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传御医,福伯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最后是朝云去的。
就这么大会功夫,宸王府门前的动静就传遍了整个帝都。
谢苍溟得知消息,直接在景华宫砸了茶杯,听到谢安澜传了御医,唯恐有人受了重伤,沉声吩咐道,“多派些人去宸王府看看,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及时医治。”
皇帝的一句吩咐下去,下面人不断臆想,是不是那宸王妃受了重伤快不行了。
御医院会治伤病的,大半都跟着朝云去了宸王府。
此刻宸王府门前乱糟糟的,有看热闹的,有之前被侍卫们围起来一一排查的百姓,城防司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帝都衙门的人也混在其中。
一众御医是从人群中给挤进宸王府的,全都一脸肃然,跟在朝云身后,进到王爷的寝殿内。
陆乘舲坐在床上看着腿上逐渐干涸的血迹,对着一脸紧张的陆初一和谢安澜两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好在御医的到来,打破他的尴尬。
只是……
当他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一排御医后,缩了缩瞳孔,彻底震惊了。
不止他,陆初一也是瞠目结舌地看向谢安澜,在心里嘀咕,王爷不至于,一点小伤而已。
谢安澜也微微惊了一下,好在他只是挑了挑眉,便没在意。
一众御医走进寝殿,左右看看,并未找到重伤患者,神情略有疑惑地向谢安澜问道,“还请王爷告知究竟是何人需要医治。”
谢安澜颔首,“自然是王妃需要医治了,不然叫你们来做甚。”
“……”御医们把目光落在半靠在榻上,正一脸精神看向他们的陆乘舲身上。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个重伤患者。
秉持着一颗医者仁心的操守,一个御医上前,向陆乘舲温声问道,“还请王妃告知伤在那处了。”
陆乘舲脸颊微红地指了指自己的腿上。
只见一只修长笔直的腿上,从大腿到小腿处,扎着十来支长短不一的竹签,有些许的血迹凝固在血白的裤腿上。
御医上前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没有伤到任何筋脉,也未曾有别别的损伤,面色一哂,而后还是尽职尽责地把这些竹签都给取了下来。
细致涂抹上消炎止肿的药膏,包扎好,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王爷。
“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谢安澜看了眼,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完事了?
众御医皆淡淡苦笑了一下,各自又神色肃然的出了宸王府。
其他王爷得知谢安澜出事了,都派了下人在宸王府外候着等消息。
下人们一看见,众多御医一脸淡漠地从宸王府出来,心头立马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忙拦住两个御医问道,“我们是康靖王府的人和广陵王府的人,敢问这位太医,里面的伤者情况如何了。”
众多御医中,只有一名御医替陆乘舲诊治过,其余人都在殿外候着,这位御医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对他们说,他们自然也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
这会被人问及,也只得茫然地摇了摇头。
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是闭口不言,下人们内心一慌,不敢耽搁,全都回去向各自的主子禀告了。
“什么?病危?”
几位王爷听到消息,俱是一惊,只是在马车里翻了个跟头,就病危了。
这得伤得有多重!?
几位王爷也不拖拉,从库房里找了些有利伤病的药材,带着各自家属向宸王府而来。
就连谢观潮都暂时放下了对谢安澜的成见,抱了根百年人参前来。
谢安澜看着面前一字排开,全都神色紧张地关心着自己的哥哥们,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不禁啼笑皆非。
“没事。”谢穹溪一见到谢安澜,就上上下下把他给打量了一遍,见他毫发无损后,温柔地问了一声。
“没事。”谢安澜摇了摇头。
“那……七弟婿呢?”几人见谢安澜神情还好,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也没事。”还未待谢安澜回答,陆乘舲就自己走了出来。
此刻除了他脸上那被撞的额角还微微泛着青外,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一点都看不出别的异样。
“那我就放心了。”谢观潮拍了拍胸脯,忙把肉疼拿出来送礼的那支百年人参给收了起来。
面对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他也不尴不尬,“七弟都那么有钱了,人参这类不值钱的他定然也是不缺的,既然没事了,我就收回去了。”
边收还边说,“我们北济可穷了,我这个王爷不得不精打细算啊,谁叫我们唯一值钱的铁矿,都叫人给坑了去。”
三王妃想了没想地说道,“不是你自己双手奉上的吗?怎么这会又变人家坑你了。”
谢观潮顿觉膝盖中了一箭。
“好了,五弟,别拿铁矿说事了。”站在一旁的三王爷云渊拍了拍谢观潮的肩膀,“谁不清楚七弟在你那荒地上开矿,你也是跟着沾了些光的,往后你们北济靠着这座大铁矿也穷不了,你再成天把那些话放在嘴上,有伤兄弟情分。”
虽说谢安澜的确是一个人独占了铁矿,可开采那么大一个铁矿需要的人力物力也是庞大的,就围绕着这些人的消耗,以后那片地都不会太穷,谢观潮占大便宜了,不然就凭他自己怎么都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开采铁矿一事支楞起。
谢观潮从小就怕他这个三哥,这会听他一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嘴上到底是没在嚷嚷了。
“可查出了,是何人所为?”大王爷谢霄潭,没关注几位弟弟的打闹,他是所有人的兄长,早过了而立之年,膝下两个儿女都要长大成人了,心智早已成熟,这会皱了皱眉,向谢安澜问道。
“暂时还没有消息。”谢安澜偏了偏头,“此事查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大街上人多,再加上事发时,又跑了不少,一个个排查起来,也是废时。”
“何须如此麻烦。”谢穹溪温柔地笑了笑,“凡是进入帝都的马匹,都是有过备案的,只需派人去查一查,这马究竟是从谁家跑出来的,查起来就快了。”
“已经让人去查了。”谢安澜点了点头,“但恐怕没那么容易,正是因为这些马都是有过备案,那作案之人,肯定不会那么傻到用自家的马。”
四王爷谢广池坐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弱弱道了一句,“那就没有可能是意外吗?”
