶往武宁。”
秦明颔首领命。
于此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找上了他。
秦墨见了来人,觉得自己这会儿压根就没有心思应付他,只秦逾却开门见山道:“皇兄可有办法救出阿芜?”
秦墨未料到他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反问道:“你有何想法?”
“皇兄产业遍布全国,府中却是少见进项,我也不见皇兄过得有多奢靡,这银钱,怕是用在了其他地方?”秦逾意有所指道。
况且自从他父皇急召宋芜回朝开始,就陆续开始听闻战候令的传言,若说此事与他皇兄无关,他倒是不信了。若是战候令在秦墨手上,那他这些年来所作的准备,又有何用?难不成靠着那些朝堂上连个匕首都不会握的文臣?秦逾心中自嘲道。
秦墨倒也没有吃惊,秦逾虽是无兵可使,党羽却是不少,能猜到几分也不奇怪。如今也没心思同他兜圈子,直说道:“没料到父皇竟是如此着急,如今人虽已备齐,母后却还在宫中,事情却是有些难办。”
“宫中之事,我有办法。”秦逾回道,“两日后的端午宫宴,我可以安排一二,趁着各位大臣家眷出入,宫门值守不严,将母后与我母妃一道送出宫来。”
“你有何要求?”秦墨知道他对宋芜的那点心思,闻言未答,反问道。
“就算我有要求又如何?”秦逾想着今日宋芜回他的那些话,无奈勾笑,“如今我倒是颇为羡慕皇兄,不仅这江山唾手可得,这美人也是心属于你。我机关算尽,却是什么也未得到。”
“我本无意于你相争,这些年来也是处处忍让,并未欠你任何。我与阿芜情投意合,若不是父皇再三逼迫,我也不会行至如此一步。既然要得了这天下才能护她周全,我便遂了父皇的意。”秦墨回道。
秦逾又是一笑,道:“我只一个要求,望皇兄日后能照护我母妃一二。”
“好。”秦墨应道。
秦逾听了,倒是放心,他皇兄的为人,确实比他可信一些。如今这事若不是为了宋芜,他还真不一定能信守诺言,说不定转身就告诉别人去了。
两人分开,各作安排。
秦墨去了大理寺,想要见见宋芜,却不料大理寺卿亲迎出来,说是圣上亲自吩咐,宋芜不能见任何人,尤其是秦墨。气得秦墨这个平日向来对人和颜悦色的太子殿下,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剐人一般。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却是不敢违了圣命。
“征北大将军在北地受了箭伤,着了寒凉,那牢房又是阴湿之地。我既不能进去,那就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进去。”秦墨指着身后像是搬家一样坨了个小山堆的东西,对宋芜的称呼却是未改口。
大理寺卿:“……”都说这殿下对宋芜不薄,果然不假。这人还没进来一时半刻呢,这东西都已经准备了这么多了。
“殿下客气。”大理寺卿赶紧应了一声,又道,“殿下放心,那宋……咳咳,住的是顶好的地方,咱们万万不会短了她东西的。”
秦墨冷哼一声,心道那地方,顶好它也是牢房啊。
“只是这送进去的东西,咱们的人还是得检查一番,还望殿下见谅。”这人忙又躬身道。
“无碍,都是些吃的用的,你查便是了。”秦墨淡淡道。
旁人领命,一样样检查了起来,只是越看越觉得怪异。
这里头有被子床垫,靠枕软毯,换洗衣物,这些倒也算了,关键是,居然还有樱桃酪、酥山、糖人和各类周刊小报……
“那个,殿下,宋将军还吃这些呢?”这大理寺卿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称呼宋芜,叫二公子,别扭,叫宋大小姐,它更别扭。干脆跟着秦墨叫上了。
“为何不能吃这些?”秦墨勾了笑道,“你们莫不是忘了?这领着十五万大军上阵杀敌的征北大将军,本就是个女子。她就爱吃这些。”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汗颜。低了头倒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仔细翻查了他送的东西里也没掺着书信竹简,便叫人拿了进去。
“等等。”秦墨似是又想起什么道,“那酥山还是不要送进去了。阿芜贪吃,这东西又凉,她见了定是放不了手,怕是对身子不好。”
大理寺众人:……这殿下口中的征北大将军怎么同戏文里头说的不太一样?
