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暖阁。
醉后睡着的赵宜安已经被抱了回来,延月和应秋在小室里陪着她。小室外,金公公正在轻声回禀孙语兰和孙妙竹二人的情况。
孙妙竹临时改了心意,并未下.毒,但证据确凿,她既有了这个念头,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饶过她。至于孙语兰,原本是无辜,端看赵陆想怎么处置。
听完金公公的话,赵陆坐在宝座上,单手托腮,似乎在想事。
小室的门忽然打开,延月出来回道:“陛下,娘娘已睡熟了。”
赵陆便说:“去准备热水。”
延月应是,朝前走出了暖阁。
等她出去了,赵陆才道:“留不得。”
金公公明白了意思,垂头离开暖阁,自去吩咐了。
一时间静了许多,赵陆转头,窗下还晾了赴宴前,赵宜安匆忙添了一笔的消寒图。
走过去,赵陆细数了数,还有大约二十几瓣未曾画过。
赵宜安在开始画的时候就想好了,等画完,就用这个来换回被他赶走的元嬷嬷三人。
她到现在,仍记挂着她们。
赵陆轻轻叹了口气,又唤进金公公,问:“上回元嬷嬷三人,可都送回家里了?”
先前在玉禧殿伺候的众人,赵陆都让他们回家去了,不许留在京城。元嬷嬷她们自然也是如此。
金公公虽有些诧异,但仍回道:“是,都送回去了。”
“派人去瞧瞧,看她们愿不愿意回来。”
金公公忍不住道:“陛下?”
“宜安想她们,要是她们也想宜安,就择日回来罢。”
新年宴上湖嫔中.毒一事,被孙太后掩盖了过去,参与宴席的那些诰命夫人,并不知宴上有此事。
又过了七八日,出了新年,这事的结果就有了。
孙太后正召李氏来咸熙宫说话,金钗一路进来,俯身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见孙太后皱眉,李氏便起身,识趣告退。
“可小心哀家的侄孙,叫人扶着些。”
李氏应道:“多谢娘娘关心。”
等人走了,金钗才回道:“孙妙竹不肯伏法,只说她将小宫女给的那份砒.霜放在外头,从未动过。但搜检的公公,自她的妆奁里翻出另一份砒.霜,孙妙竹便没了说辞,瞧上去像是心虚了。”
孙太后问:“将她如何了?”
金钗顿了顿,轻声道:“说妙才人心思毒辣,且出手谋害身在高位的妃嫔,还牵连到陛下的安危,目无王法,最后处了绞刑。”
孙太后一愣,缓了一阵才评道:“蠢货,死不足惜。”又问,“还有一个狐媚子呢?”
“兰才人倒还好,查明了并未参与,只是和孙妙竹沆瀣一气,便送去冷宫,叫她清醒清醒。”
只是进了冷宫,哪有那么容易出来?就算孙语兰真的清醒了,大约也只能在那里孤苦一生。
听着金钗的话,孙太后的眉头就未松开过,等明白孙家送进来的人只余一个,她便问:“你说这赵陆,究竟是懂呢?还是不懂?”
若说懂,他却毫无作为,只困囿于后宫,可若说他不懂——
孙太后直觉有哪里不对。
正想着,早上就出了门的金缕忽然掀帘进来,福身回道:“今儿一早,养心殿的金公公便派人出了宫,一直离开京城,往南去了。”
心思被引到了这上面,孙太后无暇再想赵陆懂不懂,只问金缕:“去哪儿了?”
“似乎是去接人。”
“接谁?”
赵陆长在深宫,如何会认识京城外的人?
正奇怪,只听金缕回道:“是原先伺候湖阳公主的。”
孙太后一愣,问:“元嬷嬷?”
当初赵陆一时怒气上头,将玉禧殿的人通通赶走,这会儿却又巴巴儿的要将人接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金缕道:“大约就是这几个。奴婢听说,湖嫔从新年宴回去之后,哭了一宿,第二日,陛下便遣人去打听元嬷嬷她们的消息了。”
孙太后听了,忽嗤笑一声:“我还在这儿想他到底懂不懂如今的情况,原来也不过是个困死在女人身上的。”
又道:“那几个人可知道赵宜安不是亲生的了?”
见金缕摇头,孙太后便道:“知不知道,总有的闹。”
等孙太后说完这些,金缕问:“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孙太后只摇头:“他们闹他们的,我们等着看戏就好。”
又说,“前几日我同霄儿商量,要将李氏接进宫来养胎。霄儿却顾忌,说这不合礼法。我倒是说,什么合不合礼法,是他太过谨慎罢了。哪知今日就出了这事。倒也好,让李氏在孙府且养着罢,也不用进宫搅这些混事。”
金缕一笑,低声应和道:“娘娘英明。”
新年有一个月的假,赵陆得了闲,但他有“旧伤”在身,因此并不多外出。
而赵宜安,原本就懒懒散散,每日只细细描画一瓣梅花,认认真真数着还有几日,便可向赵陆提,要元嬷嬷她们回来。
这天正是元宵,宫内宫外都是个热闹的日子。
孙太后令尚膳监预备了宴席,要请众夫人一聚。
赵陆托词腿还未好,便不去赴宴,赵宜安也跟着他一起,窝在养心殿里,没去。
入了夜,宫女们进来点灯,霎时间,暖阁里四处是柔和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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