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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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刻意要给这案子增加难度似得,早上还风和日丽的天儿,一到下午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

天气越发沉闷,湿热的要命,坐在屋子里头都能潮出人满身大汗的程度,宁清衍稍有不耐的抬头瞧着这天儿,金灿灿的日头仍是晃眼的要命。

他略有不满道,“这出着太阳怎么还能下雨呢?”

“南方地区就是这么个天儿。”四王爷笑着回过头来,“夏天湿热,冬天湿冷,潮的很,你这在皇都城里头住惯了的,冷不丁往外一跑,指不定折腾的身子还更难受。”

宁清衍打小就爱装病。

他没有娘,也没有妃位母亲代养,自小便撒丫子在后宫四处乱跑,小时候不懂事儿,只把哥哥都当哥哥,把弟弟都当弟弟,到后来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心照不宣的给孤立了。

后宫众妃,单靠恩宠往上爬的那几乎都活不过自己儿子长到三岁,比如宁清衍他那倒霉的娘亲。

而娘亲去世后,这后宫佳丽三千,只要封得个妃位的那全是他母亲,撞见了就都得认人家做娘,只要能撒丫子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也全是他兄弟姐妹,今天跟这个抱团,明天被那个陷害,打打闹闹,连说句话都得先想想这家伙昨天是不是和谁谁一块儿踹我了?

后来宁清衍越来越厌烦,也越来越懒散,一心只想做一只闲云野鹤,与世无争,更有甚,干脆直接双腿一蹬的装起了病来。

今儿个九爷身子不舒服不能出来会客了。

今儿个九爷还咳嗽的厉害不能上山打猎了。

昨儿个九爷才陪着一群姑娘闹腾了一宿,这会儿还睡着呢。

总之,总之,咱们九王爷风流浪荡又喜怒无常难伺候的名声,就是这么被传坏了的。

宁清衍慢悠悠的摇着自己的折扇道,“臣弟在姑苏住了小三月,这还是头一回撞上这么诡异的天儿。”

九爷不爱出门,哪比得上四爷在这大江南北都是熟客?

沈霖撑着伞从外院踏上走廊,他将雨伞交给一旁的丫鬟,自己再抖抖身上的水珠儿之后,这才进门来道。

“下官沈霖,见过四爷,见过九爷。”

“哟,大司马大人也来了?”宁清逸故作惊讶的喊了声儿道,“九弟,你这送个姑娘回姑苏还折腾的挺大阵仗啊。”

双方都在说谎,但是双方也都不拆穿,宁清衍是故意说苏蓉绣是跟着自己一并回再一并来,而宁清逸则是也根本就没打算表示自己在这之前见过苏蓉绣这个人。

面上双方各退一步,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这句嘲讽当是听不见,沈霖只道,“下官刚从苏家回来,屋院内外上下并未找到一处打斗痕迹,也没有寻到任何人遗失的物件或者血迹,根据走访,四下邻居都说没见过异常也没有听过异动,驻守城门的官差说没有见过大规模撤离姑苏的车队或人马,这苏家人,倒像是凭空消失了。”

“胡说八道。”宁清衍皱眉,若是这会儿他手里能有个杯子估计都得顺手砸那沈霖身上去,“你凭空消失一个给本王瞧瞧?”

沈霖低头不语。

宁清逸便笑道,“九弟动这么大的怒气做什么?为着个女人,得罪了自己多年的好兄弟那得多不划算?”

暗地里的一句讽刺,宁清衍还来不及说话,沈霖倒是反应极快的率先扑到地上跪好,只做得一副请罪的模样忙道。

“是下官疏忽,下官有罪,九爷责骂的是,下官这就再带人马重新将那苏家仔细搜查一遍。”

“欸!”宁清逸抬手一拦,示意沈霖不必后,才转身朝向宁清衍道,“我说九弟啊,这大司马公务繁忙,你就为了哄个姑娘这般折腾朝廷命官,怕是不太合适。”

宁清衍道,“苏家也是江南地区举足轻重的刺绣品进出口商,这三百多号人莫名其妙凭空失踪,朝廷负责审查案情,四哥竟是说臣弟只为了哄个姑娘?”

