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皇帝初立国子监,定国子祭酒一名、博士各一名,助教十五人以教学徒。
因高祖皇帝后宫唯有金皇后一人,膝下更是阴盛阳衰,六名皇子女中,五女一子,女儿太多又是金枝玉叶,未免养残了,祸害婆家。
高祖皇帝善心大发,大手一挥,首开先河将女儿们送入只收五品官以上贵族子弟的国子监,系统而深入地学习礼、乐、律、射、御、书、数等教学科目。事实证明,高祖皇帝是位明君,五位公主没有像金皇后一样,被恶名缠身,安安分分地到了指婚的年纪,嫁为人妻,相夫教子。
后来,吴国内的大小书院纷纷效仿,世家子女皆可入学,吴国成为天和大陆上文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再后来,诸国摒弃陋习,接受新文化思想,一时间女子上学堂风靡一时。
曾经,白筠也是国子监老师们的宠儿,在她离京后,国子监第一才女的名头落到了卢嫣然的头上,卢大才女硬生生地将国子监第一才女的前缀‘国子监’三个字替换成了‘吴国’二字,可想而知,卢大小姐才名远播。
卢大才女会在广乐楼也是有原因的,白筠同卫子皓闲聊后才后知后觉,今天竟然是国子监一年一度的毕业生饯别会。
白筠心底苦,她一介转出国子监的学生,最终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有何面目参加饯别会?怯场心理刚产生,就被眼尖的太子瞧出了端倪,硬是将她半武力半胁迫地架往广乐楼。
她看着太子的眼神越发郁结,果然是个记仇的主,想让我被你优秀的未婚妻比下去,也不用这种不人道的方式?
太子苦着脸,冒着被白筠误会人品的危险,也不能让她错以为卢大才女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归根结底,还是卫子皓一句话,做了最大赢家,他不义在先,又陪伴白筠再后得偿心愿,怎能不让太子记恨。
一路上众人感受到太子与七皇子的暗中较劲,很是自然地落后十来步的距离,吃瓜看戏,以免被战场波及。
“三年前我还没进国子监,对这位白大小姐不甚了解,今日初见,感觉她人气很高呀?”
“这你就不懂了,不是白大小姐人气高,而是白大小姐的亲爹,白丞相大人人气高。”
“你这话十分有歧义啊,国子监的师兄们总不能喜欢白丞相大人?先不论白丞相的性别,单是年纪就咽不下口啊!”
……
“师弟,你经常去万花楼里寻名妓也就算了,怎么你还喜欢娈童?”
“欸,你怎么知道我还好这口?”
……
皮一下你很开心?
还要不要好好做朋友了?
明明是政事,能让人聊成男男关系,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解释道:“白丞相大人乃文官之首,还无后,谁有幸娶了白丞相大人的独女,自然被白丞相大人当作儿子照顾,在朝为官可以平步青云,陛下的皇子得到的好处不言而喻。”
“多谢师兄提点,我也决定对白大小姐展开攻势。”
……
“就你?省省,没看见前面围着太子与七皇子?”
“你这话就不对了,人人都有追求心爱姑娘的人权利。再说,追求姑娘也不是看身份地位,而是在于嘴够不够甜,脸皮够不够厚,懂不懂讨她欢心。”
“先提醒你,你祸害的姑娘没有几十也有十几,若是你惹了白大小姐伤了心,估计这辈子与高官厚禄无缘了。”
“欸,你说的话怎么那么有道理,我突然就对白大小姐产生不了任何**了。”
……
真是没法做朋友了!
贫嘴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广乐楼也就到了,京城内最豪华的酒楼之一,雕栏画栋,金碧辉煌,初入此处的人没有心理准备,容易被闪瞎眼。
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广乐楼的服务态度,该有的服务都有,不该有的服务,私下里塞钱,也可以有。
大堂里,两位穿得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后天加工美人正攀比着时下最流行的首饰。
“这是我娘在鎏金坊刚为我添置的一套红珊瑚头面,衬着我这套石榴儒群,是不是相得益彰?”
“你娘可算给你下了回血本,可不要无归啊?”
“这是什么话,怎么会无归?不舍得花银子,如何套得着狼?我今天虽不能出尽风头,但是在同窗师姐妹的中间一比对,还是出类拔萃的。只要能露个脸,就不算无归,若是侥幸被皇子们记在心底,那可就是万利!”
眼见她发起花痴,身旁的同伴并没有讥笑,反倒感慨着:“你说的对,比不过卢大才女,至少也要在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诸皇子的后院里又不是只守着一位正妃,卢大才女再优秀,也就只有一位。”
她的话音刚落下,哪想到随意朝着广乐楼正门一瞟,似见了鬼,瞪得眼睛圆溜溜,忙拉了拉身边的同伴,愕然道:“那女人什么背景?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怎么对她殷勤备至?”
“什么?”顺眼望去,果然见到话题女子,忙仔细打量,面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如秋水,活脱脱地小美人。
“生了这等清丽脱俗的容貌,难怪太子殿下与七皇子按捺不住先下手为强。可惜还未长开,不然绝对是卢大才女最头疼的竞争对手。”
“现如今太子殿下与七皇子对她这般上心,你又知道她不会将卢大才女踩到脚下?”