秦墨虽是没能进得去,却有那不受待见的倒是进去了。
“呵,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人。”一个熟悉又讨人厌的声音在宋芜耳边响起。
宋芜这边刚塞了一碗樱桃酪,枕着熏了沉香的枕头满足地打着盹,忽然听到有人说了那么一句吵醒了她,蹙着眉头不耐烦道:“哪个傻.逼打扰老子睡觉!”
苏珏看着披散着头发,睡得发丝有些凌乱,睡眼迷蒙微蹙眉头的宋芜直起了身子,猥琐笑道:“脾气是差了些,长得倒是确实标致。虽然这身形也差了些。”
靠!这年头什么辣鸡都能来评判老子了?!宋芜心头怒道。
如此想着,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后的头发,微一侧头,对着她这间“天字号独一家,宽敞舒适总统套监”外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懒懒道:“滚。”
苏珏似是听不懂人话,继续逼逼叨起来:“我后院里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就是没有你这样的。若是你乖乖听话,往后我求了祖父,抬你做个贵妾进门,应当不是问题。”
苏公子觉得自己能给她这么个犯了欺君之罪的阶下囚如此身份,已是抬举了。若不是实在想试试这征北大将军是什么滋味,他何苦到这破地方来。
“……”宋芜仰天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狗,估计真的是听不懂人话也记不住事。不,说他狗都是侮辱了狗。
宋小姐掀了被子起身,打了个哈欠走到牢房门前,勾着嘴角盯着苏珏看了一会儿。
“你、你神气什么?”苏珏磕巴道,有贼心没贼胆真是这种人的最真实写照了,“我能要了你都是你的福气!就你这样跟着你那个太子殿下还有十几万男人一起在北地混了那么久,谁知道你还是不是……”
“闭嘴!”宋芜还未等他说完话,微眯了眼睛喝道。随即又做了一件让苏珏掉下巴的事。
徒手弯铁栅栏,从牢房里走了出来。边侧身朝外走边还嘚瑟道:“还好,没吃胖,完全不用减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苏珏舌头打结道。
“我我我我对你没兴趣。”宋芜嫌弃道,又接了一句,“你喊,说不定喊破嗓子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苏珏一听,刚准备扯开嗓子喊上一声,只觉得一弯冰凉的虎口就对上了他的脖颈。
一时间只能发出“咔咔”的暗哑低呼,却是发不出声。
苏珏满脸惊恐地看着她。此时再也不敢肖想这位一知道宋芜是女人,便让他心痒难耐迫不及待来看一看的人了。如今再看看这张勾着笑的脸,反倒觉得像是来索命的阎王。
“苏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若不是因为家人才甘心待在此处,不然你以为这区区大理寺的牢房,能关得住老子?”宋芜无谓道。下手倒是也没用死力气。
宋芜瞧着他瞪成牛眼一般的双目,非常怕他没出息地尿裤子,弄脏了她这间高级套房,稍微吓了吓他就松了手。
新鲜的空气灌进肺腔,苏珏捂着脖子狂咳不止,又连滚带爬地挪到了门板那,疯狂地拍了起来。
外头的守卫听见了里头的动静,赶紧来开门。瞧见了里面的一幕皆是惊得合不拢嘴。
那戏文里头也不全是骗人的!
“宋将军你、你……”几名守卫看着弯曲变形的牢门,又看着站在外头的宋芜,哆嗦结巴道。
宋芜摊了摊手耸了耸肩,又转身从被自己掰弯了的铁栏杆里走了进去,重新给它整了整型。觉得不直的地方还给仔细敲了敲。
众人:“……”我看到的一定不是真的!谁来打醒我?!
一时间,宋芜被夺了军阶封号又入狱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他们的征北大将军,将军府二公子,居然是个女的!
“女子又如何?是谁领着大军平了北狄,除了咱们天晋边境之患的?又是谁要替那些战死的将士修忠武祠让他们受人供奉的?你们有瞧见哪个大将军打了胜仗,自己却是跟在后头进城的?”茶楼里一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义愤填膺道,“圣上此举,真是寒了人心呐。”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而且我听说,那二公子幼时根本不是什么体虚多病,”又有一人神秘道,“那是中了毒啊。”
众人哑口了然,这堂堂将军府“二公子”,为何会中毒,又为何会为拒了皇家的婚约隐瞒其女儿身,个中原因不言而喻。
“圣上如今的做法,真是应了那句兔死狐悲,鸟尽弓藏了。”一小姐叹息道。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文绉绉的公子小姐说的这些大道理!”一粗犷汉子大声道,“我只知道宋将军刚一回城,就差人给我们家折了腿的小弟送了银子来,还说若是将来因为这个找不着活计,就去他们的庄园或是铺子里头。定是不会让他没了来源。若是要等朝廷的抚恤下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更别说是到手还剩多少了!”