“若不是为了哄个姑娘,你能日夜不休、车马兼程的朝姑苏跑吗?”

宁清衍上前一步,他低头,轻声逼问道,“四哥还知道臣弟是日夜不休、车马兼程来的?”

“你做什么四哥不知道啊?”听完这话,宁清逸却也不恼,只眉尾上挑轻笑一声道,“后宫弟弟妹妹那么多,四哥可只独独将你放进了眼里。”

“四哥如此抬爱,臣弟受宠若惊。”

“四哥待你的好,你可千万要记清楚了。”

宁清衍笑着伸手将宁清逸替自己整理衣襟的手指拉下,“四哥的好,臣弟自然铭记于心,不过,沈霖啊,你既吃这朝廷俸禄,领的是纳税人上缴的税款,案子该办还是得好好办不是,一家三百多口,就扔给本王一句莫名其妙失踪了?你这理由,且不说人家属是否能接受,本王就问你一句,你自己信吗?”

沈霖再将头给埋低了些,他认错道,“下官有罪。”

宁清衍道,“那你还不滚回现场去?如果你们能确认这苏家人确实没有离开姑苏,就给本王里里外外仔细了搜,若是不能确认,就找人证,找痕迹,去了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儿,一条条一件件都给本王摸清楚了,哪怕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本王找出来。”

“下官领命。”沈霖俯身做礼,这才再乖乖退出门外去。

宁清逸瞧着宁清衍这模样,他仍是笑着,“九弟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呢?人沈霖堂堂大司马本也就不该管这事儿,你这做主子的这般向下施压,合适吗?”

宁清衍偏头道,“姑苏现下数他官职最高,他不去查,难道要四哥去吗?”

宁清逸沉眸,嘴角轻勾,倒是没再说话了。

这雨下的断断续续,刚停下不久又‘哗啦啦’的跟洒水一样重来一遍,到夜深时,苏家仍是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全是披着蓑衣打着火把搜寻线索的衙差。

沈霖手里拿着一本官差们送出来的证物,记录的案件,城门守卫交出来说是进出人口登记的簿子,毫无头绪的动手将这些玩意儿全都翻阅了一遍后,才瞧见唐丰带着苏蓉绣从宅门内走出。

姑娘家浑身上下都滚满了泥污,看来是跟着衙差们一块儿认真找了一遍人的,而且眼眶红肿的厉害,应该又是哭过。

无奈叹下一口气,沈霖问道,“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唐丰低头做礼道,“回大人的话,没有。”

就这雨下的势头,怕是再有什么痕迹都得被冲洗个干净,唐丰甚至连一个奇怪的脚印儿都没发现过,更别说其他什么有价值或是有指向性的东西。

下午被宁清衍劈头盖脸给臭骂一顿,沈霖此刻心情也有些许低落,倒不是为着那顿骂,而是这案子,他直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处理。

唐丰道,“不过现下雨更大了,夜里视物又恐有偏差,若是再进行搜索,怕是会更大程度的破坏现场,在下想,大人不如将宅院内的衙差都先撤回来。”

“嗯。”沈霖点头,他吩咐身边的官差道,“让大家都回来。”

再翻翻手里那本厚厚的簿子,沈霖问唐丰道,“唐九公子,你们姑苏城对这出入百姓的记录工作,好像也并没有做的太严格,本官同九爷来姑苏的时候,怎么记得连个来拦路的官差也没瞧见过呢?”

唐丰低头,“家父重病,在下监管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先不说这个。”沈霖摆手道,“那现在的意思是,其实这本册子是根本没用的,因为他并不能证明苏家人出没出过城。”

“在下是觉得,三百多号人一同出城,如何也会留下痕迹。”

“那分批离开呢?一个一个走呢?对了,姑苏有宵禁吗?城门最晚什么时候开?最早又什么时候开?夜间离城是否需要官府批文?”