“你太天真了,只光看她的脸蛋,用心看下她的衣裙和首饰,只有二个字——寒酸,这种背景不够硬的乖乖女如何能做卢大才女的竞争对手?恐怕提鞋都不配呀。”
“你也太一针见血了?不过我才发现原来寡淡无情的太子殿下喜欢**型?看来我要往那方面发展一下。”
……
“别逗了,你爹娘是武将出身,身材本来就比同龄女子生的魁梧,还妄想着装嫩?不要弄巧成拙贻笑大方。”
“我也就有这种想法罢了,谁让我对太子殿下是真爱呢。”
两人侃侃而谈着,大堂里边也不知道谁突然嚷嚷了一句:“三年不见,白筠,你怎么落魄潦倒成这个样了?”
……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洪亮,以至于全部人都看向问话的主人。
长平公主?
她话里头说的白筠又是谁?
知情人无不循声望去,见到站在太子殿下与七皇子中间的娇小玲珑女孩,可不就是离京三年的白筠!
许是觉得白筠的穿着打扮太不入流,跟大堂里的一众莺莺燕燕相比较,实在大失水准,长平公主可没放过奚落她的机会:“白筠,今日可是一年一度为师兄师姐们的饯别会,你若是没银子添置新衣裳参加宴会,可以早点跟本公主说一声呀,本公主定会资助于你,何必打扮的如此寒酸?若非皇兄们领你进门,恐怕会被广乐楼的下人们当作哪家的丫鬟安置到指定的奴才等待点,到时候造成误会还要下人们承担罪责,实在太不应该了。”
国子监的学生们无不掩嘴轻笑,知情人还是不知情人,都看明白了,长平公主这是对白筠十分不顺眼啊。
恨不得将她踩到脚底下,再碾两下。
“长平!”卫子皓邀请白筠参加饯别会,如今刚入广乐楼就被长平公主给了难堪,自然要为其出头,博得白筠好感:“当年在国子监,你与筠筠也同窗多年,如今久别重逢,怎么如此没规矩。”
长平公主没想到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胳膊肘往外拐,竟被美色所迷,质问她的不是,小脸顿时垮了,更加记恨白筠。
当年七皇兄就对白筠献殷勤,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心底依旧记挂这狐媚子?“七皇兄错怪我了,她没银子添置衣裳,我好心好意提醒她可以找我支助,怎么就是给她难堪了?”话锋一转,问起当事人:“白筠,难道你也将好心当作成驴肝肺?”
这话问的,容不得当事人拒绝呀。
哪知,白筠面不改色,笑容甜甜,仿佛春风拂面:“陇西正赶上洪涝,陛下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京城里上至高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捐银钱送物资。我爹身为百官之首,义不容辞将这个月俸禄捐给陇西灾民。奈何,丞相府这个月所剩余粮无几,自然不能给我添置衣裳。”
……
原来,丞相大人在朝堂上出名的不要脸,他的千金尽得真传。堂堂丞相大人捐了一个月俸禄就没银子为独女添置新衣,这话说得,谁信啊?
可白大小姐硬是将没添置新衣上升至一个新的高度,让众人知道,丞相府提倡节俭,丞相大人缩衣节食,为国为民,虽然白大小姐穿的寒酸,但是人家思想境界高呀!
太子殿下注视着面前娇小的背影,眼神柔软而平静,仿佛在言,他的筠筠是只慵懒的老虎崽,如今终于不耐烦地亮出了獠牙。激怒她的人要清楚地知道,面前站着的不是只宠物猫,而是蓄势待发的猛虎。
心情愉悦极轻地笑了声,没忘记站出来褒奖一番:“丞相大人不愧为百官之首,深知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于节俭。明日早朝,本太子定会在御前如实告知父皇。”
众人懵逼了,均回忆起,我爹似乎也捐了一个月俸禄,怎么就默默无闻呢?
果然要脸皮厚,贴上已捐款三个大字,才能让人知道,我有善心,大善心!
长平公主咬着下嘴唇,一脸吃瘪,暗道,这狐媚子三年未见,段数竟然大涨,真是气煞我也。
白筠同长平公主不睦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既然长平公主不仁,不以还击岂不是愧对传统文化,礼尚往来这词?“都说长平公主修养极高,体恤别人,果不其然,刚才就言明,下次参加宴会,公主愿意支助我银子添置新衣,我真是由衷的感谢公主殿下的善意。过些日子,皇后娘娘要在宫里设宴,我正为新衣之事犯愁,没曾想公主殿下早已洞若观火,特意交代要捐赠银子,解我的燃眉之急。”
!!!
‘咳咳咳——’长平公主一口气没接上,呛得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指着白筠惊愕得咬牙切齿:“你竟然……敢向本公主要银子!”
白筠满脸无辜,凤眸眨呀眨,仿佛在言,我爹这个月俸禄已经捐了,丞相府在没有拿到下个月俸禄前,我都没有银子添置新衣。“长平公主仁德,愿意支助银子添置新衣,我自然感恩戴德,心甘情愿接受公主的捐赠。倘若拒绝,就真像公主刚才所言,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长平公主感受到了。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可不能让这狐媚子牵着鼻子走!朝着侍从吩咐道:“去,给本公主取银子来。”
侍从很快取了装满银两与银票的小盒子。
长平公主的笑容透着鄙夷,从盒子里取出一锭银子像打发要饭地递给白筠,冷声道:“给你。”
一锭银子为平民百姓添置一身新衣那是绰绰有余,可是为丞相大人的独女添置新衣显然是不够的,何况还是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单是置办头面的金子克数就比这一锭银子还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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