“是啊,我听我邻居说起,宋将军和太子殿下在北境,和大家都是同吃同住,她这么个小女子,在那冰天雪地里啃着干馒头就着雪水,咱们倒是安安稳稳待在京城。如今凯旋回来了,却是又被关进了大理寺。”
“宋将军云岩山一役中了那北狄亡国太子的埋伏,身负重伤又受了寒凉,在那阴湿的牢房里头,可怎么受得住哟。”
众人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皆是为宋芜和宋家鸣不平。
“嘿,读书人,”一老者对着那书生说道,“不如你写个请愿书,老朽愿附上姓名,为宋将军请命。”
“我也愿!”
“算我一个!”
不日,集了城内百姓上万人姓名的请愿书便经由京兆府送至了秦瑄手上。秦瑄瞧了,是既怕失了民心,又惧此次若是不能将宋家的兵权除了,日后便是个极大的隐患。一时间对宋芜的恨意反倒更甚了。
这头宋芜还被关着,外头的端午宫宴却是没有因为她这位天晋有史以来第一位刚打了胜仗,回来就被关进大牢的大将军而停办。
秦墨早两日便入宫,将端午那日会有人将他母后接出宫去的安排告诉了祁皇后。
而秦逾那边,自是知道如实告之是行不通的,早安排宫人到时在苏贵妃的饮食里加些“佐料”,无伤身体,却会让人倦怠昏睡。到时将人带出宫,这皇城内的纷争,他也就管不着了。
秦墨这两日又趁着御林军轮值的机会,叫暗卫潜进了将军府,同宋家人通了气,待端午宫宴之时,会以城外的焰火为信号,领军入皇城,到时会有人来将军府门前解围。而大理寺那边的部署也已安排好,到时候接了他们跟着一道入宫,以宋家如今在军中的威望,和宋芜在那些退守京城的将士心中的分量,介时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便能少上不少。
秦墨秉承宋芜的那套“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的理论,为此事流血之人,越少越好。
各方准备就绪,只待端午宫宴来临。
这日天色渐暗,宋芜听着外头若有似无的喧闹声,想着去年今日,自己与秦墨在宫宴上还只是点头之交,如今却已是心意相通的换命之情。只是前几日还想着要赶回武宁来过端午,却不料如今,自己是在牢房里头过的。虽说这些狱卒待自己也是颇为客气,吃食茶水从未短过,只这短短数日,自己的思念之情却像是久经雨露的小池塘,满满溢了出来。
这五月初五的天气,牢房里的阴湿却是让她有些瑟缩。裹了裹秦墨差人送来的小被子,瞧着那与外头相连的一小方铁窗出着神。
想到狱卒那日送来的东西便觉得好笑,这人还真是把她当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了。
正发着呆,偶见高耸的小窗上有飞蛾掠过,左右转了转眼珠便从领口取出了那支小墨笛。叽叽嘎嘎吹了两声。
宋芜眯着眼睛掏了掏耳朵,心说自己这个艺术方面的才能,估计是这辈子都激发不出来了。
不待片刻,那只雀鹰就和她见了第二回面。
宋芜看着它在上头探头探脑的样子,乐着招手道:“下来下来。”
那雀鹰似是听得懂人话,扑棱着小翅膀就飞了下来。
宋芜见状,伸手揉了揉它的羽毛,小家伙也没有反抗。
“这回倒不是逗你玩儿了,想叫你带两句话呢,却是找不到纸笔了。”宋芜无奈道。
忖了片刻,又伸手薅了一把头发,揪了一根发丝下来。
“小家伙别动啊。”宋芜招呼着,将那发丝在雀鹰的小爪子上认认真真绑了个蝴蝶结。
“青丝寄相思。我可是难得文艺一回,你可要帮我把信带到啊。”宋芜两掌托着它,盯着小东西的眼睛嘱咐道。说完双手一托,“去。”
雀鹰展翅又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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