唐丰沉默,他说不出话来。

虽然自家这老爹不是什么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但也绝不是什么清正廉明造福百姓的好官,说白了就是一混吃等死的官老爷,平日里不出大麻烦绝不出面管事的主儿,更别说什么会去管夜守,宵禁,进出城逐一登记的事儿了。

沈霖就这么等着唐丰好一阵儿,见对方答不出话时才长叹一口气,他伸手拍了拍那肩膀道,“这案子不破,人找不回来,你家爹爹这知府的位置,怕是也坐不住了。”

唐丰腿下一软,好在一旁站着的苏蓉绣及时伸手将他搀住,苏蓉绣道,“没事的九郎哥哥,我们再去找,一定能找着线索。”

沈霖回身对身旁守着的官差道,“去把近十日在城门驻守的官差全部叫去衙门,重新安排一支队伍守城,对进出的商队和普通百姓都做严格盘查以及记录,还有,以苏家为中心,方圆十里,所有住户商户,全部再重新盘查一遍,不对,是搜查,重点找暗格和地库,如果找不到,那就全城都这么再搜一遍。”

那官差听完话后稍有疑惑道,“沈大人,可是这么做,算不算扰民啊。”

沈霖手中的簿子被卷成筒,抬手就是毫不留情的‘啪’一下敲中那傻小子的脑袋,“都他娘的三百多条人命下落不明你给本官说扰民?这种情况越是不配合的就越是重点给我搜,暴力违抗的直接拖回衙门打他三十大板再给扔回去,最后说一遍,如果真是什么恶性案件,作案人又一直找不到的话,对姑苏百姓才是最大的威胁,听明白了吗?”

被打的官差抱着脑袋忙道,“回禀大人,小的听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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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和四爷都到了姑苏,唐丰那边儿忙着查案没功夫伺候这两位爷,于是陆浩轩便主动贡献出自家宅邸,并请了这两位祖宗入住。

夜里的雨仍是下着,不比皇都城那般暴风骤雨,姑苏的雨,一直都是细腻且绵长。

陆琬宣撑着伞,拎着灯笼一路踏过积起薄薄一层水面的青石板路,抬脚上了台阶,丫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和灯笼,并轻声道。

“大小姐,四爷已经躺下歇着了。”

“嗯。”陆琬宣应了一声儿,她动手拍拍自己身上沾着的水迹,抬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推门进了房间,屋内点起一道安神清新的苏合熏香。

红木雕花栏的木床已经放下了那帐暗红色的床帘。

陆琬宣小心走到帐幔之下,她轻声道,“四爷,您睡了吗?”

“说。”沉闷的男声自帐幔后传出。

“方才,苏家那三妹妹跟着沈霖一块儿回来,进了九爷的房间里去。”

“...................”

沉默半晌,那床榻之上才轻微起了些响动来,宁清逸自帐幔之中伸出自己的手,陆琬宣立即弯腰将床帘挂起后,再拿着枕头扶起人在那床边坐好。

宁清逸问,“那姑娘今日跟着唐丰一块儿在苏家,可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陆琬宣道,“报回来的消息说是没有,只跟着四下寻人去了,不过,四爷您这边儿............”

"要说什么便说,你何时讲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了?"

陆琬宣乖乖趴在那床沿边道,“奴家只是听说下午四爷和九爷在房内起了些不愉快,有些担心四爷罢了。”

宁清逸伸手抚着那姑娘的头发丝儿,“担心什么?老九他又不能吃了本王。”

“四爷,既然九爷他当众这么不给沈霖面子,就为个苏蓉绣骂人家那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心腹,他这般不讲情面,您不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沈霖拉拢过来吗?这沈家,在朝堂之上颇有权势,您要是把他家也能拿下,那九爷就根本没法儿和您斗了。”

宁清逸笑了一声儿,手指尖顺着头发丝儿滑至陆琬宣的脸边,他伸手捏住那小下巴凑近自己一些道,“你真当老九是傻子呢?”

