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三公子的名声打底,被太孙恫吓了一番的侍卫统领终于咬牙让步。
刘拂笑睨推门而出的秦恒:“秦兄可能同行?”
这话一出,站在太孙身后张寅浑身一凛,抬眼怒视刘拂。
刘拂不闪不避,回以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容。
张寅其人,看似愚忠,实则蠢钝,且三番五次与她忠信侯府不对付,绝留不得他坐大。
把玩着老掌柜亲手奉上的白玉酒杯,刘拂唇边露出一丝蔑笑。
哪怕她此世已非忠信侯府人,也容不下他人对忠信侯府有丁点怠慢。
许是因为刘拂笑容中的讽刺太过清晰,秦恒愣了愣,竟没能第一时间回复。
放下手中白玉杯,刘拂哼笑一声:“长辈爱惜本不应辞,秦兄还是安全为重。”她顿了顿,拖长了声音,慢慢道,“秦兄,左右官路宽阔,莫说二三十人一起,便是上百人并肩行走,也是无妨的。”
别说张寅早已服软,就算他再如何不愿意,在刘拂的话说出口后,都只能答应——毕竟若他真阻了太孙自在,又一个不慎让这几句话让圣上知晓,那他便是在脸上刻上忠君二字,也再无前途可言。
不论什么时候,手下人都做不得上位者的主。
当今爱孙心切,却也容不得一个侍卫替皇太孙做主。
上位者的心啊……刘拂咂了咂嘴,用不怀好意地目光扫过张寅。
而那张侍卫也不负她所望,果真一个激灵后越发戒备起来。
再戒备又有什么用呢?
她要讨好的是太孙,要对付的是他才是。
用手指圈着自己发梢,状似无意探看众人神情的刘拂突然发现,周行的神色很有些不对。
这剑拔弩张的模样……似乎不是对着太孙一行人?
刘拂眉头微蹙,再次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被她暂时忽略的小太孙丝毫不因这满不在乎的态度而生气,反倒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下仆无状,还请云浮与周兄不要介怀。”
秦恒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张寅退后几步。
他顶着两道紧张的目光,小心翼翼凑近刘拂些许,在见少年没有摆出疏远的姿态后,连眼睛都亮了三分。
“正巧连日舟车劳顿,想舒活舒活筋骨……云浮可会骑马?”
“自然。”刘拂随意应道,神思已飞往天外。
上次相会满心算计,并没多少空闲来端详太孙相貌,如今她才发现,圣上说他甚肖祖父,并非虚言。
宫廷画师所绘的仁宗挂像,与面前的少年几无二致。极近的距离,足以让刘拂看清太孙鬓角的小痣。
在她仅有的几次进出太庙的记忆里,这颗小痣亦是存在的。
那周三公子的画像呢……刘拂垂眸,极力思索着抄没祁国公府时,在祠堂中所见的祁国公府三老太爷的挂像。
挂像上的老者,与周行没有丁点相似。
收回思绪,刘拂用指尖磕了磕桌沿,向着白玉小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秦兄可好酒?”
突地忆起那日青山之上,恍若谪仙的白衣公子,秦恒点了点头。
他轻吸口气,笑道:“这酒不错,不过不如我带来的九丹金、金茎露好,云浮与周兄不如尝尝?”
诗仙太白的拥趸,又怎会识不得美酒滋味呢。
刘拂轻笑,只当没听见太孙险些脱口而出的宫廷御酿的名字。
她笑睨一眼周行,意在笑他之前对太孙“茶啊酒啊”的鲁莽,却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
仅是数杯佳酿下肚的功夫,才从宝船上下来的秦恒亲随,就备好了香车骏马。
而太孙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外,只带了银钱上路,十分放心地将性命托付给了武威将军府的护卫。
他遣了张寅等人登船归京,自己则随着刘拂等人一路游玩,向京城而去。
在刘拂与皇太孙关系愈发亲近的同时,周行身上的古怪也越发浓厚。
本来口利如剑的人,突地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甚至比才从贡院出来时更甚。让用尽全副心神,力求在不着痕迹的前提下,自然而然地加深太孙好感的刘拂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思,放在周行身上。
他们二人莫说对话少了许多,就连对视也变少了。周行似乎时时刻刻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虽仍注意着她的举动,比之从前已不足十之一二。
刘拂本以为他是放下了所谓男女之情,舒了口气后与望日骄谈起,却被狠狠敲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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