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过街头满楼红袖招的刘少师,居然会收到妓子嫉恨鄙夷的目光……若让被她抢尽风头的同僚们知晓,估计他们会大笑三天。
只是不知,是否还有重见之日,重见时又是否还能共笑一场。
事已至此,刘拂苦笑一声后,便将烦恼与心酸全部抛之脑后。
她从不会怨天尤人。
看见她嘴角的苦笑,女子嗤笑一声,弯腰用指尖抬起刘拂的下巴,不屑道:“怎么?不寻死觅活的了?”
不知前情的刘拂摆出颌首低眉的乖顺姿态,垂下眼帘任由女子的长甲在脸上划动。
刘拂四肢放松,柔顺地贴合在身后,仅有被捆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连指节都绷得发白。
这样的做低伏小,是她幼年进宫伴读时的常态。可就算是在当年,胆敢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周默存,也从未如此明着欺辱人。
毕竟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要脸面,所以宦海拼杀中所有的阴谋阳谋,都罩着仁义礼智信的外衣。
大丈夫能屈能伸,保住小命设法脱身,才是当务之急。
刘拂目光微沉,露出些怯懦模样。因被死死钳住下巴,只能抬着头呜咽出声。
她的示弱,让女子十分开怀。
“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女子脸上妒色一闪而过,“别说你娇杏姐姐不疼人,有些话不跟你说明白,日后你吃了大苦头更要怨我”
冷眼打量,见刘拂果真气虚无力,娇杏才飞快地将她口中软布取出。想起刚拉她回来时,要死要活张牙舞爪的模样,心有余悸地吐出口气。
果真,又渴又饿又冷又黑的关上三四天,什么三贞九烈就都忘了。
耕读之家的姑娘?呵!
娇杏厉声道:“且记着,打从你进了这个门子,就再不是什么秀才公的女儿。咱们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把你那套清高矜持统统给我收起来!”
秀才公的女儿?
刘氏乃百年豪族,她早亡的父亲刘齐光十七岁便金榜题名,乃是大延少有的少年英才,那卖女入青楼的腐儒,没一处配做她爹。
印证了心中猜测,刘拂丝毫不觉得高兴。她瞳孔微缩,面无表情地望向娇杏。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春妈妈竟也有走眼的时……”
志得意满的娇杏迎上刘拂沉静的目光,莫名觉得浑身都冰冷僵硬起来。她咽下未尽的话,下意识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上木门,才醒过神来。
“死丫头,敢在老娘面前拿乔!”娇杏自觉丢了脸面,想也不想便抬手挥了过去。
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没得资格赏她巴掌。
刘拂跪坐于地,冷眼觑着捧手痛呼的娇杏。
娇嫩的手掌打在柴禾堆上,自然是疼的。
自打从娇杏口中听到“春妈妈”三个字后,刘拂便知鸨母另有其人,对上娇杏再无顾忌。她阴差阳错恢复了女儿身,就算脸皮不如早前好看,也是要好好珍惜的。
花楼中“前辈”教训“后辈”是常有的事,可她重活一世心无顾虑,很是不必忍气吞声。
娇杏痛得怒火上蹿,红着眼向刘拂扑了过去。
刘拂功夫一般,但也用心学过,即便苦练的基本功不再,该有的灵巧还是有的。她躲得开第一次,就躲得开后面的。
不消一刻功夫,娇杏就已鬓发微乱,气喘吁吁。
“哟,开堂会呢?这么热闹。”
带着江淮口音的官话被说得缠绵婉转,从半开的门外悠悠传来。
一道人影步入刘拂的余光中。
徐娘半老,酥胸半露,一开口就绵绵多情,让人听了耳根发热。
要是没猜错,她便是娇杏口中的“春妈妈”了。
看着倒是个好想与的,只是能坐得稳鸨母之位的,怎可能是简单人。
按那花娘的说法,如今她已身在贱籍,就算逃离这里也无路引户籍,别说重回高位,就连安然度日都不可能。
娼妓之流不可自赎自身,若想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要想方设法按着规矩回复良籍。
即便上辈子姻缘早断,她也不想在这糟心的地方睡男人。
她既清清白白进来,就要清清白白出去。
刘拂当机立断,止住闪躲的动作,任由收力不住的娇杏将自己撞倒,磕向身后的柴堆。
变故来得太快,在场三人除了刘拂,全都惊了一跳。
刘拂感到额角一热,刺啦啦地疼了起来,然后就心安理得的闭眼倒地,再不吭一声。
在刘拂的刻意控制下,伤情很是严重,从伤口流出的血水,染湿了她的眼角发际,看着就让人心酸。
无视娇杏的痛呼,春海棠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少女的伤势。
当小心翼翼拨开她粘满血迹的发丝后,春海棠担忧的目光中生出三分玩味。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女主阿拂,伪圣母真腹黑,不喜勿入好聚好散
文下诗词曲赋还有俗语全为引用,为保证阅读感受,不再做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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