“绝无可能。”谢霄潭深邃的眼眸凝了凝,否定地摇了摇头,“帝都向来戒备森严,马匹又是珍贵之物,若是出现异常,早就带去医治了,怎么还可能放在大街上来,还好巧不巧的撞上了七弟刚回府的马车,一件事不可能出现两次巧合,定是人为。”
谢霄潭言罢,看着谢安澜叹了口气。
从前他这位七弟混账也就罢了,现如今精明了起来,还如此有出息,可不各方算计都放在了他身上,此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谢安澜没有注意到谢霄潭的复杂的眼神,低头琢磨着什么。
在脑中反复的咀嚼着谢霄潭方才说得那些话。
忽然有一抹精光,从他眼前闪过,支着下巴问了一句,“这马好端端的有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人弄疯?”
谢穹溪蹙眉问了一句,“那匹疯马身上可有伤痕?”
“并无。”高德斩马的时候,谢安澜看得真真切切,那匹马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太小的伤口也应该无法将马刺激成那个疯样。
“那有没有可能下毒?”谢穹溪又问。
“剂量太小的毒也对马匹起不了多大作用,剂量太大的毒又很有可能让马立即死亡,除非……”谢安澜随口说着,忽然顿住,皱起了眉头。
“除非什么?”陆乘舲疑惑地问道。
“除非那个下毒的人,对马的习性了如指掌,才会让这匹马在恰好的时间疯掉,撞上我们的马车。”谢安澜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转着杯子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乘舲。
陆乘舲的视线在他手中的杯子上停顿了片刻,蓦地一顿,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绿茶。”
谢安澜点了点头。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啊,在茶肆的时候,两人联手气跑的那个草原部公主,她寻机肆意报复也是合情合理。
思想想去也对,邕朝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来暗杀他这个王爷,至多也就给他下下套,或者想办法攀攀交情在他这里弄些钱,绝无要他命的可能。
能够要他命的人只能是邕朝以外的人。
他们夫夫两人打什么哑谜,旁人猜不透,就只见陆乘舲唤来陆初一,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陆初一就神情凝重地出去了。
“七弟可是有了线索?”谢霄潭问道。
谢安澜捧着手中的茶杯,手指无意识的在上面掸了掸,“线索谈不上,就是一些猜测罢了。”
谢霄潭不再说话了。
几人在谢安澜府上说着话,谢苍溟草草地处理完御案上的奏折后,帝后二人一同摆架宸王府。
皇帝出宫不是一件小事,很快此事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蒙赫幽又坐在那面铜镜前,细细端详着自己,听见外面有人在窃窃私语,向自己身旁的侍女茜草,悠悠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吵吵闹闹的。”
茜草出门打听了会,回来禀报,“听那些宫女们说,末时宸王夫夫回府的时候,街道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头疯马,惊了马车,给摔伤了,听说伤得还不轻,御医院大半的御医去了都束手无策,这会儿恐怕是不行了,帝后都摆驾出宫去探望了。”
蒙赫幽眼睛里闪过一抹焦急,“可有探听出究竟是谁受伤了。”
“是宸王妃。”茜草老实回答道。
蒙赫幽脸色一白,咬了咬唇,揪紧了手中的手帕,不合时宜的咬牙问了一句,“那宸王就半点事都没有?”
“听说没有。”茜草低了低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蒙赫幽听罢,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搅烂了,而后她又慢慢平复下来,将手帕给扔进炭火盆里,一点一点平静地看它化为灰烬。
另一边的宫殿里,雪翎也正好听到这个消息。
“那宸王妃死了也好,省得碍事。”凝冬在雪翎身旁说道。
“别这么说,王妃若是受伤,宸王怕也是要悲痛好久,如若这样,我倒希望宸王妃无事。”雪翎苍白着脸说道。
凝冬心念一动,“那公主不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不太好。”雪翎垂着眸,有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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