“四爷的话,奴家不明白。”

“人故意拖着沈霖在本王面前演这一出,为的就是让那小子能敞开手脚办案去,有人拦着不配合,行啊,反正他沈霖就是个按吩咐做事儿的,有意见找咱九爷去,瞧瞧,本王这九弟,多大的面儿。”

陆琬宣听完才明了的点头,不过随后一个撇嘴,她抱怨道,“可九爷就为了个女人这么大动干戈,四爷您也不站出来说一句。”

“九弟为的可不是个女人。”讲到这里,宁清逸便是自己都忍不住笑,“人家下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讲了,这沈霖吃着朝廷的俸禄,领着纳税人的官银,现下黎民百姓出了事儿,他就该有查明真相的权利和责任。”

话毕,松开了捏住陆琬宣下巴的手指,宁清逸躺回榻上道,“本王九弟这脑子,倒是好用,和他斗,最有意思了。”

“四爷累了?”

“嗯。”

见人也没叫自己留下来,陆琬宣只好再起身将床帘放下,吹熄了烛灯,然后默默退出门外。

苏蓉绣从晚上跟沈霖回了这处,就一直忙上忙下的打蚊子,点熏香,铺床。

宁清衍同沈霖坐在桌子前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行前还望了一眼那正在装枕头的姑娘。

宁清衍轻声道,“你别管她了,走。”

“下官告退。”

待送走沈霖后,宁清衍又才坐回原处,他盯着苏蓉绣瞧了好一会儿。

家中遭此变故,性子倒像是换了一回,以往再做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可眼底里的固执和冷漠都暗自伸出了一双无形的手来往外推着一切朝她身边靠近的人,事到如今,倒是不肖自己做什么,她便是如此这般主动的往身边来靠,眼底再没了冷漠,取而代之的是逆来顺受般的讨好。

没错,苏蓉绣只是在讨好宁清衍,或者再换个说法,她讨好的不是宁清衍,而是那个众人见了都得低头颔首行跪拜礼的九王爷。

“三妹妹。”宁清衍喊了一声儿,待苏蓉绣停下手来回头看他时,他这才并起自己的两根指头往回勾着示意对方过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枕头,苏蓉绣快步起身到宁清衍身边站好。

宁清衍看她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也是为难,于是只好拍拍面前的桌椅道,“先坐。”

“九爷。”

“坐。”

听话坐下,苏蓉绣垂着头,手指不停揪着自己袖口的动作便已出卖了她此刻心下的慌张不安。

宁清衍抬手用手心覆上她的手背。

苏蓉绣身子猛然一僵,要从两人之间已经发生的种种来看,这也并不能算太过亲近的举动,可仍是在那只手覆上来的时候,一股暖意直击自己心口,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指抽出,可反抗只在一瞬,想想苏家那空空荡荡的大房子,想想那四王爷抬眼望着自己冷笑的模样,苏蓉绣还是生生忍住了自己接下来想要逃避的举动。

宁清衍瞧着她的反应,再将那双手给执起。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要做什么,本王愿意来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所谓讨好谄媚的事儿,不必,明白吗?”

苏蓉绣低头,“可是我,也找不到别的能报答九爷。”

“你若真要报答,本王待你一份真心,你也待本王一份真心就好,若不愿,等这件事儿结束,你自己离开便是。”

苏蓉绣震惊抬头。

宁清衍笑着伸手去摸她的右耳发梢道,“本王何时真的强迫你做过什么?”

温热的指腹扫过那耳畔,苏蓉绣有些怕痒的将脖子向后瑟缩去。

宁清衍笑着收回手指来道,“去睡。”

苏蓉绣问,“九爷睡哪里?”

宁清衍伸手指指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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